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陳歡這裏，沈卓回到了沈菀的住所。

  今天太陽不錯。

  沈菀正在院子裏曬臘肉，以及一些幹菜。

  餘蓮每年都會過來打下手，年年如此，然後兩家三個人，對付著過完除夕，今年同樣如此。

  清水洗淨雙手，餘蓮站在院子裏，不斷翻動著臘肉。

  陽光折射，落至小姑娘曬紅的臉上，隱隱反光，有汗珠順著兩腮，緩緩滾落。

  “我來吧。”沈卓靠近餘蓮，小聲提醒道。

  餘蓮頭也不回的懟了沈卓一句，“你不會弄，別打攪我。”

  沈卓揉揉鼻子，似乎言之有理？

  轉身欲走。

  “喂，你還真不管了？”餘蓮這下子不樂意了，一句話又將沈卓喚了回來，並義正言辭道，“我教你怎麽弄不就行了？”

  沈卓聳聳肩膀，情緒其實有點低落。

  餘蓮留了個心眼，關懷道，“哥，你怎麽了？心情不好？”

  沈卓搖搖頭，開玩笑道，“想著等過完年自己又老了一歲，挺難受，歲月果真不饒人啊！”

  “額……”餘蓮額頭冒出三根黑線，懶得給沈卓麵子，咬著牙關賞賜自家哥哥一個字，滾！

  沈卓轉身回到臥室。

  當初因為姑姑的事情，連夜抵達杭城，一些生活物件，以及幾套衣服，事後全部發回這邊。

  為將數載光陰，他穿過最普通的軍服，也穿過今時今日，最為風光，最能代表身份的正蟒袍。

  另外，還有一套戰時戎裝，以及出席重要場合的常規軍裝。

  常規軍裝，又稱之為軍事部隊製服，做工考究，麵料同樣稀缺，分夏冬兩類款式，細節更深入到，凡將領級製服，紐扣均複核國家徽章。

  與之匹配的大簷帽，居中位置，也有一枚閃耀著金色光澤的國家徽章。

  其實，沈卓的體型更適合製式軍服，尤其配齊簷帽，稍稍下壓，渾身都在一息間，散發出不怒自威的氣質。

  可惜的是，他這種人不喜熱鬧，哪怕今時今日，帝京九成的權貴，都沒有見過他沈卓一次正臉。

  因為，沈卓從不著製式軍服，參加高規格宴會。

  這次若非夏之言老校長盛情相邀，也考慮到，這可能是他沈卓最後一次，與杭大學子麵對麵交流。

  或許，這套製式軍服，一輩子都不會穿！

  沈卓依稀記得，這套製服，當初還是李文淵，親自交到他的手裏。

  同樣記得，那日碧海藍天國旗飄逸，李文淵以一種異常莊嚴的姿態，為他別上兩側肩章——六芒星！

  六顆將星！

  事後，李文淵還留了他一份文卷，萬古蒼穹朗朗，千古史冊應無名？此生付與山高水清，為何？為天下蒼生爭太平！

  時過境遷。

  這套製式軍服還在，隻可惜，當年親自為他別肩章的老家夥，已經離開畢生最熱愛，也是唯一嘔心瀝血無怨無悔的崗位。

  月山攀上枝頭。

  夏搖抽空返回家中之後，開始坐在一人高的儀容鏡前，苦苦思索，今夜的校慶典，自己應該穿什麽？

  是端莊大氣的晚會禮物？

  還是保持日常青春，少女的運動裝？

  又或者穿的正式一點，知性一點？

  “頭疼。”夏搖撫摸太陽穴，想著這個時候有個人能在身邊，提點意見就好了。

  一番耽擱，至少墨跡了半個小時，夏搖最終選了套正裝，內搭白襯衫，青絲高高盤起，一根發簪輕輕穿過。

  杭大畢竟是高等學府，學生眾多，一個負責主場的大禮堂，根本裝不下參會成員。

  故此，每年這個時候，會根據當日天氣，考慮要不要加設露天場所，實在條件限製，隻能臨時縮減規模。

  等夏搖踩著高跟鞋，匆匆返回杭大，巨型的彩色光柱，已經在半空來回閃動，絢麗且多姿多彩。

  “夏老師，您今天真漂亮。”

  “夏老師無愧我杭大女神，一顰一笑都能迷倒眾生。”

  沿途，遇到的熟悉的學生，連忙跟在後麵溜須拍馬，夏搖嘴角含笑，揮揮手驅散這些，嘴巴跟抹了蜜的學生。

  抵達主會場。

  絕大部分學生，教職工都進去了，場地內應該還在調試音響，以及燈光，刺耳的嗡鳴時不時傳來。

  夏搖看了眼手機，距離開場還有四十分鍾，時間尚早。

  “夏老師，你怎麽不進去？”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夏搖回頭，緊接著打招呼，“韓老師。”

  韓風，杭大的體育老師，在杭大留任很多年了，當初沒少和沈卓在杭大組隊打球。

  “我，我在等人。”夏搖捋捋耳畔邊的碎發，答複道。

  韓風眼睛一亮，“等少卿？”

  “你，你怎麽知道？”夏搖略顯不自在。

  韓風擠眉弄眼，哈哈笑道，“這不是大家都應該知道的事情嗎？”

  夏搖頓時哭笑不得，不過韓風每年都負責場地，既然有他這句話，足以證明沈卓還沒有過來。

  這姓沈的家夥，貌似沒有提前的習慣？

  “裏麵有點吵鬧，我外麵轉轉再說，你要忙，可以先去處理，不用搭理我的。”夏搖按按自己光潔的額頭，與韓風交流道。

  韓風下意識抿動嘴唇，想著有些事，要不要現在就告訴夏搖？免得到時候心理衝擊太大，夏搖接受不了。

  聽聞。

  這次杭大的校晚會，老校長親自出麵，邀請沈卓做一次比較正式的演講，並刻意提醒宣傳那邊，重點安排。

  韓風猜測，夏老校長應該也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夏老師？”韓風開口喚道。

  夏搖回頭，“啊？怎麽了？”

  韓風最終咬咬牙，強行打消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念頭，他晃晃腦袋，“沒事，沒什麽事，我先忙去。”

  “少卿，少卿今晚肯定很威武，我們，我們都很期待！”

  夏搖略感莫名其妙，沒來得及問，韓風漸行漸遠。

  此時。

  一輛黑色商務車，已經出現在前往杭大的公路上，隻是，今夜交通不佳，還沒出門就擠在半道。

  “哥，我們怕要晚點了。”曹英提醒沈卓。

  沈卓沒吱聲，閃爍的城市燈柱，斜斜地，穿過僅僅開了一條縫隙的車窗，光線清晰，印在沈卓兩側的六芒星肩章。

  一頂複刻國家徽章的橄欖綠色大簷帽，端端正正擺放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