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4章 我姓沈,名卓!
作者:一枝軒      更新:2021-04-21 16:34      字數:7780
  “你是什麽人?”段清風沉默許久,終於反應過來,然後眸光警惕的,一臉不善的看著曹英。

  曹英微笑,第一時間表明了自己的來意,“遵從我家那位的安排,過來送一份東西給段郎,段先生。”

  “是他?”段郎詫異,腦海裏第一時間,閃現沈卓的容貌。

  “我們昨天見過。”曹英開誠布公道。

  段郎心裏咯噔一聲,那個昨天就給自己,非常不舒服感覺的年輕家夥,還真是陰魂不散不散。

  果真是他!!!

  段清風估摸也猜出,眼前站著這個男子,身後的人,就是肆意妄為,無法無天,打傷陳安的罪魁禍首。

  乖乖。

  真是好大的膽子。

  打傷了他段家的奴才,不想著怎麽善了,怎麽平息事端,以爭取他段家的諒解和寬容,現在還敢隨隨便便遣派一位下屬,貿然拜訪他段家?

  這是打算給他段家一個下馬威?

  還是公開挑釁?

  段清風在南嶺市,威風凜凜這麽多年,還沒遇到過,這麽囂張的人!!!

  關鍵這個人,都囂張到他段氏的府上了?!

  真以為他段家是軟柿子,想捏就捏,想踩就踩?!

  “聽聞段郎段先生,在國都帝京,位高權重地位超凡,屬於那種跺跺腳,一整個帝京都要抖三抖的絕頂人物?”

  曹英努力的憋著笑,讓自己正經一點,穩重一點,但說這句話的時候,仍舊差點破功。

  “是我,怎麽了?有事?”段郎保持鎮定,臉不紅心不跳的承認之後,反問曹英所為何事。

  曹英無奈搖頭,這真是吹牛吹多了,連自己都敢相信了。

  帝京向來臥虎藏龍,風雲人物層出不窮,幾十年來,都未必會誕生一位貨真價實的,能跺跺腳,就讓帝京抖三抖的超級人物。

  這段郎,算個什麽玩意?

  曹英雖然沒有長時間在帝京逗留,可,也沒聽過這號人物啊!

  絕頂人物,若是那麽容易當,那也太不值錢了!!!

  “段先生果真器宇軒昂,人中龍鳳,不愧為頂尖大人物,這番神情,這份怡然自得的心態,當真算得上,能在帝京稱王稱霸的人物!”曹英點頭感慨。

  段清風跟著嗬斥一句,頗具大言不慚的跡象,“既然知道我家段郎厲害,還不讓你,讓你身後的那個人,滾過來謝罪。”

  “難不成,要我家段郎親自下場?你身後那位,扛不住我家段郎的怒火嗎?哼,一群不自量力的螻蟻,也配?!”

  段郎沒有搭理自家爺爺的話,但曹英的一番慷慨陳詞,讓他有一股非常明顯的不適感,他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自己僅僅是,稍微暗示了一下南嶺市本土達官顯貴,他在帝京功成名就,擁有不小的地位和身份,而且未來大有可為。

  可曹英一句感慨,都吹噓他段郎在帝京稱王稱霸了,這……

  這究竟是在暗戳戳的嘲諷自己,還是話都撿好的說,意在討自己歡心?段郎眼神犀利的,盯著曹英。

  下一秒。

  曹英沒有繼續,刻意的隱藏笑容,這讓段郎終於反應過來,這家夥,還真是奔著諷刺自己來的,簡直可惡。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我時間有限,也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既然知道我身份不俗,你……”段郎沉聲警告曹英。

  曹英也沒心思,繼續待下去。

  他將隨身帶來的文件,遞給段家下人轉交到段郎之手,認真道,“我家那位,想跟你交代一句話。”

  “人有多大的本事,吃多少的飯,同理,什麽樣的位置,說什麽份量的話,人嘛,最怕誇大其實,缺乏自我認知。”

  段郎,“……”

  段郎鐵青著臉,迅速抽開文件,餘光僅僅是掃了一眼,這位段家培養出來的青年才俊,雙手十指緊繃。

  這份文件,竟然清晰的記錄了自己,在帝京起居工作的數年來,所有接觸過的崗位,以及發展路線。

  包括他段郎,現如今,僅僅是某個清水衙門,無關緊要的部門小文員的事實。

  這……,究竟何方神聖,竟然將自己的底細,查的一幹二淨?這是要做什麽,好端端的,為什麽查自己的底細?

