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6章 是是非非!
作者:
一枝軒 更新:2021-04-21 16:33 字數:4517
有那麽一瞬間,齊子健感覺自己正在死亡邊緣遊走。
直到。
沈卓的那句,起來吧!
齊子健的心,方才徹底輕鬆下來,緊隨其後,是灌滿腦海的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不得不承認自己賭對了,也猜對了,隻是後知後覺,等自己再細細回味,又覺得天方夜譚。
這太不現實了。
惶惶然,像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夢。
哪怕近前的年輕人,親口承認了,可之於齊子健的心理衝擊,還是非常巨大的。
他兩隻藏在袖子裏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哆嗦著,許久許久,方才緩緩的鎮定下來!!!
沈卓!
竟然真的在鄧州。
不單單如此,還特意抽空,來了趟齊家。
此刻,更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一顰一笑,所有麵部動作,盡收眼底……
這一切的一切,於齊子健這位見慣大風大浪的老江湖而言,短時間依舊難以接受,半真半假,如夢似幻!!!
“嘶嘶。”
齊子健倒吸涼氣,神情緊繃,甚至麵部肌肉,還在微微的顫動著。
“父親,這……”後知後覺的齊恒,明顯沒有自家父親那股定性,他像是被什麽一瞬間擊中,身子踉踉蹌蹌倒退幾大步,險些癱軟在地。
沈卓?
這年紀輕輕,氣質非常出眾的神秘男子,是北天王,沈卓?
北瞾天王,身懷五龍戒的大雪域之主?
“晚輩不知王爺登門,還請見諒。”齊恒連忙半膝跪地,遠遠的朝沈卓,獻跪拜禮。
此時。
先前和曹英切磋了一招的黑衣老者,身子骨直接僵硬在原地,中途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這怕是,闖下了彌天大禍。
不對……
這應該算是倒了血黴,碰上了正主。
而,躺在地上,依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企圖起來再戰的金展,終於懂得如何收斂自己的情緒了。
他深深的吞了無數口唾沫,可即便如此,大腦還是一陣空白,甚至還帶著點眩暈。
下一秒。
就被源源不斷的恐懼填滿。
金展張動著嘴巴,似要說些什麽,無奈話到嘴邊,這位先前囂張跋扈,不斷大放厥詞的金家後起之秀,唯有沉默。
原來,北天王長這樣!!!
原來,外界傳言一直都是有理有據,並非誇大其詞。
北天王非但能征善戰,而且麵如冠玉,故而那些待字閨中的女生,更喜歡稱呼他為沈三郎!!!
原來,自己竟然在正主跟前,不止一次提到了‘截殺’二字。
但……
從帝京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沈卓身體每況愈下,大概率支撐不了太久,也失去了巔峰戰力!!!
言之鑿鑿,有理有據。
怎麽今個碰著,與自己想象中不一樣?
這家夥氣色紅潤,玉樹臨風,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性命垂危即將死去的人,莫不是,消息有誤?
“不可能,不可能……”金展嘀咕,嘴角的血跡讓他顯得非常狼狽。
帝京的消息,怎麽可能有誤?
一旦真的出現差池,這次究竟要死多少人,多少大勢力?
這種損失沒有任意一方,能夠承受的!!!
換言之,消息大概率無誤,而且非常精準,隻是,隻是他身邊的人,太厲害了?
這趟征戰鄧州,多少人是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魄力?
畢竟,一旦任務失敗,後果不堪設想。
哪怕他懷中金家,也在這件事方麵,經過了數場協商之後,方才達成了一致意見,決定出手。
可,這未免也太倒黴了吧?
金展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人是北天王沈卓。
一旦承認了,他距離死就不遠了。
“你當我等是嚇大的?齊子健,你老眼昏花了吧?”金展又開始嚷嚷,關鍵時刻絕不能承認,唯有渾水摸魚,爭取一線生機。
“北天王名垂天下,英姿偉岸,絕不至於如此平凡。”
“這樣的人,隻要站在我等跟前,那股王者之氣,都會讓我等不自覺的低下頭。”
金展洋洋灑灑,一陣長篇大論。
嗯?
