“我，我……”寧子航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孤零零的愣在那兒，轉眼就成為了眾矢之的，窘迫到雙手無處安放。

  按照他的本意，是想提醒沈卓，凡是留一線，畢竟，自家老爺子，怎麽著，也是有身份的人？

  什麽時候被這般對待過？

  沈卓即便再權傾朝野，可也是過去式了，現在老爺子尊重對方，是基於禮儀，但不是沈卓囂張跋扈的資本。

  隻不過，這聲咳嗽非但沒有讓沈卓退步，反而讓自己陷入了泥潭。

  寧子航縮縮腦袋，權當自己倒黴，這邊才打定主意，嚴防死守，爭取沉默到底，做個徹頭徹尾的啞巴。

  那邊的沈卓，已經抬起了手腕。

  寧子航冷不丁倒吸涼氣，忽然覺得脊背發涼，沈卓看似和善的眼神，讓他有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做，做什麽？”

  “你過來。”沈卓招手。

  寧子航徹底傻眼，在沈卓的身上停留數秒，隨之，可憐巴巴，求助般看向自己的老父親寧翠山。

  寧翠山佯裝著沒聽見，沒有及時的吱聲表態，可沉默，在某些特定的階段，往往比表態更管用。

  寧子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邁著沉重的步伐，靠近沈卓，直至雙方僅有微不可計的半臂距離。

  沈卓道，“這是第幾個兒子？”

  “排行老三。”寧翠山答道。

  沈卓的眼珠子，在寧子航的身上一陣遊走，隨之微笑道，“與你這老匹夫，確實有幾分相似。”

  寧翠山跟著賠笑，看似紋絲不動。

  寧子航腦袋有點懵，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節骨眼，是該笑，還是該哭，臉色僵硬在那兒，略小哭笑不得。

  “以後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亂插嘴。”沈卓輕描淡寫瞥了眼寧子航，好不用客氣的，如此評價。

  寧子航頓感火大，一個比自己小半截的後輩，竟然說他是小孩子？還警告不要亂插嘴，簡直豈有此理。

  無奈，人的名樹的影，寧子航自然不是什麽酒囊飯袋，最終隻能打碎門牙往肚子裏吞。

  “知，知道了。”寧子航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勉為其難，敷衍了一句。

  沈卓強調，“是真的記在心裏，而不是糊弄我。”

  啪。

  輕輕一抬，然後在寧子航的腦袋上，拍了一下。

  寧子航的身子骨猛烈繃直，一股怨氣加怒氣，於胸中沸騰，似有熊熊火焰，劇烈燃燒。

  “讓你記住，聽到沒？”寧翠山關鍵時刻打馬虎眼道，看立場，並沒有維護自家這個三兒子的意思。

  這麽做，無外乎給寧子航一個台階下，免得後麵丟更大的臉，寧子航不敢反駁，隻能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表示記著了。

  沈卓的注意力，已經落在了稍遠的寧洋。

  寧洋並不敢抬頭，故此，沒有第一時間察覺，沈卓的目光，已經到了自己身上。

  “混賬東西，還不滾過來？”寧翠山冷不丁嗬斥道。

  寧洋茫然抬頭，這才反應過來，隨之，不情不願挪了幾步，然後站在沈卓和寧翠山的中間位置。

  “這是第幾次見麵來著？”沈卓輕描淡寫看了眼寧洋，明知故問道。

  寧洋頓了頓，“第二次。”

  “記得還挺清楚？”沈卓淺笑。

  寧洋憋屈，好說歹說，自己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之一，今年今日，怎麽就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若不是眼前的這個家夥，是沈卓，是曾經站在時代最前列的不世王將沈卓，他何至於這麽卑躬屈膝？

  “小孩子輕狂慣了，因此，做了些說不過去的事情，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

  “畢竟年紀也就這麽點，及時認錯及時糾正，權當給小字輩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如何？”

  寧翠山不卑不亢，主動開口為寧洋求情。

  沈卓的臉色看不出任何的變化，他隻是歪了歪腦袋，就這麽平靜的，目光一動不動，盯著近在咫尺的寧洋。

  寧洋頓感心裏一陣發毛，他總感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被一頭絕世猛獸給盯上，隨時隨地都有生命危險。

  迫於無奈，這位曾經在家人，在朋友心目中，堪稱不可一世的年輕翹楚，可憐巴巴求救般，看向自己的親爺爺寧翠山。

  寧翠山冷哼一聲，氣不打一出來，若不是這個孫兒擅自行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會兒，也不至於闖出這麽大的簍子。

  現在倒好，做的時候天大地大誰也不怕，完全不顧忌東窗事發之後，可能帶來的不好的影響。

  此刻，終於兜不住了，知道求助自己了。

  “若不是念在家族血緣，老夫早就一腳踹死你了，你看看你幹的什麽事兒。”寧翠山氣呼呼嗬斥道。

  寧洋耷拉著腦袋，終於有了那麽一絲絲悔恨不已的覺悟。

  “爺爺，我知道錯了。”寧洋可憐巴巴告饒道。

  沈卓故作好奇，“我怎麽聽聞，貝勒爺早已將蘇知鳶視為枕邊人，故此，做什麽事都是理所應當的？”

  “反正橫豎是自己的人，冒犯也好，尊重也罷，全憑自己一念之間的喜好？”

  寧翠山急著補救道，“都是年輕人間的小打小鬧，何況，知鳶和我家寧洋兩廂情願，互生喜愛，這點事，確實算不上什麽大的過錯。”

  站在寧翠山的立場，有理有據，說出來也值得信服。

  寧洋將腦袋點得跟撥浪鼓一般，表示自家爺爺說的，就是自己心裏想的。

  豈料，沈卓緩慢轉移腦袋，望著近在咫尺的寧翠山，眼皮子一眨不眨反問道，“我問你了？”

  寧翠山，“……”

  寧洋，“……”

  刹那間，氣氛尷尬，寧翠山老皺的臉皮，更是一陣又一陣，不受控住的緩緩抽動著，這位老人，這輩子，哪裏有這麽丟臉，尷尬過？

  寧洋甚至能輕而易舉的捕捉到，從老爺子身上，緩緩逸散出來的怒氣以及殺氣。

  隻怕，老爺子現在很想一鼓作氣，掐死眼前的沈卓？！

  許久，寧翠山深吸一口氣，還是強行鎮定，故作和顏悅色道，“北天王教育的是，是老夫多嘴了，抱歉，萬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