  曹英揣著明白裝糊塗道,這句話,是特意留給段郎的,言簡意賅,“別吹牛哦,容易出事。”

  段郎,“……”

  “什麽東西?我看看。”段清風湊近腦袋,想要看清楚文件上的內容。

  段郎迅速動作,將文件合上,輕飄飄背負在身後,同時告知段清風,“沒什麽值得看的。”

  段清風訝異,抬起頭,他竟然在自家這位孫子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慌亂,六神無主的情緒。

  “我是第一次見到,段郎這種在國都帝京,都混得如魚得水的絕世大人物,大開眼界,屬實大開眼界。”

  段郎,“……”

  段郎鐵青著臉,齜牙咧嘴。

  若非考慮場合,他真想吩咐下人,迅速將曹英這個口無遮攔,惡意挑釁的家夥,扣下來!!!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段郎穩住心態,故作高高在上,背負著雙手,以鼻看人詢問曹英。

  曹英道,“這話,應該我來說。”

  “我家那位,正好在吳家請客,抽個時間過去坐坐?當然,不強求,看段先生的意思。”曹英提議。

  段郎咬著牙,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複。

  “這年頭,什麽貨色,都指望我家孫子,親自跑過去拜訪拜訪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簡直可笑。”段清風補了一句話進來,算是代替段郎,給曹英一份答案。

  “那,告辭。”曹英雙手拱起,眸光頗具深意的,在段郎的身上,打量了好長一陣時間,笑而不語。

  段郎看似麵色正常,實則內心慌亂如麻。

  這曹英身後的主子,究竟是什麽來路?為什麽一夜過去,能輕而易舉將自己的底細扒的一幹二淨?

  若是傳出去,自己在南嶺市,注定要身敗名裂!!!

  屆時,非但他段郎要成為街頭巷尾,諸人眾口交談的笑話,連帶段家,都要受此影響,名望一敗塗地!!!

  段郎喘動粗氣,親眼目睹著曹英,於自己密切關注的視線裏,逐漸化為一個黑點,直至徹底消失。

  “你怎麽了?”段清風看出段郎情緒不對勁,忍不住靠近過來詢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段郎咬著牙,擠出一句話,語氣冷冰冰,藏著一股怒意,“我沒什麽事,好的很。”

  這可真算一場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他在南嶺待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冒出這麽一件大禍事出來。

  如果真的傳了出去,段郎心知肚明,隻需要短暫的一夜,僅僅是一夜,自己就會身敗名裂。

  他好不容易在南嶺市積攢起來的名望,怎麽會心甘情願,於一夜之間,分崩離析?非但如此,還可能徹底淪落為笑話?

  哢哧!

  段郎不知不覺握緊自己的拳頭,臉上青筋暴跳。

  這麽多年在爺爺身邊長大,他可不是什麽吃素的軟柿子,既然招惹自己,那就別怪他段郎,不客氣!!!

  敢威脅自己?

  敢跑來他段家,公然威脅自己?

  敢在他的地盤南嶺市,這麽肆無忌憚的威脅自己?

  哪怕退一萬步講,自己誇大了,自己在國都帝京的成就,但在這南嶺,他依舊是段氏一脈的少公子。

  而段家,本就要上位本土第一霸族,於這南嶺市,他段郎承認一句隻手遮天,還真不存在什麽質疑的聲音!!!

  常言道,強龍難壓地頭蛇,南嶺終歸是自己的地盤。

  “找些人,圍住吳家,越多越好。”段郎吩咐自家爺爺段清風,語氣還是那般,猶如寒冰。

  段清風訝異,“這是要做什麽?”

  段郎已經從剛才六神無主,慌不擇神的狀態裏,恢複了過來,現在的他依舊意氣風發,氣定神閑,他道,“遇到個麻煩,需要解決,而且……”

  “我會親自解決!!!”

  “是那位?”段清風緩緩的回過頭來,看了兩眼,曹英先前離開的方向。

  中途頓了頓,繼續漫不經心,無所謂道,“一個自以為是的跳梁小醜罷了,何至於大張旗鼓?”

  他孫子什麽人物?!

  這可是,現如今,南嶺一眾大人物捧著哄著的絕世存在,都這種段位了,哪裏還需要親力親為?

  親自下場?

  這不是自墮身份,給那個自以為是的小醜長臉嗎?

