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鍾眸光烈烈，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他下意識舔過嘴唇，那雙眼睛，像是曆盡艱辛尋找，然後終於發現了肥美獵物的嗜血野獸一般，時不時在沈卓的身上，不斷遊走。

  雖說，沈卓身體抱恙，巔峰不再，他們這批人，群起而攻之，有勝之不武，厚顏無恥的嫌疑。

  但，這個人好說歹說是北天王！

  如若，今天真的死在了他們手裏，這可不單單是所謂的首功一件，怕是未來，大概率曆史留名了！

  宰了一代王者，並非什麽普普通通的不入流之輩，能夠做到的！

  果真與外界傳言大抵相符，雪域王一夜白頭！

  宋鍾仔細瞧著沈卓滿頭蒼蒼白發，心裏頓時輕鬆下來，看樣子真的時日無多了，否則，年紀輕輕怎麽會淪落到這等地步？

  宋鍾甚至懷疑，此刻站在自己跟前的沈卓，已經到了苟延殘喘的地步。

  指不定，下一秒就會栽倒在地。

  曾經，手握生殺大權，站在眾生頂端的存在，如今落得如此田地，真的，大快人心啊！！！

  桀桀！

  宋鍾發出一串冷笑，再次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大鍾，詢問沈卓的意見，“喜歡嗎？沈王爺！”

  這聲沈王爺，喚的可真是充滿嘲諷，輕蔑的意味，連帶看沈卓的眼神，都布著滿滿的不屑！

  沈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點頭道，“還行。”

  “欺人太甚。”阿刁緊咬下唇，憤怒的拳頭，握得死死！！！

  她跟在沈卓身邊多年，什麽時候見人敢對著自家主子，如此放肆？口出狂言也就算了，甚至句句侮辱！！！

  也就是現在，趁著沈卓身體不適，一而再再而三落井下石罷了，若是巔峰期的沈卓，站在這裏，宋鍾怕是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現在……

  真的什麽阿貓阿狗跳梁小醜都蹦躂出來了！！！

  “沈王爺喜歡就行，喜歡就行，這樣也不枉，宋某親自挑選了許久。”宋鍾用食指敲了敲鍾鼎，眼神譏誚。

  沈卓好奇，“你姓宋？”

  阿刁眼睛一立，宋這個姓，並非什麽大姓，相較於帝京那些超級家族，根本沒有什麽可比性。

  不過，她很久很久之前，似乎聽沈卓提了一口宋姓。

  “王爺，您還沒得失心瘋吧？”宋鍾反問，自己已經不止一次，以宋某自居，怎麽沈卓又多此一舉，問了遍？

  莫不是，這家夥的病情，已經影響到腦子了？像魚一樣，七秒鍾的記憶？

  如果都到了這種程度，挺可惜的，宋鍾還想，多戲耍戲耍沈卓一番！！！

  “我就是確認一遍。”

  沈卓點點頭，微微笑道，哪怕在宋鍾看來，沈卓已經到了命懸一線的階段，依舊能保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衰！

  能走到現如今這個地步，果真不是什麽浪得虛名之輩，談吐，風采，心性，都是常人無法比擬的！！！

  這下子，輪到宋鍾疑惑不解了。

  不過，也沒過多的去思考，當務之急是趁早結果了沈卓，免得遲則生變。

  何況，本尊自己找死，主動獻身，都到了這個節骨眼，豈有放過之理？

  “我這鍾雖好，但少個東西……”

  宋鍾故意動作誇張的比劃了數下，然後笑眯眯道，“用王爺的腦袋敲鍾，肯定很響亮，也很有意思。”

  “你……”阿刁暴怒，這個中年男人，說話真是越發張狂，越發不講尺度了。

  “我這些年，一直很好奇，沈雕寺究竟是如何，又或者說，他何德何能，突然之間成為帝京第一高手，而且是那種絕對統治級的人物。”沈卓竟在關鍵時刻，岔開話題。

  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令人捉摸不透，也顯得突兀！

  宋鍾揚起眉梢，靜等下文。

  沈卓不搭理宋鍾的表情變化，繼續道，“當然，本王不得不承認，沈雕寺天賦異稟，後期發力。”

  “但，很多年前的沈雕寺，僅僅是一個，一門心思鑽研桃李滿天下的普通教師，哪怕背靠帝京沈家。”

