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9章 你依然心狠手辣!
作者:一枝軒      更新:2021-04-21 16:33      字數:5547
  顧少堂故作鎮定,嘴角泛起一縷自以為淡定從容的笑意。

  隻是,在局外人眼裏,多多少少有點慘淡的跡象。

  曾幾何時。

  顧少堂作為沈雕寺的得意女婿,跟隨後者出現各種重要場合,他的曝光度,遠遠超過同齡人。

  每每現身,均是穿金戴銀,靚麗光鮮。

  多少人,視其為奮鬥的偶像?又有多少人,每逢提及他顧少堂三個字的時候,不是心悅誠服的豎起大拇指?

  年輕有為,年輕可為!

  但凡顧少堂不出差錯,完成與沈雕寺女兒的婚姻,他在帝京,算是徹底紮穩了腳跟。

  隻不過,這麽年輕自信,並且有點自負的年輕男人,此刻,些許狼狽,些許無奈,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顧少炎意識到,自己這位親哥哥狀態有點不好!

  貴為家族的頂梁柱,顧少堂可不能崩,一旦後者栽了個跟頭,好不容易抬頭,大有一統蘇市,成為當之無愧霸王家族的顧氏一脈,也會就此淪落。

  顧少炎小時候窮怕了,現在好不容易因為哥哥的緣故,富貴起來,怎麽可能再次去過,那種貧賤到,朝不保夕的日子?

  絕無可能!

  擁有相同念頭的,還有顧少堂的母親。

  這位大半輩子,姑且算得上勤勤懇懇,安安分分的婦人,雖然沒有太深的文化水平,但至少明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她下意識摸了摸腕上的精貴手肘,神色一片陰霾。

  再抬頭……

  下麵是清一色的本土權貴,他們,全部看在顧少堂的麵子上,前來拜賀!

  不客氣的說,這場宴席結束,對這批權貴呼來喝去的人,既有顧少堂,也有她這位顧少堂母親的份!

  還沒來得及作威作福,享受一些人上人的日子。

  怎甘心,就此放棄?

  “少堂,你現如今好歹是沈雕寺的女婿,即便心有顧忌,也,也不至於……”顧母偷偷瞥了眼沈卓,正在醞釀下一步台詞。

  終歸是婦人一介。

  雖然對沈卓的大名,如雷貫耳,過往時候,也沒少聽過,知道這麽個人,是現如今權勢最滔天的顯赫存在之一。

  但……

  了解還是過於片麵。

  又或者說,她這類人兒,壓根就不清楚,沈卓這號存在,究竟恐怖在什麽地方!

  “少堂。”顧母越發著急,於是又催促了聲顧少堂。

  顧少堂紋絲不動,默默得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哼,跟他廢話什麽?我就不信,他敢動我顧家?”顧少炎也不曉得,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再次跳出來表態。

  “誰人不知陸地蛟龍?動他的女婿,你當他是吃幹飯的?”顧少炎反問。

  “再者,我哥哥現在什麽地位?那個活該短命的家夥,叫什麽來著,對,那袁梟什麽低三下四的人兒?”

  “有什麽資格跟我哥哥,較勁什麽一命抵一命?他配嗎?”

  “說句實在話,能夠為我哥哥的遠大前途,奉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那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句話,瞬間點燃火氣。

  袁湘瞪大眼睛,嗬斥道,“你是在侮辱我哥哥!”

  “侮辱?”

  顧少炎挑眉,大言不慚道,“老子從來沒見過,你那窩囊廢哥哥,談什麽侮辱?我犯得著侮辱他?”

  “嗬嗬,我哥哥一封請柬,你們家三,就跟狗一樣屁顛屁顛跑來,不說低聲下氣,那謙卑的態度,恨不得給我哥哥當牛做馬。”

  “現在怎麽著?有靠山了,開始當起牆頭草,跟我哥哥叫板起來?”