  “我段家的影響力擺在那兒,哪裏需要如此麻煩?”段清風嘀咕,他準備隨便差遣幾個人,出麵解決。

  段郎驀然回頭,血紅著眸子,強調道,“我說了,我要親自解決。”

  段清風從未見過這樣的段郎,麵目可憎凶神惡煞,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他心裏冷不丁的咯噔了一下。

  “行,聽你的安排。”段清風調整好心態,算是認可了段郎的安排。

  周邊的客人,其實看出來,從曹英給了他一份東西開始。

  這位容光煥發,異常自信的段家後起之秀,無論心態還是神態,都發生了非常明顯的變化。

  氣氛略顯壓抑。

  “去喝茶。”段郎揮手,示意眾人一起,別因為無關緊要的人,影響了大家的好心情和雅致。

  段清風連忙招呼,“走吧走吧。”

  現如今的段家一脈,春風正得意,大張旗鼓,著裝隆重的來段家拜訪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不管怎麽說,段郎仍然還是那個,南嶺市目前最受歡迎的青年才俊,後起之秀,而且是唯一。

  至於段郎配不配的上,青年才俊這個詞,就看段郎自己心裏,怎麽想的了。

  曹英速去速回,很快重返吳家。

  “安排妥當了。”曹英稟告。

  沈卓點頭,並聳聳肩膀,運籌帷幄道,“不出意外,我們很快會再次見到這位段郎段先生。”

  “不會出什麽事吧?”吳懷真擔憂道。

  “不打緊。”沈卓道。

  陳安走後,吳懷真和沈卓,並沒有去其他地方,而是繼續對弈。

  老爺子中途也問了沈卓很多的事情,同時問了沈卓,為什麽好端端的要幫助吳家,甚至不惜得罪段郎。

  沈卓自然沒有坦白,隻是說著,他小時候,吃過吳家一碗米粥,從而僥幸未死,成功的活了下去。

  多年來,一直不曾忘懷,故此,念叨了這麽多年,終於有機會,親自登門見見吳懷真老爺子了。

  吳家開齋放粥的傳統,持續了很多很多年,中途確實斷斷續續幫助了很多需要幫助的人。

  這種善德,吳懷真老爺子從來不放在心上,隻是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碰到回來感恩的人?

  沈卓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是隨意搪塞,敷衍自己的莫須有的理由,還是確有經曆。

  吳懷真一時半會,也沒辦法找出,沈卓這些話裏的破綻和漏洞。

  何況,沈卓與自己交好,於這點,倒是很真誠,很真實。

  沈卓順著這個話題,繼續聊了下去,一來二去,也就提到了吳懷真那位,當年義無反顧勸解自己,馳援勞苦大眾的小女兒。

  “哎。”吳懷真歎氣,小女兒過世這麽多年,南嶺記得她的好的勞苦大眾,依舊還銘記於心。

  有時候吳懷真想想,女兒一輩子心地善良,既沒做過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沒有做過違背良心的事,怎麽……

  好人不長命啊!!!

  “嚴格來說,我能活到現在,是受恩於老爺子那位過世多年的掌上明珠?”沈卓語氣緩緩道。

  吳懷真點頭,不可置否道,“是的。”

  “我,我能不能……”沈卓略作停頓,一來考慮這麽急著坦白自己的目的,會不會引起吳懷真的懷疑,再者過於激動。

  母親離世那年,沈雕寺並未想過安葬,一把火燒完之後,便將母親的骨灰,退給了吳家。

  現如今,母親的骨灰和靈位,均是安放在吳家的祖祠,供奉!

  一別多年,他已長大成人,可多年來,他從未有過機會,來看看,來祭奠祭奠自己苦命的母親。

  吳懷真暫不知情,於是提醒道,“你有什麽想說的,直說無妨。”

  “我想拜拜,那位大恩人。”沈卓言辭懇切道。

  吳懷真訝異,這是什麽意思?麵上也逐漸的露出為難之色。

  吳家祖祠,那是重地,是用來供奉家族過世的成員,以及先祖,閑雜人等,包括外來人等,均沒有資格入內。

  如果什麽人都能自由出入,非但顯得活著的人對家中過世的亡靈不尊重,也容易犯忌諱,畢竟死者為大,需要重視!!!

  這樣的請求,吳懷真是第一次碰到,實屬罕見,也覺得,萬分不妥。

  哪怕沈卓給出的理由是,心懷對自家小女兒吳青青的一份感恩和敬重,渴望進去祭拜祭拜!!!

