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

  今天莫名其妙遭到齊恒一陣劈頭蓋臉的嗬斥辱罵，但這件事的起因，還是由董漢山引起的。

  如果沒董漢山這個小螻蟻出現在齊家門口，也不至於，發生後麵的一係列矛盾和爭端。

  更不會讓齊恒，在時隔三五天之後，以這件事作為起源，大做文章。

  一切皆因董漢山而起！！！

  這讓周正義，內心深處越發記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俗人董漢山。

  早知如此，當天就應該縱容陳老四，將這董漢山打殺得了，這樣，也沒有今天的窩囊事了。

  他還真不信，一個螻蟻，能掀起什麽大風大浪？

  北係那麽多退伍老兵，若是個個都或多或少，遇到生活上的不容易，從而請求軍部上層幫助……

  那軍部要不要正常運作下去？

  現實，往往比想象中更為一針見血，更為殘酷無情！

  很多東西，隻是基於表現，說起來好看，但未必有人真的做啊！！！

  類似董漢山這種退役很多年的老兵，軍部誰還有工夫，繼續搭理他的死活？

  何況，老祖宗有句話說得好，叫做人走茶涼，這個還真不是沒道理！！！

  歸根結底，你在什麽樣的位置，才能對應的爭取到什麽樣的待遇，一介小魚小蝦，人早就希望你滾得遠遠的！！！

  “這齊子毅都死透了，還以為，現在的齊家，是以前的齊家？”

  周正義搖頭，自齊子毅死後，齊家變了不少。

  雖說，依舊掛著‘軍武世家’的牌匾，但家族的發展路徑早就更換了。

  現在的齊家，更傾向於做生意，積攢家底。

  以前有齊子毅壓著，故此齊家不敢過多的，與商人們聯合謀利，畢竟本家有正統的軍官坐鎮。

  現在……

  一朝天子一朝臣！

  還是那句話，人走茶涼，齊子毅都死了，他昔年的老部眾，退役老兵，還指望靠這個死人，行個方便，或者幫幫忙？

  這咋可能嗎？

  不過，既然齊恒都因為這件事，和自己爆發了激烈的衝突，他周正義，也不能完全不當一回事。

  否則。

  這齊大公子，將事情捅到老爺子那兒，自己還真沒辦法圓場，屆時惹怒了老爺，自己在齊恒父親心裏的分量，也會跟著受損。

  畢竟，現在的齊家，依舊靠著那塊‘軍武世家’的牌匾吃飯。

  若是因為自己一時魯莽或者忽視，被有心人士折騰成輿論事件，齊家的聲譽和門威，都會折算。

  當務之急，確實要考慮怎麽善後，哪怕周正義並不想這麽做。

  最最關鍵的是……

  北天王沈卓，正在鄧州！！！

  輿論一旦收不住徹底爆發了，然後間接的傳到這位王爺的耳朵裏，真的會出不小的簍子呀。

  “這一天天的，事情真多。”

  周正義漫不經心拿出自己的鼻息，嗅了兩口，然後轉身離開。

  他希望董漢山是個識趣且懂事的人，畢竟，還要在鄧州長期生活下去，事情鬧大了，倒黴了有且隻能是董漢山！！！

  此時。

  董漢山的飯館，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周邊的鄰居，彼此互相熟識，也清楚，陳老四究竟因為什麽和董漢山杠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陳老四這些年，是什麽德行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站在鄰居的立場，肯定不希望事情越鬧越大，並且董漢山也招惹不起。

  故此。

  大家的一致意見是，點到為止即可！

  這些勸和的議論中，還夾雜著一些比較荒謬的言論，說著什麽，董漢山今天也好好的出了一口惡氣。

  既然出氣了，那宅基地就該脫手了，算是補償陳老四。

  沈卓其實早就查清了，陳老四和董漢山的矛盾，就是因為那套住了很多年的老宅子。

  陳老四想一分不拿，強行奪走。

  董漢山肯定不願意，那是他生活的地方，一點善後補償都沒有，董漢山若是答應了，豈不是無家可歸了？

  這給任何一個人正常人，都不會答應這種不平等的條件！！！

  沈卓抬起眉，看向人群中，嚷嚷著讓董漢山，將宅基地劃給陳老四的男人，六七歲樣子，身材消瘦，顴骨很高。

  這種麵相，雖然不一定看得精準，但確實和陳老四，有諸多相似之處？

  隨著沈卓將目光落在這位消瘦老人身上，周邊議論紛紛的聲音，像是集體收到了什麽訊號，頓時鴉雀無聲？

  沈卓更好奇了。

  董漢山下意識抬了兩眼打量，然後小聲告知坐在身邊的沈卓，“他是陳老四的父親，陳漢。”

