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康本想順著這話題聊下去，炫耀也好，成功人士回憶過往辛酸也罷，終歸又輪到自己成為焦點了。

  豈料。

  沈卓一句好的，讓錢康憋了滿肚子的言辭，瞬間變得無處發泄。

  他漲紅著臉打量沈卓，心裏滋味難明，小時候那會兒，沈卓一直是他們這群孩子裏，成績最優秀的。

  雖然前後在一起玩耍沒太久的時間，往後聯係也逐漸少了。

  但，之於錢康而言，沈卓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反而不是什麽亮眼的成績。

  錢康始終認為，當年他們那批孩子裏，沈卓是最冷靜，最斯文，也是最陰的，說得直白點就是城府太深。

  心若溝壑。

  不見高低。

  今時今日，再遇沈卓，錢康似乎在冥冥之中，又依稀見到了沈卓當初的影子，尤其是微笑的時候，讓他想到一個詞，人畜無害！

  然而，越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家夥，越危險。

  錢康下意識挪了挪自己的身體，仔細琢磨，聯想，仍舊有點不甘心，又或者不服氣。

  畢竟小時候老子樣樣不如你沈少卿也就算了，犯不著，長大了有錢了膽魄也足了，還對你拍馬不及。

  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咳咳。”錢康猛地灌下一杯酒，所謂酒壯人膽，就該這麽來。

  “我覺得，少卿比我更有成就，光看這樣貌，這氣質，就能猜斷一二。”錢康眯著眼，語氣不緊不慢道。

  “嗬，我咋看不出來？”金梅不屑。

  此時。

  聯歡晚會已經開場。

  不過，每年的校晚會，開始之前都要請幾位代表上去講話，內容涵蓋對過往的反思，以及對未來發展的期待，祝福。

  同時，一些當初陸陸續續從這裏走出去的畢業生們，也會回饋校園，比如捐圖書館，捐錢，捐教學樓什麽的。

  “錢康，我聽說你前兩天，給學校捐款了？”金梅猛然想起一件事，明明問的錢康，目光則死死盯著沈卓。

  錢康道，“回來一趟不容易，算是回饋學校曾經對我的栽培。”

  “好孩子，不忘母校，值得嘉獎。”金梅話鋒一轉，語氣突然變得咄咄逼人，“你呐？你捐了多少？”

  “金姨，這種事講究量力而行，您得多理解。”錢康解釋。

  “都是一個校區大院走出來的，如今長大成人，怎麽著也該回報回報吧？”金梅挑起眉頭，不陰不陽道，“怕是沒錢吧？”

  “胖大嬸埋怨你不捐款，為富不仁。”沈菀用胳膊肘撞擊沈卓，提醒道。

  沈卓將注意力從餘蓮這邊，轉移過來，但沒做聲，隻是若有所思，臉上依舊掛著恬淡的笑容。

  “少卿，你別意氣用事，我能捐三百萬，是我有底氣，你的話，沒必要為了麵子也咬牙捐一筆。”

  “到時候影響個人生活就不好了。”

  三百萬一出口。

  周邊頓時爆發出議論，哪怕隔壁桌的人，都好奇的打量過來。

  “一次性捐三百萬？這誰啊，夠財大氣粗的，哈哈。”

  “當然是老錢家孩子啊，還用問？”

  不少隔壁桌的人，朝著這邊的錢康豎起大拇指，誇讚聲不絕於耳。

  錢康拱手站起，逐一謝禮。

  “聽說少卿不服氣，他也要捐，現在就捐。”突然間，金梅插了一句話進來，立即讓沈卓成為焦點。

  沈卓摸摸鼻子，略顯無奈。

  沈菀依舊默不作聲動著筷子夾菜。

  “要不我捐點？”沈卓和沈菀協商。

  “嗯。”沈菀點頭，跟著說道，“畢竟是母校，為教育奉獻一點，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姑姑支持你。”

  相談結束。

  一眾人眼神，都齊刷刷緊盯沈卓。

  沈卓沒做停頓，就著口袋一番摸索，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隨時隨地揣支票的習慣。

  動作當即愣住。

  這一停滯，現場頓時泛起三三兩兩哄笑聲。

  “我打個電話。”

  沈卓揉臉，有些事情全權交由下屬辦理，屬實不好，看來下次要隨身帶點現金，支票什麽的。

  等曹英急匆匆到達現場，已經是五分鍾之後。

  大家從開始的耐心，變得狐疑，最終各自回歸原位，權當忘記了沈卓也要捐款這麽一回事。

  陳輝在第一眼見到曹英刹那，心眼就猛地提起，好雷厲風行的年輕人，鋒芒內斂，像藏鋒於鞘。

  一般人壓根注意不到，但陳輝清晰看見，這個人步伐匆匆，近乎腳不沾地！

  “喲，裝了這麽久，這是求朋友借來多少錢？我跟你說啊，這錢捐出去可就沒了啊。”金梅又不陰不陽催促道。

  曹英蹙眉，目光玩味盯了金梅兩眼。

  “辦正事。”沈卓提醒。

  曹英回過神來，火急火燎解釋道，“這個點真沒辦法籌集過多，太晚了，目前隻有十億，夠不夠？”

  噗……

  多少？十個億？

  剛剛抿了一小口酒的錢康，冷不丁被這句話，刺激得張嘴就噴，等慌慌張張收拾完，一桌人全部目瞪口呆。

  曹英抓抓腦袋，約莫著誤解了其中的意思，“還不夠啊？這樣吧，我繼續去整合，二十分鍾之內爭取再拿十億出來。”

  錢康，“……”

  眾人，“……”

  這是哪裏跳出來的人，二五仔？怎麽說話跟喝酒似的？張嘴閉嘴十億，十億，拿的天地銀行鈔票？

  “姑姑，你看？”沈卓沒搭理曹英，反而詢問沈菀意思。

  沈菀沒好氣瞪眼，不過她很快轉移話頭，言簡意賅道，“別問我，問問你胖大嬸夠不夠。”

  金梅，“……”

  “十個億夠不夠？”沈菀繼續提醒。

  金梅默不作聲放下環抱的雙手，眼神求助般看向錢康，錢康盯著桌上的支票，內心一陣抓毛，這他媽，到底真的假的？

  “少卿，從來都不是喜歡開玩笑的人，這，這……”許久，錢康嘀咕兩句，愣是不敢探過腦袋，確定支票真假。

  周邊稀稀疏疏站起一堆人探頭探腦。

  金梅也膽戰心驚的拽起聶琴，看架勢，準備提前離場。

  沈卓自曹英手裏拿過鋼筆，一筆到底，等簽完名字，偌大的場地，竟無一人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