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

  韓莊初聽第一遍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等莫聰重複第二遍的時候，這位環球集團的大總監，終於慌神。

  尤其想到自己堪堪脫口的放肆言論，恨不能時光逆轉，將剛才的話，全部吞進肚子。

  “北，北天王沈卓？”韓莊哆哆嗦嗦，臉色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迅速蒼白，遠比莫聰更為嚴重。

  這，這他媽豈止一腳踢到鐵板？！

  這偌大的茫茫人間，似乎沒有一位存在，足夠膽魄單獨的，正麵的與沈卓打交道。

  畢竟，這家夥是名滿帝京橫掃北域的小人屠！

  但凡有一線希望，誰也不願意正麵遭遇沈卓，這個人不僅僅是難纏，更多的是喜怒不形於色，無法揣摩對方心思。

  “這，這怎麽可能？”

  韓莊雙手抹過臉頰，兩側掌心頓時沁滿汗水，那種由內而外，最真實的恐懼感，讓他神經繃緊，四肢乏力。

  沈卓默不作聲的從韓莊手裏，抽走自己的電話。

  韓莊嚇得汗毛倒立，哪怕車廂擁擠，哪怕空間有限，這位所謂的總監，依舊如死狗般，跪在地上。

  莫聰有樣學樣，也跪倒在地。

  沈卓道，“既然都承認了，不至於殺錯人！”

  韓莊，“……”

  莫聰，“……”

  從沈卓口裏道出的這句話，沒有對生命的任何敬畏，以及顧忌，就像是闡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對於韓莊和莫聰的心理衝突，讓這二位趨近精神崩潰。

  僅僅因為幾句羞辱的話？

  僅僅因為對這家夥的未婚妻不敬重？

  這位小人屠便準備宰了他們？！

  未婚妻？

  大概是先前沒有意識，等此刻細細琢磨，無論莫聰還是韓莊，均深刻清楚了問題的嚴重性！

  一個離世多年的女生，殘留在人間的痕跡都快徹底煙消雲散了，然而，依舊能讓北天王掛念在心。

  甚至以未婚妻稱呼。

  這個叫做素容的女生，這個去往天上的女生，在沈卓的心裏，究竟有著多麽沉重的分量，怕是外人難以領會！

  他在乎的人，決不允許外人羞辱！

  呼呼呼！

  推開車窗，呼嘯得冷風就這麽吹在臉上，透過前車鏡，能夠清晰的看見，後方已經追來幾輛大巴車。

  韓莊的情緒終於在失控的邊緣無力挽回，他事先根本不清楚，坐在近前的沈姓董事長，竟然是北天王沈卓。

  故此，呼朋喚友找來一大幫子兄弟馳援。

  現在……

  這等狀況，豈不是在找閻王爺的麻煩？與主動送死有何異？

  “用不用我吩咐司機開慢點，等等你這群道上朋友？”沈卓笑著詢問韓莊。

  韓莊冷不丁打了一道寒顫，強顏歡笑的臉，比哭還要難看，“不，不必了。”

  待戰戰兢兢打開手機，聯係結束之後，韓莊的電話裏，其實還有幾通剛剛打過來，但沒有接的來電顯示。

  沈卓餘光瞥過，默不作聲。

  韓莊仔細權衡數遍，最終沒敢妄動，而是小心翼翼的將手機擺在眼前的沙發座椅上，靜等下文。

  “你們環球背後的那位爺，叫什麽來著？”沈卓捏捏手指，詢問韓莊。

  韓莊道，“是，是第九少於思泰！”

  若是換做以往，但凡說出這等名號，必將引起騷動，終歸是名滿帝京，背景深厚的九位年輕少爺之一。

  然而……

  沈卓在呢喃稍許，為之啞然失笑，“於思泰？於家小少主？就是那個跟在沈雕寺後麵，做牛做馬的於氏一脈？”

  韓莊臉色漲紅，莫名覺得尷尬不已。

  他曾不止一次，為環球集團背後擁有第九少做靠山而感到無比驕傲，也覺得這是上蒼恩賜的殊榮。

  他很驕傲，同樣動輒就在外麵炫耀，環球背後有大人物坐鎮。

  如今……

  沈卓在聽到第九少的名諱之後，嘴角泛起的笑容，就像是一個大人，在聽到小孩子的綽號，然後搖搖頭，一切不言而喻。

  第九少？

  龍太子？

  大貝勒？

  這些出身自帝京的年輕顯貴們，哪個在沈卓跟前，不像小孩？何況，沈卓比他們年紀更小！

  “於少在您跟前，實在是小打小鬧，您……”

  韓莊急於辯解，堪堪說完，連忙糾正道，“於思泰在王爺麵前，終歸人微言輕，還請您念在於家的麵子上，放過我們一馬。”

  沈卓沒有立即給出答複。

  此時。

  距離頒獎晚會結束，已經過去一陣子，來自現場的第一手內幕消息，宛若醞釀許久的風波，開始在杭城發酵。

  “不是說，今年的大獎名額開場前，就敲定莫聰了嗎？竟然發生這麽大事，海鳥敢跟環球對著幹？”

  “環球這種體量的存在，吃飽了撐著招惹它？等著吧，海鳥要倒大黴了。”

  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來自各行各業各界人士，大概覺得夜間閑來無事，故此紛紛給出猜斷，幾乎一邊倒的判定，環球要抽手整治海鳥。

  然而……

  僅僅半個小時過去。

  來自莫聰的社交論壇，便在第一時間，就此前發表的荒謬言論致上最誠懇的道歉，並成為向素容懺悔，這……

  嘩然隨之四起。

  無數人驚呼不可思議！

  這種業界頭部集團，在被人虎口奪食拿走大獎之餘，旗下王牌藝人，竟然擅自公開道歉，並補錄視頻，哭得那叫一個稀裏嘩啦。

  “什麽情況？環球還沒認慫，這莫聰不要前程了？這豈不是在配合外人打環球的臉？”

  “感覺有好戲看了。”

  杭城西子湖畔。

  沈卓站在湖邊，清洗幹淨雙手，一邊甩著指縫間的水珠，一邊吩咐曹英，“過兩天給我送份婚書。”

  曹英深簇眉頭，“可否三思？”

  這是鐵了心，要將納蘭素容立為正王妃？

  屆時，消息隻要傳出來，別說一整個杭城暴動，連帶的舉國之內，均會掀起驚濤駭浪！

  “我答應了她，會娶她過門。”

  沈卓夾著香煙，單手插袋，漸行漸遠，月隱星稀，他的表情始終模糊，也不知道在對人生頭一次新婚滿心期待，還是再次傷到自己。

  曹英愣在原地，隻敢目送沈卓漸行漸遠。

  “嗬嗬，誰會想到，外界臆測了這麽久的正王妃，竟是一位故人。”

  故人。

  亡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