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0章 董卓!
作者:
一枝軒 更新:2021-04-21 16:33 字數:7719
柔柔月色裏。
一站一坐。
相較於沈卓斯文儒雅,人畜無害的模樣,董漢山更符合國人認知裏武將的標準,雙臂有力,方方正正的臉,濃眉,大眼。
走路有風,身材魁梧!
“有時間,蓄蓄胡子。”沈卓突如其來建議道。
董漢山起先茫然,隨之,摸摸自己剃得一幹二淨的胡須,反問道,“怎麽?這樣看起來不夠威嚴?”
沈卓笑而不語。
董漢山反而若有所思,這麽多年,在鄧州低調,安靜的生活,日子過著過著,都快麻木沒知覺了。
如今,也該改頭換麵,追求一種新的生活了。
其實,董漢山的長相在普通人裏,並不普通,隻是,這些年苦心經營飯店,和家室,久而久之,有點習慣於不修邊幅了。
“哎。”董漢山無端歎氣。
沈卓沒有追問什麽,他沒有刨根問底的習慣,何況,這番感慨,並沒有什麽太多的含義,舍不得罷了。
人,多多少少有故土情結。
鄧州市,大抵是董漢山,這輩子,唯一一個,待了很長很長時間的城市,不大,也不繁華,卻於個人意義非凡。
自幼年時,他便生活在這裏,哪怕中途入伍,也是很快就回來了,仔細想想,這不足三十年人生的大半時光,均耗在了鄧州。
一幫至親好友,在鄧州,結發愛人夏冬蘭,同樣是根紅苗正的鄧州人士。
若是不出意外,他會在鄧州渡過餘生,中途會靜靜等待自己的孩子出世,然後看他成長,懂事,再沿襲父輩走過的路,娶親生子,組建家庭!!!
一輩子,說漫長也漫長,說短暫也短暫。
大抵屬於普通人的生活節奏,無非成長,婚姻,生子,繞不過的三座大山,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前不久。
董漢山還高高興興的,與妻子坐在一起,認真的為自家以後的孩子,敲定名字。
如若生的男孩,便叫董安。
如若生的女孩,便叫董靜。
當然,若是運氣爆棚,生了一對龍鳳胎,那就再好不過了,安安靜靜,健健康康,攜手成長,彼此不孤單!
“少卿?”董漢山突兀開口。
沈卓愣了愣,這麽多年,尤其自改名之後,董漢山幾乎很少,稱呼自己的本名,“怎麽了?”
少卿兩個字,從董漢山嘴裏蹦出來,竟讓沈卓有點不自在。
“你是否想過,有朝一日,也有自己的孩子?”董漢山知道這樣的話題,注定會觸痛沈卓的傷心事。
隻是。
一代北天王,生來橫掃天下的存在,如今正值壯年,哪怕身體抱恙,可,始終孤孤零零一個人,總說不過去。
站在董漢山的立場,沈卓需要子嗣,需要正統後人。
董漢山擔心話題過於沉重,於是迅速活躍氣氛,“這樣的話,等咱家冬蘭也有了孩子,我們兩,還能結個娃娃親。”
沈卓笑笑,沒有吱聲。
隻不過,眼神裏的落寞和無奈,即便有意隱藏,可董漢山還是看的一清二楚,終歸還是觸及到了他的痛。
董漢山有點後悔,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卓主動回了句,“沒事。”
怎麽沒想過?
又怎麽可能沒有想過?
那些年,他幻想過和素容,簡單平靜的婚後生活,也幻想過,等待孩子出世那天,既興奮又緊張的場景。
他還一直主張,要生就生一雙,獨生子的話,多多少少長大之後,會孤單。
一家子人口多,其樂融融的,多好?
隻是,隨著小素容的香消玉殞,這些少年時代便揣在懷裏的小小念想,一並隨風而散了!
真得散的一幹二淨!!!
如今?
素容不在了,沈卓哪裏還有心思,再去尋找什麽新歡?
哪怕,他身為北瞾天王,權勢滔天,可能揮揮手,前來投懷送抱的傾城絕世美人,不計其數。
有孩子,有流著自己血脈的子嗣,同樣不是難事。
但……
“我生來孤獨,習慣了。”沈卓默默耷拉下腦袋,月色映襯他的側臉,董漢山一眼過去,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
多年來。
董漢山頭一次,見到這樣的沈卓。
曾經的意氣風發,鋒芒畢露,再至霸業登頂之後的威正如山嶽,惶惶神威普照天下,統統,於這一瞬,消失不見。
董漢山此時此刻,眼裏的沈卓,隻是一個失意人!!!
