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恰當的節點，突兀的碰到了，這等千載難逢的大機會，於帝京那些同樣站在統治層的存在而言，豈願輕易放棄？

  此時，帝京的超常反應，於情於理都站得住腳！

  隻不過，站在大眾層次，這樣的變故不見得是好事，哪怕梁烈這種老油條，雖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未來一年半載，注定風不平浪不靜。

  終歸是高層之間的博弈。

  一般家族，即便上了一定體量的家族，也沒資格指手畫腳，故此納蘭氏的所有既定流程，該怎麽去完成，還得繼續完成。

  唯一覺得遺憾的，大概是納蘭添香了？

  無奈，木已成舟，隻能看看婚禮召開之後，這個連自己外公梁烈，都要尊仰為‘神’的存在，究竟要怎麽處理這件陳年舊怨。

  此刻。

  沈家院落，一片安靜。

  暫時放下手頭活計的沈菀，就這麽安安靜靜坐在沈卓身邊，中途沒有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表示。

  沈卓則更為淡然。

  李文淵目不轉睛瞧著這對姑侄，覺得匪夷所思，這樣的變故，又或者衝擊放在任何家庭，都不至於，這般氣定神閑。

  “少卿自幼是病秧子，很多年了。”

  興許是看出李文淵的疑惑，沈菀捶捶自己的肩膀，略顯數秒的停頓，隨之語氣落寞中又帶著點釋懷，“死過一次的人，沒道理這麽命薄。”

  沈卓啞然失笑。

  李文淵則恍然大悟。

  餘蓮可以聽不懂，但李文淵理應心知肚明。

  他畢竟知道沈卓的真正身份，而沈家沈雕寺折騰的那件事，在當時的帝京，鬧得風風雨雨，人盡皆知。

  與納蘭氏這場牽連素容的舊怨，其實也有著相似之處。

  常言道，自古豪門深似海，不是沒有道理的！

  何況，那場恩恩怨怨所賠付的代價，遠不止幾條人命那麽簡單。

  沈少卿的生母，好像叫……

  李文淵垂落腦袋，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有印象可惜記不得太清，不過那個女人，本族三代書香門第，自身也是才情無雙。

  沈雕寺那會兒生性桀驁，在帝京都沒什麽人搭理他。

  如果不是高攀了對方，也不至於有著今時今日的成就，最後還要反將一軍，將前任妻子的主家趕出帝京。

  論心狠手辣程度，沈雕寺是當之無愧的翹楚，忘恩負義四個字，被這麽個如龍如虎的人物，演繹的可謂淋漓盡致！

  “我出去走走。”

  沈卓淺笑，站起身聳聳肩膀，徑直消失。

  這場輿論漩渦，雖在各方安撫之下，事態有逐步收斂下降的趨勢，但誰都知道，真正的風波，還在後麵。

  一別多年。

  再次與相依為命的姑姑共度除夕，貌似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激動？甚至很平淡。

  然而，這份平淡的真，方才是沈卓最為渴望的。

  姑姑會笑著，做一些對新年的展望和期待，然後插科打諢，聊聊陳年過往，等吃完飯守歲，一大家子坐在一塊兒，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千禧第十三年，終於緩慢拉開序幕。

  午夜淩晨的炮仗，此起彼伏，竄入天空的璀璨煙花，也唯恐慢了一步，紛紛墜進茫茫星辰。

  餘蓮站在空曠的地上，左搖右擺，時不時雙手拱起對著天空，像在誠心誠意的許著什麽願望。

  沈卓眯起雙眼，嘴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

  新千禧年，正月初一，按照民間風俗家家戶戶閉門不出，正月初二日，杭城這座有著無限活力的城市，開始陸陸續續迎來一堆貴客。

  有浩浩蕩蕩高調進入杭城的大戶人家成員。

  也有名義上低調一點，但進了杭城便主動泄露風聲的達官顯貴。

  此時的街頭巷尾，囊括公路兩側的燈柱，都開始替換成納蘭素容與江道陵的新樣式婚紗照。

  而寓意美好祝福的紅色燈籠，拖著紅帶，懸於城市的每一棵古槐樹下。

  風，輕輕搖擺。

  燈籠高高吹起。

  這樣的婚禮規模，放在以往的杭市，甚至其他城市，都從未發生過，無論體量，參與人員還是耗費的投入，均是準備到了極致。

  哪怕杭城本土的普通居民，早有心理準備，可真正等到這一天降臨，還是明顯被震撼到了。

  不少居民為配合納蘭氏的這場盛世婚禮，門前，窗戶，均貼上了鮮紅色的‘囍’字。

  正月初五。

  沈卓獨自一人走在杭城街道，一眼輕輕瞥過，納蘭添香洋溢著甜美笑容的婚紗照，處處可見。

  不提這場與納蘭添香的恩怨。

  這樣的婚禮，沈卓也幻想過，並且不止一次。

  他想過那一天，是穿著自己即將到手的正蟒袍，迎娶自己的素容姑娘？還是穿著那套肩扛六芒星的製式將服？

  又或者普通點，低調點，就選一套紅色的中式婚裝，背著素容，一步一步走過紅地毯，拜堂成親，各自大拇指貼到一起，算作欽定終生！

  “下雪了。”

  行至中途的沈卓，驀然抬頭，又是一次倒春寒不期而至。

  相比上次，這場突如其來的鵝毛大雪，讓沈卓略顯猝不及防，微微抬起五指，雪花瞬間布滿掌心。

  他在大雪域之巔，早已司空見慣。

  但，偌大的杭城，本就地處南方氣候適中，這等規模的雪花，三十年來並無明確記載，當屬杭城首見！

  沈卓跺跺腳，一身絨雪搖落。

  宛若當年春日驕陽覆蓋天地，她揮揮手，一樹粉色桃花掛在自己那顆剪著齊劉海的小腦袋上。

  沒記錯的話，他沈少卿沒少吐槽素容的齊劉海造型，眉毛揚起的刹那，像個好騙又好蒙的瓷器娃娃。

  “喂，你在想什麽呐？”

  “我在想，本姑娘的婚禮一定要選擇春暖花開的季節，天空飄著桃花，一揮手，花的後麵站著少卿哥哥。”

  “那得需要多少桃花？不太現實呀！”

  “我不管，你必須讓本姑娘看見！”

  沈卓緩緩撣開覆蓋全身的鵝毛大雪，撅起上嘴唇，仰起頭，呢喃著我來兌現承諾了。

  哢哧！

  一手拳握。

  目光所到之處，凡積雪覆蓋的桃花花蕊，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

  “納蘭添香，明天，本王來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