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

  蘇安安在默念這兩個字的刹那，就感覺，隱隱有一道晴天霹靂，正中自己的天靈蓋。

  下一秒。

  後背泛起粘稠的冷汗。

  她錯愕的瞪大眼睛，以一種極其誇張的神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家夥，怎麽好端端的搖身一變，成為北天王沈卓了？

  沈卓可不是凡人，按照大眾的普遍認知，這個時代英雄，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趨近神靈！

  嘶嘶！

  一口涼氣倒灌入喉，蘇安安忙不迭雙手扣緊，如臨大敵。

  沈卓在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用了差不多數十分鍾時間，終於欣賞完素容的畫作。

  中途彈動手指頭，吩咐曹英將畫作收好。

  王正跪在地上一言不發，蘇安安正慎重的考慮著接下來，該如何去解釋這幅畫的來龍去脈。

  倘若一般身份，興許真的能夠動用王正的影響力，將事態強行壓下來，但現在這個人，完全不是王正這個級別，足以招惹！

  本質上，舉國之內，敢正麵挑釁沈卓的存在，基本沒有。

  哪怕那些在帝京，稱王稱霸多年的老輩梟雄，大抵都遵循一個原則，避而遠之！

  約莫過去一分鍾，沈卓漫不經心，踱步走到蘇安安跟前。

  蘇安安低垂著眉目，一眼就能清晰看見，沈卓那雙擦得油光錚亮的黑色皮鞋，近在咫尺。

  一秒。

  兩秒。

  終於心理崩潰的蘇安安，戰戰兢兢自我懺悔道，“對，對不起，是我做錯了事，是我沒良心，懇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一馬。”

  砰砰砰！

  一連三個響頭。

  聲聲震耳。

  “當初，她那副畫留在雲軒畫室很久，我看著喜歡，實在無法視而不見，就自己私下收藏了。”

  “後來，又覺得這麽驚豔的畫作，若是放在我這裏蒙塵太可惜了，於是就拿出去投稿了。”

  按照蘇安安的邏輯，既然素容不要這幅畫，那不如順水推舟，做個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老好人。

  “她親口告訴你，這幅畫她不想要了？”沈卓詢問。

  “沒，沒有。”蘇安安這個階段，哪裏還敢有半點，隱瞞事實的念頭？

  忙不迭搖搖頭，又趕忙補充道，“歸根結底，是，是我讓這幅畫一夜成名，並得到更多人的喜歡和欣賞。”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

  “所以，這就是你剽竊他人勞動成果的理由？”沈卓開腔，他的語氣很淡，淡到似乎沒有一絲煙火氣。

  然而，聽在蘇安安耳朵裏，可謂心驚肉跳。

  蘇安安徹底被嚇哭，她抬起失魂落魄的臉，“求求你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是，是我對不起她。”

  “你剛才說了，敢拿項上人頭作保，這幅畫是你的原創。”沈卓歪了歪腦袋，故作疑惑道。

  蘇安安張大嘴巴，回憶著自己先前，抵死不承認，還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腸子都差不多悔青了。

  “本王向來喜歡成全他人。”

  本王！

  話音落地，王正，沈讓以及現場來訪的看客，均是冷不丁倒吸一口氣，果真是本尊，果真是沈卓。

  這個時代，最具傳奇，也最風華絕代的蓋世人傑！

  別說同樣服服帖帖跪在地上的沈讓，哪怕是王正，這輩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北天王沈卓。

  此時此刻，王正內心的情感，可謂五味雜陳，明明敬仰這位如神一般的人物，但因為剛才一番爭執，讓他無地自容。

  深吸一口氣。

  王正出人預料的額頭貼地，畢恭畢敬的行跪拜禮，不是懇請沈卓原諒，而是單純的基於敬仰和膜拜。

  “王，王老，你趕緊替我解釋解釋啊？”蘇安安回過神來，懇求王正。

  王正搖搖頭，“你自己做的錯事，自己承擔。”

  在此之前，王正確實不知道，這幅畫的原創竟然並非蘇安安，現在水落石出，該認錯認錯，該領罪領罪。

  沈卓之後並沒有太多指示。

  甚至什麽時候離開現場，都沒有太多人注意到，曹英負責留下來處理後續。

  行經戶外的街道，一陣風載著淡雅的香氣撲麵而來，隱隱約約他似乎聞到桃花的味道，沈卓眯起眼，甚是迷戀。

  他家素容，最喜歡桃花，其次是大大的向日葵！

  猶記得當年，沈卓笑道，既然咱家素容這麽喜歡桃花，等來年他日，一定要在家這邊種滿桃花樹。

  清風掠起，滿城桃花！

  “我期待著，想必，你也一樣。”沈卓抬起視線，怔怔望著湛藍色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曹英後續趕來，默不作聲站在後麵。

  沈卓道，“交給你一份任務，下個月，我要見到滿城的桃花。”

  “行的。”曹英點頭，下個月，納蘭添香和江道陵的世紀婚禮，也要如期舉辦了。

  這場等待許久的重頭戲，終於迎來開幕。

  之於普通人而言，是一場萬眾期待的盛世婚禮，但對於另外一批人而言，是一場注定影響深遠的災難。

  多少人會人頭不保，就看沈卓當時的心情了。

  沈卓從曹英手裏接過一支香煙，等默默抽完，忽然想起曾經離別的站台。

  若非司機陳輝的提醒，沈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去那裏看看，順便瞧瞧，當年送他們大向日葵的花店老板，還在不在站台附近，繼續經營著規模不大的小花店。

  沈卓記得，花店老板是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笑容憨厚，光看麵相就知道是個和氣人兒。

  沈卓更記得，那年少不更事，又或者說年輕氣盛，他抓著素容的小手，和花店老板保證道，有朝一日，肯定出人頭地！

  少年的夢，純粹又充滿血性。

  花店老板估摸著，一開始就當玩笑看待，指不定很久很久之前就忘記了這茬。

  可，站在沈卓的立場，他還是想重新走一遍那個，載著他一路向北的老舊站台，順便看看花店老板。

  “明天陪我去個地方。”沈卓吱聲道。

  曹英掐滅煙蒂，“好的。”

  沈卓眯起眼，繼續陷入沉默，等推完納蘭氏，應該就要回帝京了？趁著當打之年，做些有意義的事，至於後續……

  他應該沒有太久的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