  “原來是令尊。”沈卓淺笑，難怪嚷嚷著董漢山趕緊挪窩滾蛋，原來和陳老四是父子，蛇鼠一窩。

  此時，陳老四已經簡單收拾好了傷口，以免流血過多而死。

  沈卓並不打算，這麽快就處決了陳老四，畢竟左宗漢還沒到場，故此，也沒懶得陳老四站起來。

  眼瞧著沈卓將注意力落在自己身上，陳漢冷哼一聲，雙手叉腰，脾氣倒是挺衝？

  中途，似乎刻意在給沈卓下馬威，餘光微瞥，打定主意不看沈卓一眼。

  “既然是這位陳先生的父親，那就進來說話。”

  “我對令尊，剛才一番言論，非常好奇，要不我們細聊？”

  沈卓雙手疊放在膝蓋上，示意陳漢，進來說話。

  “哼。”陳漢又是一道冷哼，看情況，是不願意和沈卓細聊，而且架子擺的很高，一副愛理不理的姿態。

  沈卓微微眯眼，“令尊這是不願意？”

  “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董漢山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怎麽著，也該好好補償一番吧？既然如此，宅基地直接給了，我們陳家，就不再追究此事。”

  陳漢大手一揮，理直氣壯道。

  隨後，他冷冰冰的盯著董漢山，言外之意，好像在暗示董漢山，別將事情鬧的太僵，大家還要抬頭不見低頭見！！！

  鬧的太大的話，以後董漢山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挺有道理的。”沈卓感慨。

  陳漢聽得這句話，頓時來勁了，“那是自然，我老陳家向來講道理，不像某人，占著不是自己的窩，死活不走，嗬嗬。”

  “還不是想得到更多的賠償？見錢眼開的家夥，丟臉。”

  董漢山不忿，開口質問道，“老子幾時拿到賠償了？你兒子，不是讓我直接滾蛋，一分錢不給？”

  “怎麽到你這裏，好像你兒子，給了我天大的賠償是的？”

  陳漢完全沒料到，董漢山會擠兌自己，一時半會，他竟然愣在原地，啞口無言，臉色也跟著青一陣，紅一陣。

  鄰居們可都在這兒，陳漢妄想睜眼說瞎話，絕無可能！！！

  現在被董漢山這個軟柿子，一番嗬斥，陳漢心裏固然不舒服，但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反駁！

  “老子不和你這小家夥，一般見識。”

  陳漢大手一揮，頗有胡攪蠻纏的意思，然後又回到了原先的論點。

  “咱們現在就不討論賠償的問題，隻說你動手打了老四這一件事，怎麽著，也該賠償吧？”

  “我家老四現在可還流著血呐？董漢山，雖然不是你親自打的人，但和你脫不開關係。”

  言外之意非常明確，其一董漢山動手打人，有錯在先。

  其二，理應賠償。

  其三，董漢山的宅基地，剛好夠賠償陳老四，既然如此，簽字畫押，將宅基地轉讓出來，這樣，事情就算正式的圓滿結束了。

  “聽起來句句在理。”沈卓表態。

  陳漢得意的笑，語氣加快，激情不減，“我都說了，咱老陳家的人，向來講理，隻不過你這叫漢山的朋友，胡攪蠻纏罷了。”

  “他要是識趣，事情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你呀，幫助董漢山，真的是白瞎了自己一副好心，這不是為虎作倀嗎你？”

  沈卓一邊微微點頭，陳漢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

  豈料，沈卓話鋒一轉，問道，“如果我沒記錯，漢山這條腿，是被你家陳老四打傷的吧？”

  陳漢，“……”