  做狗就該有做狗的覺悟,別給臉不要臉。

  言罷,一番侃侃而談,興致高昂,越說越激動的顧少炎,故作善解人意道,“你們一家三口,今天到場,說白就就是圖錢唄。”

  這句話,不能說對,也不能說錯。

  當年,因為袁梟的事情,袁家元氣大傷,貴為商會會長的袁康,更是從會長位置退下,自此一蹶不振。

  那階段的袁家日薄西山,已成定局。

  但,袁康畢竟風光過,輝煌過,加之經商手段以及智慧並不差,他缺的隻是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

  而,顧少堂恰恰給了他希望。

  若說袁家為了東山再起,心甘情願給顧少堂當狗,那也不恰當。

  充其量,袁家拿顧少堂當自己人,渴求也希望,關鍵時刻,顧少堂能夠提攜,拉扯自己一把。

  隻是,萬萬想不到,這個徹頭徹尾的衣冠禽獸,竟然是殺害自己兒子的主要凶手之一。

  他們一家三口,被蒙騙這麽久,前期還對顧少堂這位心目中的大貴人感恩戴德……

  一念至此,無論袁湘,還是袁康,都氣得瑟瑟發抖!

  然而,事情都明朗到現在這個局麵了,這顧少炎,竟覺得,他們一家三口,跑過來鬧事是圖錢?

  暫且不提前麵折騰出的風波,完全是李琦一人所為,他們屬於受害者。

  現在這狀況,顧家沒有半點愧疚也就算了,還站出來指責他們一家三口的不是?

  尤其這顧少堂的弟弟顧少炎,張嘴閉嘴便是懷疑他們圖財,合著一條年輕的生命,在他眼裏,屁都算不上?

  “嗬嗬,明知道今天我顧家開宴,是大喜日子,還跳出來鬧事,果真心思不純。”

  “一家子不要|臉的東|西,有什麽好嚷嚷的?”

  顧母擺了擺手,覺得自家小兒子言之有理。

  這袁氏三口,如今都落魄成什麽德行了,竟然敢攪和她顧家的宴席?

  啪!

  “說穿了,就是要錢唄?我顧家也不是什麽扣扣搜搜的人,你要,我給你就是。”顧母二話不說,一巴掌將桌子拍得哐當響。

  似乎在尋求沈卓的認可,中途還偷偷瞧了沈卓兩眼。

  站在她的立場,顧少堂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努力,走到如今的地位,哪怕以前做了些錯失,但無關痛癢。

  其次。

  她作為顧少堂的母親,話語權還是有點的,現在她主動站出來表態,願意拿出一部分錢,填補袁家的損失。

  於情於理,都做的很合適了。

  沈卓再揪著這件事不放,那就有點無理取鬧了,畢竟錯也硬著頭皮勉強認了,錢方麵,也開始賠償……

  “一百萬,夠不夠賠償?”顧母手腳麻溜的拿出一張填有百萬額度的支票,語氣很衝的質問袁湘。

  袁湘氣得身體骨都在顫抖,這一家子,性情怎能這般薄涼,冷血?

  他哥哥風華正茂之年,因顧少堂的算計出賣,慘死帝京,大好年華還沒來得及享受,就這般隕落。

  事後,還背負這麽多年‘叛賊’的罵名。

  中途袁家也因為哥哥的事情,飽受各種打擊,最後家不成家,險些分崩離析。

  這麽多苦難,這麽多波折,完全拜顧少堂所賜!

  現在……

  這一家子,竟然妄想拿出一百萬,尋得袁家的原諒?

  不!

  顧家這母子,壓根就不是在尋求原諒,他們並不覺得,袁梟的死,需要他們背負多大的心裏愧疚。

  反倒像是拿出骨頭扔在地上打發一條狗般,希望她袁湘點到為止,主動識趣!

  “我不稀罕你這一百萬,請你拿回去。”袁湘憤憤不平道,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侮辱人了!

  這在抹殺她的尊嚴,抹殺她的人格!

  “嗬嗬。”豈料,袁湘的話,惹來顧母一陣不屑冷笑,語氣也隨之變得異常尖銳,“給臉不要臉?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周遭一眾達官顯貴,雖然集體保持沉默,為人處世也不見得怎麽光明磊落,坦坦蕩蕩。

  但,也沒人敢大放厥詞到這種程度呀!