一個曾經對生活,對未來充滿希望,如今徹底斷了念想,斷了憧憬的失意人!!!
“她,於你很重要嗎?無論生前死後?”董漢山沉默良久,好奇問道。
若不是,那一封信,於去年底,送抵杭城納蘭氏。
大概,誰也不曾知道,這麽一位權傾朝野,事業平步青雲的當世名將,命運會被如此捉弄!
那時候,多少人私下腹誹著,一代北天王故作深情,塑造悲涼人設,背地裏,怕是女人不計其數。
如今看來……
你不曾有過,乃至深愛過一個人,又憑什麽,去腹誹另一個人,於感情,於心裏的她,並不純粹?!
董漢山在沈卓身上,看到了愛情,最原始的模樣。
愛上一個人,不管你在與不在,始終如初,從一而始,從一而終,這個一,正是納蘭素容!!!
“如果?”董漢山頓了頓,思索著,自己問題是不是有點多了?
豈料,沈卓竟然自己開腔了,“不用如果了,若是時光可以輪回,可以回到,那一年……”
“我不會離開她!”
這輩子,可曾有遺憾?
沈卓默默眨動著睫毛,月光籠罩下的他,容貌竟然越來越模糊,哭也好,笑也罷,無人看清。
董漢山和沈卓閑聊一陣,便轉身離開了。
如今,雖然算正式答應了沈卓,他決定重返大雪域。
隻不過,一如沈卓說的那樣,現如今的鄧州,早已鐵桶一塊,外側各方勢力,將鄧州圍堵的可謂水泄不通。
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同理,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何況,那支輜重部隊,突然停靠鄧州,不見得,一定會讓沈卓,這麽輕而易舉的實施自己的計劃。
董漢山如何平安離開鄧州,前往北域,沈卓需要從長計議。
再者,那支輜重部隊……
“又是一筆陳年舊賬。”沈卓攤開雙手,順勢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看不清無奈,還是可笑。
當年,齊子毅不止一次提醒自己。
為人處世要懂得變通,尤其他沈卓身處的位置,想繼續往上爬,渴求更高更長遠發展,就要分出一部分心思,去運營去維持關係。
沈卓非但沒聽,甚至越發變本加厲。
齊子毅看在眼裏,嘴上也提醒,一來二去,這位昔日裏的恩師,實在覺得沈卓榆木腦袋,懶得再去點化。
短短數餘載。
他北天王沈卓,這一生,究竟有多少敵人?怕是連他自己,都數不清了!!!
常言道,虱子多了不怕癢,以前還認真思考,現在看看,沒那個必要。
一場風,悄無聲息的拂過臉頰。
沈卓順勢搓搓手,竟然有股清涼的寒意,他起先疑惑,隨之笑了笑,眉梢躍然而起,“出來吧。”
月光中,一道年輕的身影漫步而至。
蓬頭垢麵,不修邊幅,兩側的絡腮胡更是遮住了大半張臉,唯有一雙眼睛,像是炙熱的烈火,犀利且令人過目難忘。
孤!
這位一別多年的所謂好友,比自己想象中,來的更慢,竟然在路途上耽擱了兩天?
“我還以為,外麵傳言是假的。”孤抬起腦袋,怔怔的看了兩眼,沈卓的滿頭白發,蒼蒼如雪。
沈卓單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盯著孤。
十年之約未到,一個將死,一個提前出關。
似乎,他們兩人,都違背了對彼此,曾經有過的承諾?!
“怎麽搞成這樣?”孤簇了簇眉頭,一步閃現,徑直來到沈卓跟前,因為速度太快,周邊的清風都亂了節奏,虛空波動。
舉止姿態比沈卓更為隨意。
這位,在國都帝京,敢和沈雕寺正麵交鋒硬碰硬的年輕男兒,就這麽,大大咧咧坐在沈卓的旁邊,屁|股貼著地。
“生病了啊。”沈卓答複,語氣不緊不慢,也不慌張,完全不像一個將死之人,該有的心態。
若是換做另外一個人?
正值人生巔峰期,手握滔天權勢,不出意外還能至少享受三五十載榮華富貴,這個階段,突然要去死……
怕是,日日夜夜不能寐!