  一個凡人，何以突兀的脫胎換骨？然後一發不可收拾，迅速成為這個時代的頂尖強者之一？

  自悟？

  這絕不可能，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這句話並非一丁點道理都沒有。

  沈雕寺再天賦異稟，即便年輕階段耽誤了他的成功，可，若是沒有高人指點，何以成才，何以走到今天？

  從沈卓徹底執掌北係開始，他就在查。

  一直在查。

  查了一年又一年。

  最終，通過蛛絲馬跡，關聯到了宋家，一個規模不大，和帝京超級家族相比，普通到黯然失色的小字姓家庭。

  不過，也僅僅如此。

  消息到了這塊兒，徹底斷了。

  須知，以沈卓現如今的權勢，查一點自己想要的消息，並非什麽難事，但唯獨沈雕寺這件事，查無可查。

  他不知道，沈雕寺是如何突兀的，成為絕頂高手之一。

  也不知道，沈雕寺背後，究竟是何方神聖指點，當然，他可以確定，沈雕寺背後確實有一一尊隱約能感覺的到，但摸不著，看不見的存在。

  頂尖，巨頭，再往上……

  如果給一個清晰，比較容易接受的概念，培養沈雕寺起來的這位神秘存在，應該屬於半聖級別。

  人間封聖，一步之遙！！！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武力值的領域，沈卓目前為止，沒有感受到，也不清楚這輩子，能不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想必，今年今日的沈雕寺，也同樣，不曾感受過，半聖所謂何物！！！

  言歸正傳，沈卓若是想徹底摸透沈雕寺的底限，從源頭分析，一定不會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結果。

  那隻能，通過關聯的一些東西，從側麵去佐證。

  比如宋家！

  也就是，眼前這位宋鍾的宋家！！！

  “你不用偽裝成普通的，隻會些拳腳功夫的小人物，也不需要，通過一些侮辱性的話，嚐試著刺激本王。”

  “當然，你這種偽裝出來的，於名於利，都渴望到極致的貪婪，迷戀，別人看不出來，在我這邊，破綻百出。”

  沈卓眯起眼，洋洋灑灑一席言，讓宋鍾的神態表情，竟然微微凝滯了一下，出乎意料到猝不及防。

  似乎，還想著掙紮？

  最終，這位宋姓中年人，慢慢悠悠的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胡須，道了句，沈王爺無愧沈王爺！！！

  “我若是連這點眼力勁都沒有，豈不是太浪得虛名了？”沈卓自嘲，語氣一如既往的超然，淡定。

  宋鍾的神態，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化著，到最後，看待沈卓的眼神，竟然多了股憐惜，欣賞，甚至為之扼腕歎息的意味。

  不過，來得快去得也快。

  宋鍾迅速收斂神態，依舊裝著一副什麽都聽不懂的模樣，“可惜沈王爺說的這番話，過於晦澀難懂，宋某實在聽不懂。”

  沈卓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於宋鍾的這番姿態，見怪不怪，或者說，早有心理準備。

  畢竟，關聯甚大，即便被沈卓猜出了七七八八，宋鍾也不會承認。

  自然，裝瘋賣傻，是最好的選擇，也是最合適的方式！！！

  “我在很小的時候，身體就非常不好，屬於那種活一天賺一天。”

  “那個階段……”

  沈卓抬起頭，微微歎氣，頭頂的風雪還在飄搖，越來越大，稍微保持一會兒，風雪就快迷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當年，最大的期盼，就是好好的活下去，僅僅是活下去。”

  “哪裏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權傾朝野，霸業登頂？身體連餐不飽腹，營養嚴重缺失的貧苦人家的孩子，都不如，怎有時間，想這些？”

  沈卓反問宋鍾，“對不對嘛？”

  宋鍾簇起眉頭，沒有開腔，沈卓的這些話，聽起來句句都像是臨死之前的，回顧往事，但宋鍾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覺得，事情會如此簡單？

  他本能性攥緊雙手，以拳狀！！！

  宋鍾很想立即出手，借助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擰斷沈卓的脖子，可，越想行動，越邁不動退。

  下一秒。

  宋鍾的額頭，太陽穴兩側，滲出顆粒狀的冷汗，肉眼可見。

  沈卓繼續回憶，後來？

  其實記不太清了，開始的那天，具體是什麽樣子，並且這些年，他很少提及，甚至刻意的忘記那段過去。

  但，他在世一天，在這個位置一天，他就注定忘不了，自己為什麽，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

  天賦異稟。

  這個讚譽，同樣適用於他沈卓，可，畢竟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啊！

  “你到底想表達什麽？”宋鍾麵色猙獰道。

  沈卓淺笑，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可能感受到了溫暖，真真切切，“我想表達的是，沈雕寺背後有高人指點，其實啊……，本王也有！”

  “對了。”沈卓故作停頓，隨之娓娓道來，“我還有位師姐！”

  宋鍾刹那間，毛孔悚然。

  驀然回頭。

  茫茫風雪之中，一位看不清容貌的年輕女子，緩步靠近。

  每落一步，宋鍾的心髒，肌體，就開始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被迫的沸騰了起來！！！

  “半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