  自家兒子害了人家一條性命,內心深處非但沒有半點愧疚,還一副高高在上,死不悔改的姿態,這……

  這是拿人命不當回事,還是囂張起來了,忘記了這個世道,還是講究點律法的?

  “跟一黃毛丫頭較勁什麽?她懂個屁啊。”

  顧少炎說到這裏,狠狠瞪了袁湘一眼,若非考慮沈卓在場,心裏始終有點虛虛的,他真想挑釁一句,等我哥抽出空來,再跟你好好算賬!

  “我哥哥什麽身份?你哥哥什麽下賤身份?真以為,需要一命抵一命?”顧少炎雙手環抱,趾高氣揚道。

  “那如果我認為,需要呐?”沈卓開口。

  顧少炎猛然怔住,呼之欲出的話,也在一瞬間,被自己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他敢和袁湘針鋒相對,可並不是什麽傻子,跟沈卓較勁?那不是廁所裏打燈籠,找死嗎?

  隻是……

  這句話,讓後知後覺的顧少炎,額頭表層滲出一片冷汗。

  沈卓打了道響指,吩咐曹英,“拿張支票過來。”

  眾人醒神,一時半會不知道沈卓究竟要做什麽?

  反倒是顧少堂反應過來,他蹭的站起來,一邊道歉一邊求饒道,“舍弟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他今年才二十歲,剛剛成年不久,在說話和處理事情方麵,有失妥當,您,您……”

  沈卓勉為其難答了顧少堂一句,“老四那年,也才滿二十歲,怎麽不見你憐惜他一絲半點?”

  顧少堂頓時無言以對。

  緊接著,沈卓又補充道,“自身都難保了,就別多費心了。”

  唰!

  沈卓大筆揮灑,在支票上簽過自己的名字,並署明一百萬麵額,輕飄飄推到顧母的跟前,“確認一下。”

  顧母一頭霧水,她看了看自家兒子顧少堂,不明白沈卓這番舉動,是什麽意思?一時半會不敢答複沈卓。

  唯有顧少堂心驚肉跳,麵部表情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森白下去!

  “殺吧。”不等顧母反應,沈卓冷冰冰吐出一個字。

  曹英二話不說,蹭的站起,然後緊緊地攥住顧少炎的喉骨,速度飛快,像是一道光影橫掠出去。

  顧母瞪大眼睛,她終於在這一刻明白沈卓的意思了,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既然覺得一百萬,能輕而易舉的買下一條性命,那他沈卓,就用同樣的價位,買走顧少炎的命。

  “你,你要做什麽?”

  別說是顧少堂母親,哪怕是袁湘,已經現場的一眾達官顯貴,均是被這突然的舉措嚇呆了。

  哧!

  這是骨骼炸裂的聲音。

  顧少炎因為瞬間窒息,大腦一陣空白,他雙手胡亂舞動著,試圖掙脫曹英的束縛,隻是越掙紮,眩暈感越強烈。

  “哥,哥,你快救救我,我不行了。”

  顧少炎終於害怕了,他的瞳孔,布滿恐懼,不甘,這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近距離,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死亡在頭頂籠罩。

  自口腔裏,艱難吐出的話,每個字都在顫抖,甚至能清晰聽見,牙關互相撞擊的聲音。

  這個先前囂張跋扈,仗著有自家哥哥保護著的顧小公子,終於在此時此刻明白了什麽叫做,深深的無力感。

  他隨時隨地,都會隕命當場!

  “哥,哥,咳咳。”顧少炎努力的咳嗽著,試圖用這樣的舉措,引起顧少堂的注意力,從而為自己換來一線生機。

  然而……

  顧少堂僅僅是,沉默的,無奈的杵在原地。

  他像是沒有聽見一般,如木樁般,半天沒有動靜。

  “少堂,你究竟在幹什麽?快救救你弟弟啊?”顧母扯大嗓門哀嚎著,聲音淒厲,尖銳,像是青天白日活見鬼了一般。

  隻是,一切都無濟於事。

  顧少炎的臉色,已經逐漸發紫,先前的劇烈動作,也開始放緩了。

  砰!