“造化弄人。”孤沉默許久,唯有一歎,大抵隻能這四個字,能夠概括自己的心境和感受。
他曾視沈卓,為人生路上,最強最捉摸不透的競爭對手。
也視沈卓,為最好的,且唯一的朋友。
豈料,這個朋友短短幾年境遇,居然落得現在這個結局,舉世皆敵,無數人皆要他去死!!!
“那年,我讓你跟我一起雲遊天下,不理紅塵俗世,可惜你不願意。”
如果,那次瀟灑轉身,離開了軍營,不受那等窩囊氣,是不是沒有今天的艱難遭遇?
沈卓微笑,“我是俗人,一輩子爭個揚名立萬,光宗耀祖,沒你這等覺悟,更沒你逍遙。”
“扯。”孤不屑一顧,嘴裏蹦出一個字。
孤想了想,主動詢問沈卓,“有什麽能幫到你?”
沈卓搖頭,一本正經道,“暫時不用。”
“又跟老子裝?”
孤不屑一顧的表情,越發明顯,從認識那年,這個姓沈的就故作冷冰冰,麵無表情惜字如金,似乎誰都上輩子欠了他一筆錢。
現在,還是這等鳥性格,做人就不能坦坦蕩蕩,爽快一點嗎?說個話,藏頭露尾的還需要人猜!
若不是看在沈卓,此刻是病人的麵子上,真想提起來揍一頓。
沈卓想了想,覺得孤言之有理,他勉為其難說道,“過兩天,我要送個朋友離開鄧州,你跟我一起。”
“要打架?”孤眼睛一亮,不過也有言在先,臭魚爛蝦他不屑於出手,這純粹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沈雕寺那個級別的存在,本來就少,你指望,誰都這麽強?供你消遣?”沈卓沒好氣的翻白眼,孤這類好戰分子,思維邏輯和別人不一樣,他見怪不怪!
孤反唇相譏,“那去個卵?”
臭魚爛蝦別說不夠他打,哪怕是現在的沈卓,一隻手也能輕而易舉的碾碎。
既然如此,何須他這位大大大人物出手?畢竟,殺雞焉用牛刀!!!
“我問你個事,你老實回答?”孤轉移話題,嚐試著提醒沈卓,難得頭一回這麽正兒八經的模樣。
沈卓點頭,“說。”
“你和沈雕寺,究竟什麽關係?”孤覺得,這個話題,比尋找對手打架有意思多了。
沈卓齜牙,語氣略顯漫不經心,甚至是無趣,“你不是看見了?既然都看出來了,何須多此一舉,再來問我?”
“真出人預料啊,陸蛟龍沈雕寺竟然是你的生父,若不是瞅著你兩長得太像,我他媽……”
一門兩父子。
一個陸地蛟龍,一個人間封王!
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姓沈的,難怪能在帝京獨霸一方,果真強者,都不是浪得虛名,空有其表。
隻不過……
“他並不知道,我是他親兒子。”沈卓嘴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臨了,又補充道,“在他眼裏,很多年前,我就死了!”
孤表示疑惑不解,但也沒著急著追問,畢竟關乎個人私事,他不是喜歡死纏爛打的人,可說可不說。
再者。
陸蛟龍沈雕寺,不止一次表態,沈卓是他當世唯一大敵。雙方你死我活,是天生注定的對立麵。
而,沈卓這邊的意思是,沈雕寺並不清楚,他自己正是沈卓的生父。
這中間難道有誤會?
以致於父子相殘?
但是,沈卓的反應很奇怪,讓孤本能性的捕捉到一股殺意!!!
“你若是在帝京住的久一點,了解的夠透徹,應該知道些東西,現在來問我,實在無心重提。”沈卓擺擺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孤倒也識趣,點點腦袋,沒再追究。
“沈雕寺給你的感覺如何?”沈卓趁勢轉移話題,詢問孤,帝京一戰,雖然雙方交手最終是點到為止,但沈卓多多少少略感興趣。
孤想了想,給出四個字,“老奸巨猾。”
果真如此。
現如今的帝京,傳的沸沸揚揚,陸蛟龍不敵神秘強者,於家中嚴重負傷,一代強者折戟沉沙?
如果沈雕寺這麽容易對付,那真的枉稱陸地蛟龍!!!