  “這……”吳懷真猶豫不決。

  沈卓笑笑,連忙致歉,“我隻是征詢老爺子的態度,沒考慮太多,若是唐突冒犯了,還請老爺子見諒。”

  確實因為一時激動最終唐突了,祭拜母親不急於一時,等他們爺孫相認之後,也可以再去。

  畢竟來都來了,遲早能見到!!!

  吳懷真抬起頭,環顧家族一圈,現如今的吳家大廈將傾,江河日下,抱著一些陳舊的規矩,似乎越來越顯得可笑?

  常言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吳家都到了這個地步,哪裏還有臉麵,顧忌什麽犯不犯忌諱?已然是苟延殘喘的地步,一些繁文縟節,乃至講究,確實該拋棄了。

  何況,沈卓如此真誠,老爺子真不忍心拒絕他,再者,他心裏對沈卓,始終有股不一樣的感覺。

  “孩子。”吳懷真喚了一句。

  沈卓點頭,表示自己在聽。

  “你是不是……”吳懷真想了想,自嘲一笑,果斷放棄了繼續細問什麽,伸手就招呼來管家。

  沈卓眼睛一亮,這答應了?

  “去吧去吧。”吳懷真揮手,考慮到祖祠重地,曹英不方便繼續跟著,隻能讓管家送沈卓過去。

  沈卓表示理解。

  不多時,管家推著沈卓來到祖祠重地,輕聲提醒道,“到了。”

  推開門。

  一股寒意吹了過來,倒也理解,畢竟是供奉死人的地方,率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擺放齊整的靈位。

  圓形檀香掛在半空,徐徐燃燒,白煙之上,環繞一整個房間。

  沈卓雙手推動著輪椅,靠近查看,他眯著眼,仔細尋找,尋找母親的靈位。

  “你是誰?”左手的角落處,突兀的探出一顆腦袋,其實沈卓從進來開始,就察覺到,裏麵有其他人。

  畢竟以他的嗅覺,方麵數十米,有沒有人,他一道呼吸就能確定的清清楚楚!!!

  一番交流,得知是吳懷真的孫子,吳康,因為犯了一些錯,被老爺子罰在這裏,麵壁思過。

  “誰讓你進來的?你不是我吳家的人!”吳康警惕,這是他吳家的重地,閑雜人等根本沒有資格進來。

  這個麵相陌生,坐著輪椅的年輕男人,他頭一次見到。

  隻是,這個人相貌太出眾了,出眾到,吳康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他在南嶺生活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俊俏的年輕男人。

  這麵相,夠讓人過目不忘的。

  沈卓不卑不亢解釋道,“我是征詢了老爺子的意思。”

  言外之意,他承認自己是閑雜人等,但,這是得到了吳老爺子的認可,並非不請自來,擅闖這裏。

  吳康挑眉,這老爺子,是越活越糊塗了,這種地方,怎麽可以允許外人自由出入?也不怕犯忌諱?!

  隻是……

  他比較好奇的點在於,一個無關人等,與吳家並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為什麽,要來吳家的祖祠?

  這是來祭奠誰?

  順著沈卓的視線,吳康發現,沈卓的將自己的注意力,定格在了某道靈位之前,他看了兩眼,一排大字,印入眼簾,吳青青之墓!

  “嗬嗬,原來是祭奠這個女人,嗬嗬,好笑。”

  刹那間,吳康像是被踩中了尾巴,語氣充滿不屑,甚至帶著很明顯的怨氣,中途斜著眼睛看吳青青的靈位。

  確實有怨氣。

  若非因為這個女人,他吳家何至於家道中落,一日不如一日?何至於麵對段清風的各種針對於,無力反抗?

  若非因為這個女人,他何至於,與老爺子吳懷真產生激烈矛盾,從而,被罰到祖祠來麵壁思過?

  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吳青青’。

  吳康憑什麽不委屈,憑什麽不能發泄自己的怨氣?!

  “你好像,對她很不滿?”沈卓自然察覺出,吳康的不屑,以及對自己過世的母親各種不敬,於是反問了一句。

  吳康撇嘴,漫不經心道,“我大人大量,不和死人一般見識。”

  “難怪,你會被罰到祖祠麵壁思過。”沈卓點頭。

  吳康麵色不善,這是在嘲諷自己,還是挖苦自己,“關你什麽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祭奠完,趕緊滾蛋,別打擾你大爺我,在這裏休息。”

  沈卓雙手推動輪椅,來的靈台,從桌麵上抽出九根香,就著燭火點燃。

  吳康全程將自己的注意力,落在沈卓的雙腿上,看年紀,也就跟自己差不多,竟然癱瘓了。

  白瞎了這麽一張俊俏,出眾的容貌。

  這長相,這氣質,在南嶺市,哪家待字閨中,青春萌動的姑娘見著了,不會立馬傾心到一見鍾情?

