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點的杭城，依舊笙歌嘹亮。

  哪怕海鳥與環球的糾紛，已經在本土引起軒然大波，可之於這些普通人而言，終歸是神仙打架，最多視為談資說說笑笑。

  巨頭和巨頭之間的糾紛，哪輪得到普通人指手畫腳？

  充其量，等這場風波塵埃落定之後，再看看到底是環球的拳頭硬，還是這個橫空出世的海鳥新掌門沈少卿更勝一籌。

  經過一夜發酵，萬眾期待的音樂頒獎晚會，在休整一天複播之後，就這麽迅速收場。

  隻是。

  私下裏誰也不曾料到，晚會公開播放一小時，並成功將素容的知名度拔高到一個新領域之後，突然全線全網下架！

  除開負責運營的內部人士，誰也沒察覺異狀，甚至連過問，到底侵犯了哪個大人物的禁忌的資格，都沒有。

  沈卓將夏搖送抵住所，並敲開了老校長夏之言的門。

  夏搖依舊不省人事，她不得不揪緊沈卓的衣服，勉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女子清香始終在沈卓鼻尖遊蕩。

  一個成|熟的女人。

  而且是一個漂亮的成|熟女人。

  換做任何正常的男性，絕大多數，都難以保證坐懷不亂。

  然而，沈卓神色平淡，與夏搖這麽親密的接觸，竟然全程沒有一絲半點不禮貌的動作。

  難得也難堪。

  難堪的是夏搖，自身無限魅力在一個對你不曾有過片刻動心的穩重男人跟前，注定毫無作用。

  難得指的沈卓，一別多年，初心不忘。

  夏搖突然有點羨慕素容了！

  “你們這是……”夏之言磨磨蹭蹭許久，打開自家房門，望著半邊身子掛住沈卓的孫女，一頭霧水。

  沈卓解釋道，“喝多了，現在交給你？”

  夏之言也沒多想，點點頭，“辛苦。”

  沈卓如釋負重，將夏搖轉交給老校長，轉身便是離開，完全不顧夏之言在後麵詢問，要不要來家裏喝幾口茶再走。

  “這小子，怎麽跟避掃把星似的，跑的這麽快。”夏之言一邊納悶一邊嘀嘀咕咕。

  夏搖猛地瞪眼，並一把推開自家爺爺，“你說誰是掃把星？”

  夏之言，“……”

  這丫頭不是喝醉了？怎麽這個時候看起來，非但頭腦清醒，眸光燁燁，與剛才更是完全兩個狀態。

  夏之言摸摸鼻子，“你裝醉？”

  夏搖緊咬下唇，一言不發。

  夏之言陡然幸災樂禍起來，“可惜啊，少卿不吃這套，竟然給你送回來了，哈哈，要不我說你摔暈了，把少卿再叫回來？”

  “丫頭，你放心，為了你的終生幸福，爺爺全力配合，你趕緊暈倒，我這就通知少卿回來。”

  老爺子擼起袖管，擺出大幹一場的姿態。

  夏搖全程默不作聲，最後鼻子一酸，當著夏之言的麵陡然嚎啕大哭，豆粒大的淚水滾滾墜落。

  夏之言長聲歎氣，心疼也無奈！

  “喜歡一個人好難。”夏搖沙啞著嗓子，鑽進夏之言的環抱。

  夏之言拍動夏搖的肩膀，感慨道，“喜歡哪有那麽容易？情情愛愛這些東西，傷神也傷人。”

  “我還有機會嗎？”夏搖迷茫道。

  夏之言沉默不語，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萬千不同，這句話，其實最適用於感情。

  沈卓將夏搖交給老校長之後，並未選擇與曹英回去。

  站在昏黃的路口，隨手打了一輛出租車。

  晚間十餘點的杭城，依然燈火明亮，開始上夜班的出租車司機，正在聽著錄音機裏傳來的點播歌曲。

  沈卓大概是司機師傅的第一個客戶？

  年約四十，因為生活以及家庭的雙重壓力，這位司機大叔的神色略顯疲憊，完全不像四十歲的年紀。

  但為人心態不錯，性格爽朗，善於言談。

  沈卓之所以深夜無事，跑來打出租車，其實是想知道，這個繁華熱鬧的大都市，究竟有多少人在深夜裏，聽過素容唱的歌？

  與司機師傅閑聊一陣，沈卓選擇下車。

  然後再打車。

  如此反複。

  像是一個執拗又死腦筋的孩子，為了心中的某些渴望，哪怕撞破南牆，也會硬著頭皮繼續下去。

  兜兜轉轉兩小時。

  臨近午夜十二點，當沈卓一腳邁入眼前的這輛出租車，他笑了，是那種懷戀的，淡淡的笑意。

  有素容的歌聲，通過車上的電台，傳入耳畔！

  出租車師傅同樣四十歲左右，頭發稀疏，穿著一件很普通的工裝。

  與沈卓點頭示意，問清目的地，便發動了汽車，車廂裏彌漫著寧靜的歌聲，天籟又清脆，曾經是他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的溫柔聲音。

  沈卓仰頭靠向座椅。

  靜靜聽完。

  一首歌，曲終人也要散了。

  沈卓收拾好落寞的心情，準備吩咐師傅停車，隻是司機師傅的一個下意識小動作，讓他擰了擰眉頭。

  “我挺喜歡丫頭的歌，你不介意吧？”本名陳輝的師傅，笑著和沈卓解釋，然後轉過頭，默默點開重播。

  沈卓狐疑，“你認識她？”

  “是啊。”陳輝感慨，耷拉著腦袋無力的搖了搖。

  沈卓的心髒，猛地一收，刹那間又狠狠揪起，他坐直身體，歪過腦袋，靜靜等待陳輝的下文。

  這個城市。

  兩千萬人口基數。

  遇到一個曾經認識她的人，概率有多渺茫？

  “能講講你知道的，關於她的故事嗎？”沈卓嚐試性請求，他這輩子，大概是*用這樣的語氣，去認真懇求一個人。

  小心翼翼，瞻前顧後，生怕自己的語氣過重，讓對方心裏排斥，然後拒絕了他。

  陳輝雙手打著方向盤，眉頭簇了簇，一個深夜出行的陌生人，此前並無交集，為何會有這樣的要求？

  等待太久！

  陳輝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沈卓的懇求。

  沈卓默默耷拉起腦袋，身體也以一種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蜷縮起來，窗外燈火闌珊，窗內氣氛壓抑。

  素容留在過去的聲音，始終縈繞耳畔。

  大抵是越懷念的東西，越忍不住想要去感受，越是感受，越容易牽扯出這輩子都無法痊愈的傷疤。

  “那天，她哭的很傷心……”

  許久，陳輝突然開口，沈卓猛烈抬頭，隻是這樣的開場白，於他而言，像一根針錐入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