這個城府深不可測的中年男人,能在帝京站穩這麽多年腳跟,並且率領沈家穩步發展,怎麽可能那麽弱?
哪怕是巔峰期的沈卓,也不敢說,有五成的把握,能贏沈雕寺。
孤可能比自己略強一點,但生存環境不同,心態更是不在一個位麵上,孤習慣於閑雲野鶴的日子,屬於徹頭徹尾的遊俠。
與人交手,百分之九十,隻博輸贏勝敗!
但,沈卓和沈雕寺則不同,他們屬於既分輸贏,也決生死,很大程度上都抱有破釜沉舟的死誌。
若是極限狀態之下,這種雙方戰力值沒有絕對懸殊,絕對差距的博弈,沈雕寺贏的成分更高!
這個問鼎帝京的男人,究竟有多恐怖,大抵隻有沈卓,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於這點,孤,不可否認,自己確實很難錘死沈雕寺。
而且,他在帝京,已經試探過沈雕寺,但這個人,在那麽危險的情況之下,還能保證清醒的頭腦,不賣半點破綻。
屬於貨真價實的狠茬子!
孤是個懂進退的人,所以,在沒找到沈雕寺的破綻之餘,選擇了離開。
唯一想不到的是,沈雕寺順坡下驢,趁著這次難得的好機會,主動退守幕後,以身體抱恙為由,將自己的曝光率壓到了最低。
“其實,你我若是強強聯手,反而可以嚐試著宰一宰。”孤伸手捋順額頭的長發,與沈卓打趣道。
沈卓笑而不語。
孤點點頭,明白了沈卓的意思。
既然都走到了父子相殘的地步,借助外人的手,去了結這段恩怨,於沈卓而言,和初衷不符。
“如果有天,他宰了你,我大概有赴死之心,與之一戰!”孤雙手環抱,依在沈卓附近,半開玩笑半正經道。
世間強者,大抵分兩種。
一種兜兜轉轉,僅僅是圖個輸贏勝敗,另外一種,是最恐怖也最難纏的存在,隻要生死之分。
沒有血海深仇,沒有過去的檻,誰願意去互換生死?
孤缺少一個契機,說白了,他沒經曆過何謂血海深仇,同樣不清楚,背負血海深仇是什麽樣的感覺。
“相較於二十歲那年,我殺他的心,遠沒有以前那麽強烈了。”沈卓呢喃自語,其實他知道問題出在了哪兒。
小素容的過世,給自己造成了太大太大的心理衝擊,恩怨情仇,他一個人占全了。
突然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安靜下來,重走一遍山川大地,看看人間風景,最後,選擇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落葉歸根!
孤的性格,與沈卓相差無幾,同樣是不怎麽會安慰人的人。
除了靜靜坐在一邊,沉默到底,什麽也做不了。
“想那麽多作甚?活一天賺一天。”最終,孤拍了拍沈卓的肩膀,遠遁而去,身影隨著月光一閃而逝。
沈卓單手撐著下巴,依舊坐在院子裏,獨自發呆。
月光柔和,空中有驚鳥,時不時發出一陣蹄鳴,最終一頭埋進黑暗消失不見,天地回歸本該有的寧靜。
忽然有那麽一瞬間,沈卓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女人之一,也是第一個,離開這個人世,徹底拋下自己撒手人寰!
沈卓有時候想,這世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蒼天有眼?
自記事起,他認知裏的母親,從來都是一個知性,善良,溫柔,同樣落落大方的人間奇女子。
豆蔻年華,追求者絡繹不絕,出身名門望族的青年才俊,後起之秀,一樣不在少數。
可,偏偏選擇了,當年平平無奇且籍籍無名,在一眾追求者裏,並不出類拔萃的沈雕寺!!!
也從那個階段開始,沈雕寺的人生,開始出現轉機。
不可否認,沈雕寺自身有自身的實力和能力,但母親,之於這個後期逐漸變得冷血無情的男人的幫助,永遠無法抹去。
沈雕寺能走到今天,他身後,於他幫助最大的人,有且僅有自己的母親!
於這點,沈雕寺從不敢否決,哪怕一整個帝京,早些年經曆過也知情的老輩人士,都心知肚明。
沈卓記得,母親教會自己的第一個字,是沈,沈雕寺的沈,沈少卿的沈。
其次是吳。
吳青青的吳!