  顧母眼見著顧少堂裝聾作啞,靈光一閃,撲通一身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諢,她一邊攪亂自己的頭發,一邊哭哭啼啼嚷嚷著沒有王法了。

  既狼狽不堪,也尊嚴盡失。

  終歸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婦人,相安無事的時候還好,一旦遇到了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隻能是又哭又鬧。

  本該沉寂的現場,因為顧母的放浪選擇,又是哭又是嚷,吵聲一片。

  哢哧!

  顧少堂默默地,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拳頭,許久,他像是做了一個非常非常艱難的決定。

  幾乎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前提下,他砰的一聲,雙膝落地,筆挺筆挺的跪在了沈卓的跟前。

  “我顧少堂這輩子沒有求過人,你是,第一個!”顧少堂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宛若血淚控訴,語氣極其謙卑。

  沈卓淺笑,“那本王,應該倍感榮幸?”

  “懇請北天王,饒過我家人。”顧少堂望著沈卓的眼,希望這位昔日裏的義弟,能夠網開一麵,別將事情做的太絕。

  曹英適時住手。

  沈卓輕描淡寫瞥了一眼擅做主張的曹英。

  “抱歉。”曹英反應過來,知道自己破了規矩,腦袋輕輕一點,五指順勢發力,一道刺耳的,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全場。

  沈卓抬手一拂,工工整整擺在桌子上的支票,輕飄飄的落在了顧母的跟前,他提醒道,“拿好。”

  顧少堂,“……”

  顧母,“……”

  眾人,“……”

  曹英鬆手。

  一具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屍體,就這麽軟綿綿的躺在顧少堂跟前。

  顧少堂跪在地上,瞪大眼睛,神情近乎絕望的看著自己死去的弟弟,瞳孔裏,早已血淚滾滾。

  他竟然,就這麽眼睜睜,全過程目睹自己的弟弟顧少堂,赴了黃泉路!!!

  他恨!

  他悲痛欲絕!

  但,此時此刻的他,更多的是無能為力!!!

  畢竟,坐在他顧少堂跟前的是北天王沈卓,別說是自己,哪怕準嶽父沈雕寺來了,也未必能阻止沈卓殺人。

  “你還是和以前那樣,心狠手辣。”顧少堂咬著牙關,語氣生硬道。

  沈卓點頭,他認可顧少堂的看法,並感慨道,“至少,本王不屑於玩些陰謀詭計,要殺,就當眾殺。”

  “不服,我繼續殺!”

  顧少堂一時語塞,他早有預料,從沈卓出現的那一刻起,他顧少堂包括背後的一整個顧家,都在劫難逃。

  可,人總是需要點念想。

  始終心存一點僥幸,同時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的顧少堂,在親眼目睹弟弟身隕當場之後,心態以及情緒,還是崩坍了。

  袁湘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她有點害怕,幸好自家父親,擋在了自己的跟前。

  抬起小小的視線餘光,看了一眼又一眼背對自己的沈卓,轉瞬間,心情複雜。

  這家夥,真狠呀!

  “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麵了?”沈卓拿起桌上的一塊濕巾,一邊緩慢的擦拭著雙手五指,一邊詢問顧少堂。

  顧少堂緊咬雙唇,沒有作聲。

  “今天這場宴席,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沈卓依舊背對眾人,揮了揮手,語氣縹緲,仿佛不是人間的聲音。

  曹英心領神會,轉過身,示意在場的眾人迅速離開。

  “爸,媽?我們……”袁湘一時為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跟著大部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袁康道,“現在沒我們什麽事了,走吧。”

  袁湘點點頭,再次回望了眼沈卓,與年邁的父母,離開現場。

  曹英負責處理後續事宜。

  陸陸續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待大門慢悠悠合上,金碧輝煌,且極其寬敞的酒宴大廳,隻剩下兩個人。

  一坐一跪!

  顧少堂發絲淩亂,滿麵蒼白,雙手指甲更是狠狠嵌入肌膚,滲出些微血跡。

  沈卓則輕端喜酒,抿了一口之後,似在回味酒香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