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烈左右思索，還是覺得先寫一封書信，比較穩妥。

  無論此刻現身的年輕男子，又或者手持龍戒的納蘭文正，都很直白的暴露了他們身後，最大的靠山，沈卓！

  牽連沈卓，這並非小事。

  哪怕同為一方霸主的梁烈，雖然從未與沈卓打過交道，但這種牌麵人物，正處於巔峰期，能不撕破臉，就盡量保持。

  若是因為這件小事，讓他梁烈開罪背後的沈卓，弊大於利！

  “梁老軍神乃劃時代級人物，沈卓上位之前，您可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將，軍神何須顧忌？”

  “說句不客氣的話，他沈卓到你跟前，也矮了半個輩分！”

  江道陵不服，開口抱不平。

  眾人倒吸涼氣，這江氏小少主腦子進水了吧？

  怎麽敢在公開場合，說出這番言論？

  這種話非但不會讓梁烈麵子上感受到半點光榮，甚至會就此惱羞成怒，為人處世，尤其上了台麵的大人物，一言一行均會慎重。

  哪怕外界基於讚美或者溜須拍馬的奉承之詞，都盡量規避。

  果不其然，梁烈絲毫不給江道陵顏麵，“嘴上沒毛的小娃娃，這裏有你說話的份？不懂分寸就閉嘴。”

  “再囉嗦，掌嘴伺候！”

  江道陵，“……”

  這句話豈止言重？

  江道陵本想襯托襯托梁烈不輸於沈卓的廟堂地位，殊不知，大人物最忌憚的就是捧殺，尤其公開場合。

  一番劈頭蓋臉嗬斥，江道陵的臉色呈現長時間漲紅，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尷尬到無地自容！

  “我，我隻是……”江道陵呶呶嘴，還不肯罷休。

  江萬林咆哮，“這沒你多話的份，閉嘴。”

  這下子，江道陵算是徹底老實，隻是閉嘴階段，望著現場一道道注視自己的目光，他能深刻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又一次受到無情的踐踏！

  “老夫的三分薄麵，應該能讓沈卓網開一場。”梁烈直言不諱。

  果真是老輩人物，哪怕局勢焦灼到現在這個地步，這位東係之主，依舊威風凜凜，精神抖擻。

  “悉聽尊便。”沈卓聳動肩膀，嘴角藏笑。

  不等梁烈繼續開腔，沈卓的目光，已經回到納蘭添香身上。

  納蘭添香沉默不語，本能性握緊江道陵的五指。

  “挺恩愛的？”沈卓感慨。

  “哼。”江道陵重重冷哼，語氣竟然帶著點小小的驕傲。

  “我的妻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最識大體的女人，她知書達理，溫柔賢惠，我愛她，至死方休！”

  沈卓撇嘴，溫柔賢惠？

  “有我在，你別奢望汙蔑她的名聲，哪怕一絲半點。”江道陵繼續重申。

  天空的雪花，越來越大。

  一眼過去，仿佛夢回大雪域之巔，那年的沈卓，也曾年輕氣盛，也曾正麵朝向頭頂的白月光，嘴裏不斷呢喃著摯愛的名字。

  哢哧！

  沈卓一步邁出，納蘭天狼與江萬林幾乎相同時間，目光收斂，膚色也是驟然蒼白。

  此番奇怪的神態變化，讓不少人都跟著捏了一把冷汗。

  如臨大敵！

  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年輕人，看似尋常的一舉一動，總會散發出駭人的氣勢，即便是梁烈，亦略感不自在。

  下一秒。

  江道陵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周身麵臨著一股無形的壓力，像是山嶽壓在頭頂，異常沉重。

  甚至沉重到雙膝都在不自覺的顫動。

  緊隨其後，自毛發到兩側太陽穴，均是滲出大顆大顆的冷汗，不過眨眼間，這位江氏小少主後背都汗濕了。

  “爺，爺爺……”江道陵預感事情不對勁，急忙開口。

  江萬林張張嘴，竟然不知是，應該求沈卓網開一麵，還是尋求梁烈的援助。

  轟！

  萬眾矚目之下，江道陵雙膝徹底放棄掙紮，然後，就這麽無力的，頹然的，跪在高高的舞台上。

  納蘭添香本能性退縮，眸光不忿的自沈卓身邊，一閃而逝，終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這輩子討厭過很多種人，尤其睜眼說瞎話的。”沈卓點了點頭，右手食指撫過鼻息，動作優雅，一氣嗬成。

  梁烈繼續沉默。

  江道陵長跪不起，江萬林無能為力。

  曹英默默拿出一塊巴掌大的儀器，擺於虛空示意，“竊聽器，軍用，江少主，不妨與大家一起聽聽？”

  江道陵憤怒，“什麽鬼東西？你一個下人，滾後邊站著去，沒你說話的資格。”

  滴！

  開端是一道忙音，略顯刺耳。

  隨之，竊聽器裏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似在琢磨什麽，醞釀許久，方才有完整的話傳出，與江道陵的聲線吻合。

  納蘭素容這賤|人，雖然死了這麽多年，但也不至於沒有半點用處了，添香，你容我細細規劃……

  起始的第一句話，就在現場引起一片嘩然。

  外場數以百計的看客，同樣清晰的聽到江道陵的聲音。

  江道陵的臉色，一眨眼就蒼白起來，“你，你侵犯隱私？”

  沈卓不語，眯著眼睛，靜靜打量江道陵。

  添香，論借刀殺人，你屈居第二，可沒人敢自稱第一，當年納蘭素容能這麽痛快的鏟除，你快刀斬亂麻的性格，起到了決策性的作用！

  江道陵，“……”

  此刻，江道陵的神情徹底繃不住，這句話，非但暴露了自己，對納蘭添香某些惡行心知肚明，也一並將納蘭添香拖下水。

  知書達理？

  溫柔嫻淑？

  全天下最善良，最寶藏，最應該得到上蒼厚愛的女人？

  沈卓再次撫過自己的鼻息，目光玩味的盯著江道陵，雖然嘴上沒有一句話，但這幅姿態，讓江道陵猛烈心虛起來。

  他剛才可是拍著胸膛保證，自己的妻子蒙受不白之屈，現在……

  “這，這些竊聽器裏的東西，我拿人頭保證，絕對是偽造的！”江道陵跪在地上，聲嘶力竭道。

  他點指沈卓，字字珠璣。

  “從我國現行律法的角度出發，這些東西不足以定罪。”梁烈不痛不癢的提點了一句，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卓表示認可，“確實牽強。”

  “但，不妨礙我殺人。”

  江道陵，“……”

  梁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