他也記得,母親出身名門大戶,雖然家族不在帝京發展,但影響力知名度,在當年那個階段,一時無兩。
隨著母親的過世,而且以那種淒慘方式落幕,吳家事後采取的應對方式,雖然沒有千夫所指,甚至,台麵上都沒有太多的指責和非議。
但,母親身後的吳家,確實在那一次事件中,受到了諸多潛在的衝擊。
久而久之,南嶺吳家的影響力每況愈下,有想過逆轉,更想過補救,可一個大家族,一旦出現沉淪的跡象,真的回天乏術。
沈卓一直很好奇,那個人……
姑且稱之為外公吧,他對這個人的印象非常淺,有且僅有幾次接觸,但母親終歸是他的親身骨肉,而自己,也是他名正言順的外孫。
當年,因為事發突然。
南嶺吳家,壓根來不及反應,何況,母親在沈家向來過的好好的,夫妻恩愛,日子平穩且踏實,誰料到……
那場記憶猶新的逃亡之路,背後,其實有外公的介入!
這一點,也能從沈菀那裏得到印證,姑姑曾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你外公已經做到自己該做的,除此之外,真不能強求了。
從帝京離開,沿路南逃,最終定居杭城,外公一直知情。
既知道自己沒有死,也知道,自己終於避開了所有的威脅,能夠安安穩穩過上正常人的日子了。
但,這麽多年過去。
沈卓從未看到,外公主動接觸自己,也從未親自來看過自己。
大概真的像姑姑所說的,外公有外公的難處,平生最寵溺,最看好的女兒,以那樣的方式死在了帝京。
而,沈雕寺順勢問鼎國都,並且生在帝京,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外公真要尋仇,難度可想而知?
白發人送黑發人,本就悲涼。
最無奈的是,坐看那個禽獸,害死自家的女兒,繼續以突飛猛進的速度發展,於他的內心,是何等的煎熬?
可能,真的有在天有靈這種說法……
這麽多年,沈卓和外公一脈,再無交集,像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可冥冥之中,總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他能理解外公的難言之隱,以及不容易,也在這段時間,越發想在人生末年,去見見這位老人。
何況,南嶺吳家,有母親小時候生活過的,諸多印記。
他想走走,看看!!!
隻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走到南嶺?!
翌日。
董漢山大清早就和妻子夏冬蘭,出去采購一些日用品,畢竟,這趟去的地方,是環境惡劣的北部。
夏冬蘭從未去過,事先需要好好的準備準備一番。
多年來,妻子安安靜靜守在身邊,哪怕,事到如今,夫妻兩口,都準備離開鄧州,前往大雪域。
夏冬蘭依舊不清楚,丈夫具體要去做什麽。
大致猜到是繼續從戎,但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老實本分的丈夫,真的能繼續勝任嗎?
董漢山一路憨憨的笑著,話也難得的多了起來,內容更是夏冬蘭以前從未聽過的。
什麽當年的自己,是如何如何受到重用,又是如何如何的鋒芒畢露,隻可惜自己腦子不好,提前退休回來了。
如果不回來,指不定現如今的大雪域,他和沈卓平起平坐。
夏冬蘭沒好氣的瞪眼,嘴上埋怨著董漢山嘴裏沒一句好話,隻不過,家裏做客的那位,可是貨真價實的北天王!!!
夏尊老爺子,清早又喝了一壺酒,昏昏沉沉,靠在自家院子裏,正美美曬著太陽。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夏尊求之不得的閑暇時光。
推開門。
站著一群往日裏交情不淺的老鄰居們,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都目不轉睛的齊齊盯著夏尊。
夏尊滿頭霧水,“怎麽了?”
“你家那個女婿漢山,到底是什麽人啊?”
眾人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亂糟糟的,夏尊依稀聽到,說著什麽北係,出來個新任將領,是沈卓親自請出山,也親自提上來的!!!
姓董,名漢山!
砰!
依舊門可羅雀,生意不景氣的漢山飯館,張武正低著腦袋,做賬。
陡然間,門口陸陸續續出現數十道聲音,如箭一般,“小武,看新聞!”
張武茫然抬頭,“怎麽了?”
彼時。
董漢山站在人潮湧動的商業街,右手握著泣不成聲的妻子,語氣溫柔,“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這一年,董漢山名不見經傳,甚至上位初,飽受爭議。
直至,他改名董卓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