  “滋滋,可惜,實在可惜。”吳康環抱著雙手,嘀嘀咕咕道。

  沈卓將九根香平舉,然後頂住自己的額頭,就這麽對著母親的靈位,保持這個動作,許久許久不曾放下。

  一別數十年。

  他如願以償,成功見到了自己的母親,哪怕現在麵對的,僅僅是一道靈位,以及擺在後麵的骨灰。

  多年來,他深埋於心的想念,渴望,終於在這一刻,成為了現實!!!

  常言道。

  自古英雄無淚。

  但,沈卓依舊頂不住,腦海裏,如潮水般滾滾而來的回憶,以及過往,與母親相處的點點滴滴。

  童年時,母親一筆一劃教自己認字。

  帝京落雪時,母親牽著自己的五指,一深一淺,踩住皚皚白雪,於歲月裏,留下他開心的模樣。

  沈卓記憶裏的母親,善良,知性,也充滿了耐心。

  哪怕他出生起,就被醫生判定身體太弱,無力回天,最多最多活到十五歲。

  可,母親依舊不曾放棄。

  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待見自己,母親仍然義無反顧的站在自己這一邊,給他溫暖,給他這人世間最偉大的母親。

  她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也是一個溫柔的人。

  同樣是一個體貼的人。

  那時候的沈卓,重病纏身,每天每夜手腳冰涼,尤其到了冬天,雙腳像是從冰涼的水庫裏撈出來的。

  母親為了讓他暖和,哪怕隻能暖和一丁點,不惜用自己的身體,捂著自己的雙腳。

  沈卓這輩子,以有這樣的母親為榮,卻也在這輩子最需要她的階段,永遠的失去了她!!!

  吳康環抱著雙手,通過自己的餘光,他看到了沈卓雙手顫抖,神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著。

  尤其是雙目,竟然飽含淚水。

  這……

  “你?”吳康一臉茫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算哪門子事。

  一個注定與吳家並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為何,麵對一個吳家過世多年的亡靈,竟然傷心到落淚?

  這情感,是不是太泛濫了?!

  許久。

  沈卓終於回過神來,將香,送進了香爐。

  他的眼眶,依舊白光閃動,沒有一絲收斂。

  哪怕有吳康在場,沈卓也沒覺得,有處理一下自己儀容和神態的必要。

  “如果我猜測不錯,你……,應該叫她一聲小姑?”沈卓目不轉睛盯著靈位,詢問隔得較遠,但同處一室的吳康。

  “關你鳥事。”吳康語氣不善道。

  沈卓循循善誘,“她是長輩,也是你吳家的人,你應該保證最起碼的尊重,何況,死者為大!”

  “嗬嗬。”豈料,這句話,瞬間引起吳康的反感,“這個女人,我見都沒見過。”

  “說得好聽是我姑姑,是我長輩,說的難聽一點,我都沒見過她活著的樣子,哪來的規矩,一定要尊重?!”

  “我見過。”沈卓感慨,這句話讓吳康瞪大眼睛,有點意外。

  沈卓繼續道,“她很溫柔,也很善良,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完美,最值得上蒼厚待的女人。”

  吳康先是看看吳青青的靈位,又看了兩眼沈卓,一頭霧水。

  這莫名其妙闖進來的年輕男子,究竟怎麽回事?怎麽神神叨叨的?

  “其實啊……”沈卓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目光炯炯的看向吳康,坦白道,“我是她兒子!”

  吳康,“……”

  刹那間。

  吳康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他神情呆滯,雙手慌慌張張無處安放,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真,真的假的?”吳康語氣哆嗦。

  “如假包換。”沈卓推動輪椅,轉到吳康跟前,“嚴格來說,我是你的表親。”

  沈卓掏出一枚戒指,輕輕套上自己的尾指。

  陽光有點昏暗。

  吳康打量了許久,將自己的視線,落在沈卓的那枚戒指上,龍頭,造型精致,材質更是舉世罕見。

  “認識?”沈卓詢問。

  吳康大腦空白的點了點腦袋,“應該認識,龍,龍戒?”

  “那你猜到,我是誰了?”

  轟!

  下一秒。

  吳康扯了扯自己的臉皮,整個後背都起了一層冷汗,北瞾天王,沈,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