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沈卓微微一愣，隨即攤開手按了按王讚的胳膊，順勢岔開話題。

  王讚欲言又止，隻不過很快被曹英眼神暗示，這位曾經身為沈卓的衷心下屬之一，硬生生將呼之欲出的話，壓了下去。

  他抬起頭，望著圓盤大的月亮，心情豈止一個複雜？

  仔細想來，過往從軍的時光並不久遠，可總感覺過去了很多年，很多年？

  猶記得，那時候意氣風發的沈卓，眸光燁燁生輝，整個人精氣神堪稱一枝獨秀，偌大的北域，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這個家夥假以時日，必將成龍成鳳！

  隻是，唯一想不到的大概是，沈卓會在若幹年後，坐穩軍部頭把交椅，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存在！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浮生一夢。”

  區區一十二字，恰到好處的感慨，讓觥籌交錯的現場，多了股不一樣的味道，三人相繼沉默。

  些許懷戀。

  些許無奈。

  更多的，大概是身不由己？

  沒有人清楚沈卓的真實態度，也沒有人預判他未來的路！

  哪怕是朝夕相伴的曹英，同樣揣摩不出沈卓的想法。

  而，現如今的帝京，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已經到了刀光劍影的極限狀態，之所以還沒清算，大抵是忌憚這位北天王？

  傳言，這位年不滿三十的軍部扛鼎，早已預知未來路，故此，在封王拜將之前，就安排了一係列先後手！

  如果消息半點不假，那，這位目前還算得上如日中天的北瞾天王的心思和城府，果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

  “如果有選擇，你會回北域嗎？”

  王讚不願意放棄，還是想主動探探沈卓的底。

  沈卓笑而不語，為王讚續了一杯酒。

  這一階段，王讚算是徹底放棄追問，他笑了笑，將烈酒一飲而盡，辛辣鑽入喉管的瞬間，究竟什麽滋味，唯有自知。

  “我這段時間應該常駐蘇市，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沒？介紹下？”沈卓詢問王讚。

  王讚考慮良久，先是搖頭，旋即想到了什麽，於是迅速告知道，“虎跳峽？這個地方不錯！”

  果真無愧蘇市第一風景名勝，知名度*全國，外人問起，立馬聯想到這個舉世聞名的地方。

  沈卓笑，“幼年時，我路過那裏。”

  “嗯？”王讚不解，記憶中似乎並不有印象，沈卓也不曾告知，自己幼年時，在蘇市還留下過足跡？

  “一些陳年過往了。”

  沈卓感慨，雖然嘴上沒說著什麽，但他心裏清楚，那個叫做虎跳峽的地方，是自己生命的轉折點。

  如果沒有那批獵人，沒有他們及時出現加以施救，自己和姑姑，應該就葬身在那處深山老林了！

  臨近深夜。

  這場酒席方才結束。

  沈卓並未醉酒，甚至越發清醒，前後折騰兩個小時有餘，伴隨著皎潔月光，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的蘇市。

  則徹底炸開了鍋。

  而，炸鍋的緣由既不是行伍道館的那場矛盾，也不是鐵梨花突兀的出現在蘇市。

  實質上這兩條消息，存在一定的滯後，不過當下的蘇市，最令人匪夷所思，從而津津樂道的是，梁家開宴！

  並且，主動這場宴席的主角，正是在蘇市舉足輕重的頭部人物，梁青鬆梁太保！

  “梁太保可不會輕易籌辦家宴，按照他的規矩，一年隻開三次，次次都是大事。”

  “這是出了什麽事兒？以致於驚動了梁太保？”

  “驚動？咱梁太保在蘇市是什麽地位，誰有資本驚動到他？我看是，有人遇到大麻煩，從而請出了梁太保！”

  貴為本土領頭羊級別存在的梁青鬆，確實有著屬於自己的一套規矩，並且蘇市大到上了年紀的老叟，下至三歲孩童，均心知肚明！

  這些年。

  梁青鬆極少公開露麵，也很少接待打著登門造訪名義與自己攀附交情的賓客，開宴吃飯更是罕見的事兒。

  無奈，尋常階段求助自己的人太多，久而久之，梁青鬆不勝其煩，故此立下規矩，每年隻開放三次家宴。

  表麵上看梁青鬆這是退讓了一步，可私底下，誰看不出來，這是以退為進？

  設立三次門檻，無外乎拉高自己的段位，本著機會稀缺的原則，繼續加固自己的影響力，以及統治力。

  這會兒，梁青鬆毫無征兆的開設家宴，擺在明麵上的事實，至少有兩條。

  其一，有人在本土遇到了自身無法解決的大麻煩，故此請梁青鬆出麵進行協調，或者震懾。

  其二，請梁青鬆的過程裏，至少拿出了不菲的報酬，否則，梁青鬆不會輕易出頭。

  畢竟，無利不起早，何況梁青鬆還是商人起家，最重利益！

  自消息散出兩個小時，一整個蘇市討論的可謂沸沸揚揚，而被邀請人的來曆，身份，自然備受關注。

  同時也引起多方疑惑。

  究竟是什麽樣的矛盾，折騰到最後，需要梁青鬆出麵？這好歹是蘇市頭部人物，小魚小蝦他不屑於對付，或者說打交道！

  “別管來者究竟何方神聖，在蘇市的地界，哪怕他是一條龍，在咱梁太保跟前也得乖乖的盤著，不對，是跪著。”

  “隻怕，梁氏家宴一開，對方就已經嚇得屁滾尿流，暗中求和，希望梁太保網開一麵，放他一馬咯。”

  街頭巷尾。

  各方議論，紛紛而至。

  而此時，一輛掛著帝京牌照的商務車，正行駛於蘇市的公路上。

  商務車後座，是一位長相出眾，眉宇自信，整個人悠然而然透著一股高貴氣質的年輕男子。

  男子閉目休憩，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

  右手還別有一枚顯目的扳指。

  “還有多久到？”

  “姑爺，差不多兩個小時，咱就抵達蘇市了。”

  年輕男子睜開眼，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哪怕軍中履職得到賞識，未來也不見得一帆風順。

  直到那次帝京之行，因緣巧合之下，自己終於抓住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否則，他顧少堂，也不會成為人盡皆知，人人豔羨的，陸地蛟龍沈雕寺準女婿！

  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一次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