  “怎麽從頭至尾隻提你兒子被打，中途卻絕口不提，你家陳老四，究竟幹過什麽？”沈卓又問。

  陳漢臉色有點繃不住了，自家兒子動手打人這事兒，街坊鄰居都清楚，也知道是陳老四幹的。

  這會兒想抵賴，擺明了行不通。

  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正在思索著，該找個什麽合適的理由，證實董漢山這頓打，罪有應得？

  陳漢吞吞唾沫，他約莫想起，前兩天自家兒子在飯桌上，繪聲繪色唾沫橫飛講述自己，暴打董漢山的場景？

  “嗬嗬。”

  陳漢眼睛一亮，然後不緊不慢，語不驚人死不休道，“那是董漢山該打，我家老四完全是出於好意，教他做人。”

  “你看看他，窩|囊慫|包的模樣，哪裏像一個退伍的軍人？”

  陳漢點指沉默不語的董漢山。

  陳老四這會兒沒精力談天說地，反正父親能說會道，姑且自己也當個聽課，老老實實站在陳漢身邊。

  “一個正統的軍人，退役之後，竟然活的那麽低聲下氣？尊嚴，原則，統統都丟得一幹二淨。”

  “我當時不在現場，光是聽我兒子描述，我這個心啊……，那叫一個痛心疾首，扼腕歎息。”

  “我家老四打他，完全是覺得，這董漢山丟了軍人的氣節，屬實該打，屬實該打啊！！！”

  陳漢雙手抱拳，語氣激昂，一邊娓娓道來，一邊還大義凜然的表示，自家兒子這麽做，完全是代表軍部，代表廣大的軍伍兒郎……

  整治整治這種不良風氣！！！

  也好讓董漢山明白，作為一個軍人，哪怕是退役了，骨氣，尊嚴必須不能丟！！！

  “代表軍部？”沈卓呢喃，這個詞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用的。

  陳漢眼睛一眯，不以為意道，“這董漢山將退役老兵的臉麵，都丟得一幹二淨，我家兒子這麽做，那是善心之舉，嘿嘿。”

  “我當時是不在場，我要在場的話，肯定也會代表軍部，好好讓這小子漲漲記性！！！”

  “你當過兵？”沈卓詢問陳漢。

  陳漢愣了愣，他不太明白，沈卓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不曾。”陳漢給出兩字答複，這倒是基於事實，沒敢假冒。

  沈卓移開視線，詢問陳漢身邊的陳老四，“你呢？”

  陳老四更為幹脆，直接冷哼一聲，算是回答了，這對父子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平民，既不曾參軍，也未入仕。

  “什麽時候，我軍部的問題，需要一個外人來代勞了？”

  沈卓的臉色，逐漸冷漠下去，這父子兩，真是無法無天到，忘記了什麽叫做敬畏。

  一介流氓地痞，都敢大言不慚的，張口閉口代表軍部？

  軍部需要這種人代表？？？

  “來，告訴我，你父子二人有哪方麵的過人之處？足以讓你們，可以輕而易舉的代表軍部？”沈卓一字一句質問道。

  陳漢有點慌了，他張嘴道，“那，那董漢山一無是處……”

  “他今天就是殺了人，嚴格來說，也是我軍部的問題，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指手畫腳？”沈卓道。

  陳漢，“……”

  陳老四，“……”

  “還是說，你父子二人，覺得我軍部是吃幹飯的？所以，需要你們這對父子，幫襯著辦事？”

  陳漢，“……”

  陳老四，“……”

  現場的氣氛，驟然遇冷。

  似乎有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刺骨寒氣，於一瞬間，*這座麵積並不大的小飯館。

  同時，沈卓的眼神也在變，臉色更是布滿怒容。

  暗藏殺氣！！！

  陳家兩父子並不傻，哪怕先前覺得沈卓人畜無害，沒什麽太大威脅，但現在，這駭人狀況算什麽？

  嘶嘶！

  無論是陳漢還是陳老四，均是止不住的，不由自主的倒吸數口涼氣，他們感覺身體都在僵硬，麻木。

  這對父子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而且，事牽軍部，他們若是再敢搬出‘軍部’做擋箭牌，指不定，就要招惹來什麽滅頂之災。

  一時間，陳漢臉色鐵青，啞口無言。

  陳老四也是心裏直打鼓。

  “我看你兩，是活膩味了。”沈卓露出一縷笑容，看著燦爛，卻讓在場所有人，冷不丁打起寒顫，直擊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