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笑而不語。

  阿刁則若有所思，最終，嘴角噙起一縷淺淺的，無奈的笑容。

  從一望無際的大雪域，重返繁華都市以來，與過去的生活相去甚遠，也不知道，這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回去看看？

  南嶺市停雪已經多日，這應該是年末最後一場雪，等來年春寒料峭，又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遠在數千裏之外的國都，同樣消停了不少。

  相較於其他城市，帝京依舊是帝京，繁華多年，不曾改變一絲一縷。

  哪怕國內的格局，每日都在不知不覺的變化著，可這根子裏，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帝京。

  高高在上的名門望族，依稀處在雲端，俯瞰著茫茫眾生。

  往返於廟堂的達官顯貴，仍然是凡夫俗子，抬頭仰望且畢生豔羨，爭取有生之年通過努力達到同等位置的存在。

  大丈夫，生而揚名立萬，是每個青壯男兒的夢想！！！

  隻是，相比於以往，現階段，讓無數心懷壯大誌向的熱血男兒，晉升的渠道，明顯在收窄……

  以前？

  以前雖然談不上兵荒馬亂生靈塗炭，可戰事頻繁，尤其大北方區域，更是殘酷戰爭的集中地。

  諸多適齡男子，可以通過參軍，通過打仗，通過手頭不斷積攢，靠命博取來的赫赫戰功，一步步往上爬。

  現在？

  戰事已定，加之北天王沈卓那邊的變故，現如今的軍部，在吸引力方麵，已經大大削弱了不少。

  何況……

  走狗烹，良弓藏！

  老祖宗很多年前，便流傳下來的話，還是有著一定的道理。

  站在權貴以及現任掌舵者的立場，軍伍，終歸是開疆辟土，統治江山的唯一利器。

  可以存在，但不可以壯大！！！

  尤其在現階段，天下局勢完全穩定的情形之下，軍伍方麵的地位，並不需要那麽顯眼，又或者說顯赫！

  按照時間規劃，每一年的春分，便是大規模招兵的階段。

  由軍部統一下發文書，送往各大區，然後經由各大區，開始擴招，篩選。

  以往，都是熱熱鬧鬧，擁簇者不計其數，諸多青壯年摩拳擦掌，就等著去軍伍，闖蕩闖蕩一番！！！

  今年？

  雖然不想承認，也不願意，真的親眼所見那一幕，但可以預知的，即將到來的那一天，注定蕭條。

  曾經，北天王沈卓作為主心骨，用自己罕見且強大的影響力，和凝聚力，成為軍部唯一的柱石。

  他的存在，讓軍部，在民間，有著一定的號召力。

  現在……

  沈卓消失十個月，宛若人間蒸發一般，套用先前的話，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個人的離開，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軍部。

  帝京一條名不見經傳，卻恰恰處在市區中心的小巷。

  年輕女子小心翼翼捧著一本書，幾經輾轉，然後好奇的，若有所思的，一頭紮進了某間略顯陰暗的飯館。

  原本隻是路過，但鬼使神差的，還是進來了，似乎，冥冥之中，有股力量牽扯著自己。

  正值飯點。

  下飯館的人，果真不在少數，一眼望過去，密密麻麻全是黑壓壓的人頭。

  大多數，以青壯男子為主，其中不乏小孩，跟著家人，安安靜靜，認認真真的坐在位置上。

  年輕女子好奇不已，按照正常狀況，吃飯的點，注定鬧哄哄的，聲音嘈雜，一波接過一波。

  但，這裏竟然出奇的安靜，安靜到一根針落地，都能清晰的聽見。

  她從南方那座名為杭城的地方，一路找尋，試圖，將他曾經出現過的每個地方，留下的每個痕跡，都重走一遍。

  如今……

  早早走完第一遍的她，也曾經，站在那座巨大銅像前，伸手觸摸過的她，依舊舍不得離開帝京。

  她在這個城市，沒有熟知的人，也沒有結識新的朋友。

  一個人孤獨的，在這個城市遊蕩，也同樣一個人，試圖在這個城市，挖掘出，更多關於他的痕跡。

  隻是……

  這段時間，外界提及他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寥寥無幾。

  仿佛那個年紀輕輕，便榮登王者之位的蓋世男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難得找到一處靠窗的位置，本名夏搖的她，用左手撐起下巴，視線轉過，靜靜的看著窗外。

  位處二樓。

  窗外有寬約三十厘米的橫梁，橫梁靜靜的擺放著，一眾花卉，大部分還沒開放，略顯蕭條。

  她的注意力，一直被窗外的花卉吸引，以致於，並沒有心思，關注飯館裏發生的一舉一動。

  直至。

  現場，陡然爆發雷鳴般的掌聲，一陣又一陣，仿佛浪潮在耳邊呼嘯而來。

  夏搖好奇的回頭，這才發現，飯館中心位置，原來一隻坐著位老者，老者七八十，滿頭白發。

  手握一隻折扇，看品相，沒什麽太大的價值，不過年限很久，應該隨身攜帶的很多年，此刻並未打開。

  唯有盡興之時，方才慢慢悠悠啟開折扇，隨之緩緩的在胸前，扇著風。

  風聲吹起白色胡須，映襯的老家夥頗有一股仙風道骨的味道！！！

  “顧老，後麵呐？”

  “我等實在憋了好久，就想聽您，絮叨絮叨幾回，別關鍵時刻掉鏈子，接著講，接著講。”

  有人大聲鼓掌，然後站起來起哄，看樣子還沒盡興，於是，迅速開口催促。

  果不其然，一呼百應，更多的人，忍不住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如今這帝京，說書的人，是越來越少，這玩意，都快成為老手藝了，別後麵失傳咯。”

  “而，敢講他的故事的說書先生，更是如鳳毛麟角般的存在，顧老算一位。”

  夏搖撐著下巴，簡單的了解之後，方才得知，原來，坐在那兒的姓顧的說書老先生，竟然在講，他的故事。

  不勝酒力，且很少喝酒的夏搖，罕見的點了一杯梅子酒。

  酒香入喉，她揮揮自己的手腕，小聲的嘀嘀咕咕道，“其實，我也有很多，有關於他的故事……”

  三生有幸。

  這輩子，在你的少年時代，與你沈少卿，與你這位人盡皆知的北天王沈卓，有過交集。

  隻是，今年今日，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