語氣似乎有點不對勁?
豈料,金展接下來的操作,讓在場的人都懵了,哪怕跟在金展後麵的黑衣老者,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金展,這輩子不佩服也不崇拜任何人,因為我覺得他們都不如我,唯獨北天王沈卓,令金某五體投地。”
“這次,我金家雖然受到了帝京那邊的壓力,不得不來鄧州一趟,但我金展,豈是那種為權利折腰,不講原則的人?”
齊子健,“……”
齊恒,“……”
這小子,先前口口聲聲,炫耀著自己得到了帝京那邊的認可,某位欽點他來鄧州,截殺沈卓。
而且那種與有榮焉的姿態,就寫在臉上,完全不像是偽裝的!!!
這會兒……
怎麽開始反水了?
“北天王是我金展,這輩子最佩服的人,試問,我金展怎麽可以,針對於他?”金展義正言辭,表現的非常激動。
這……
“哼,真以為就你齊家懂得審時度勢?嗬嗬。”金展冷哼,繼續大言不慚道,“這次來鄧州,我金展不過是用了緩兵之計。”
“一旦局勢有利,我金家必定會亮出真實立場,並且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北天王!!!”
齊子健,“……”
齊恒,“……”
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了。
金家這小子,是看局勢不對勁,妄想通過三言兩語,改變自己的立場。
變節?
關鍵,金展一口唾沫一個釘,說的義正言辭,豪氣幹雲,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是這麽想的。
沈卓聽完金展一番自我發言,嘴角忍不住掠起一縷笑意。
若不是當年,齊子毅和自己提過這金家,無論做人還是做事,都毫無原則,誰強就當誰孫子……
沈卓還真可能,會被金展這番話匡住。
這小子也不見得,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匹夫,至少這會兒,表現的很清晰,演技也不錯。
“我不管你是北天王什麽人,嫡係也好,心腹也罷,終歸是自己人……”金展簇起眉頭,故作搖頭歎氣。
那姿態,像是自己受到了多大的怨氣?
沈卓揮揮手,有點不耐煩,“本王若是這麽容易上當,也不至於,走到今天。”
這句話,徹底掐死了金展所有的希望。
他驀然抬頭,眼神複雜又恐懼的盯著沈卓,中途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處。
“你……”最終,也僅僅蹦出個你字。
沈卓笑,“還有話說?”
“我金家固然風評不好,然而,大是大非一直都分得很清,你可以殺我……”
“但,不要遷怒我金家,我金家確有委曲求全,暗中協助沈卓的打算。”
這一招以退為進,確實不錯。
從頭至尾,都不承認,站在他跟前的人,就是本尊。
同時,也不忘記澄清,金家在這場浩劫之中,所扮演的真正角色。
興許,是指望著沈卓能在關鍵時刻,態度有所改變,故此,金展就這麽可憐巴巴的盯著沈卓。
最終……
沈卓沒有任何表態,隻是吩咐齊子健,“來的匆忙,也說了太多的話,討杯水喝。”
齊子健立即反應過來,連忙轉身引路。
“一個不留。”沿途,沈卓抽空吩咐了曹英,僅有四個字,但夠了。
齊子健聽在耳中,心裏冷不丁打了一道寒顫。
慶幸自己在關鍵時刻站住了腳跟,也慶幸自己守住了底限,否則,今天死的,就不單單隻有金展。
怕是他齊家,同樣被殺得雞犬不寧。
“這邊請。”齊子健前方領路,態度非常謙卑。
此時。
鄧州仍是被一層,莫名的詭異的壓人的氣氛籠罩。
仿佛有一場即將傾盆而下的大雨到來。
而,注定深陷這場浩劫之中的齊家,在短暫招待了沈卓一番之後,一丁點都不敢掉以輕心。
沈卓還在鄧州的消息,屬實讓齊家倍感意外。
先前,兩父子還在思索,沈卓會不會玩一招金蟬脫殼,誘導大批量的勢力入駐鄧州,而自身並不在鄧州。
如今看來。
他們並不了解沈卓,也不清楚,這位依舊還在王位上的年輕男子,到底是怎麽計劃的。
沈卓走後。
窗外烏雲密布,遮天蔽日。
齊子健,齊恒兩父子,望著沈卓離開的那個方向,陷入長久的沉默。
“父親,這樣算不算我齊家,平安過關了?”齊恒小聲詢問。
怎麽可能過關?
又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過關?
“除非,沈卓不死。”齊子健嘀咕,臉上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一番接觸,齊子健並沒有看出,沈卓究竟哪裏有不適。
也無法判斷,這位年輕的王者,究竟是不是距離將死不遠了?
隻是,很久很久之前……
大雨終歸是傾盆而下。
連廊屋簷之間,像是一張斷線的珍珠,嘩啦啦的垂直散落,然後在地麵,砸出一朵朵浪花。
齊子健驀然想起,很久之前。
帝京首次,披露北天王沈卓身體抱恙的時候,引用的三個字。
當時,這條消息在帝京可是造成了驚天駭浪,很多家族連除夕都不過了,連夜召開家族議會,協商對策。
齊子健時至今日,依舊對那三個字,記憶猶新。
神垂死!!!
這個時代,唯一稱得上半人半神的存在,也唯一擔得起,這三個字的存在。
齊子健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夠見到沈卓。
等見完了,齊子健細細回味,剛才的一幕幕,陡然發覺,這位神威在外,霸業登頂的年輕王者,並沒有外界宣傳的那般凶神惡煞。
“挺平易近人的。”齊子健呢喃自語。
嚴格來說,齊家前任家主齊子毅,還是死於沈卓之手。
這種血海深仇,但凡家族裏的人有血性,都注定了和沈卓勢不兩立。
然……,齊家卻不一樣。
至少,在齊子毅發生了那麽大的變故之後,本該連坐,一整個家族都跟著難逃幹係的齊家,竟沒有任何波動。
於這點。
齊子健比任何人都清楚,究竟是誰網開一麵,給齊家留足香火。
“周正義怎麽樣了?”齊子健回過神來,詢問齊恒。
齊恒聳聳肩膀,語氣裏布滿幸災樂禍,“半死不活。”
這位老管事,囂張跋扈的本領,不比金展遜色半分。
現在,兩人各自都因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一死一傷。
咎由自取罷了。
“埋了吧,免得浪費藥材。”齊子健揮手,突然語不驚人死不休。
齊恒瞪大眼睛,倍感不可思議,自家老頭子什麽時候這麽凶殘了?埋了周正義?
他雖然和周正義矛盾頻繁,但也從未想過,要置周正義於死地。
仔細想想,自家父親之所以有這麽大的火氣,根結還是在沈卓那邊。
這老骨頭差點將齊家,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幸好沒出大事,否則,一整個齊家都要因為周正義的莽撞,跟著陪葬……
“我知道怎麽做了。”齊恒點頭,退著離開。
大雨瓢潑。
倒灌進這座偏遠小城。
自齊家府上回來,想著暫時沒什麽事的沈卓,正坐在董漢山的院子裏,一邊看著雨,一邊喝著酒。
阿刁蹲在旁邊,將一份文件推了過來。
沈卓餘光瞥了眼,瞧見上麵密密麻麻,寫滿各大世家,或者勢力的名稱,以及來曆,背景……
“這麽多?”沈卓故作意外,調侃道。
阿刁沒好氣翻了個白眼,“舉世為敵的感覺如何?”
“如何?”沈卓端起一杯酒,放在鼻尖輕嗅,他能想到,這次要他死的人,沒有九成,也有大半了。
而且隨著自己局勢逐漸弱化,軍部方麵,大概率會跟著態度鬆動。
沈卓最不願意看見的,其實是,有朝一日,軍部自己人,也要他沈卓,巔峰隕落!!!
“相比敵人,最難受的,應該是自己人的背叛吧?”沈卓突如其來的感慨,讓阿刁一時間不明所以。
自己人?
背叛?
阿刁好奇的歪過腦袋,望著沈卓。
沈卓伸手推開,“你還小,不懂這些是是非非爾虞我詐。”
此時的沈卓,並不好受,來自身體最深處的痛感,已經無法通過個人意誌來壓製。
可能真的,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