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算是到此為止。

  隻不過，誰都清楚，沈卓那番話，背後所代表的深意。

  餘華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動作粗魯的摘落墨鏡，厲聲咆哮道，“憑什麽，憑什麽你能決定我的生死？”

  “你，還沒有資格，讓我去死！”

  最後這句話，幾乎是咬著牙根，將一個字一個字從口腔裏蹦出來，狀若癲狂，雙目怨毒又血紅。

  大概是真的難以理解？

  為什麽一個卑微螻蟻的名譽損失，會嚴重到讓她這種出身不俗的上層人士，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人，生來不平等！

  殘酷現實向來都是血淋淋，但又真正存在的！

  “我，我不服！”

  餘華迅速站起身，不等助理攙扶自己，果斷的轉身，臨走之前還不忘警告沈卓，“你放心，這筆賬我餘華記住了！”

  “總有一天，我會跟你算幹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婦人報仇，同樣不用介懷時間長短，隻是冒犯了江家這種豪門大族，就老老實實等著舉族皆滅！

  “我家主子從來不開玩笑，你想走可以，但他要的東西，你得留下。”曹英站前一步，渾身殺意。

  他要的東西？

  餘華目光呆滯，剛才這家夥可是明確表示，要送她下黃泉，與自家兒子江風相聚，這難道不是所謂的放狠話？

  準備付諸行動？！

  “你……”餘華動作僵硬的轉過腦袋，神情錯愕的盯著沈卓。

  “我看起來很像，喜歡開玩笑的人？”沈卓點頭，隨之雙手附後，那種油然散發的自信，讓餘華恍惚許久。

  先前江萬林在電話裏明確告知，站在家族立場，可以為了大局犧牲三兩個核心族人，包括她餘華在內。

  餘華以為老爺子，隻不過一時生氣上頭，故此多說了些警告的話。

  此刻看來，老爺子怕是提前意識到，事態不對勁……

  “處理下。”沈卓眼神示意曹英，後者當即邁著穩重的步伐，走向餘華。

  而，常年不出門的秦姚，也在秦母和夏搖的安慰下，走了出來。

  秦母披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推動輪椅。

  秦姚腦袋靠向一邊，雖然還不怎麽說話，但走出家門之後，還是指了某個想去的方向，那裏有座光禿禿的山，枝葉凋零，漫天飄雪。

  “孩子爸葬在那邊。”秦母語氣沮喪著解釋道。

  因為餘華的擅自造訪，導致秦母情緒受到嚴重衝擊，加之常年身體不好，此刻再要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秦姚，倍顯艱難。

  夏搖本想代勞，但被沈卓搶先一步。

  秦姚歪了歪腦袋，似乎有點害怕，粗重的呼了幾大口氣，方才輕鬆下來，沈卓默默無聲，推起輪椅。

  上山的路，並不長。

  隻是這種窮鄉僻壤，通往半山的路，均是簡單開辟，路其實並不好走，何況還有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的秦姚？

  “夏老師，花哥，陳吃吃，小小雨她們是不是快要實習了？”中途，秦姚突然主動開腔，詢問夏搖。

  她口中提及的三個人，均是當初的室友，關係莫逆，各有綽號。

  大大咧咧，性格如男孩子般的室長兼死黨花柔，一天到晚吃個不停的陳芳菲，還有模樣小小隻，穿起裙子就像個小學生的小雨。

  兩年多，沒見過了！

  夏搖點頭，“是，是的。”

  “那就好。”

  秦姚點頭，頓了頓，語氣變得越發微弱，“當初因為我的事情，害的她們險些跟著被牽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卓插了一句，“既然她們都有綽號，那你的是什麽？”

  “我，我嗎？”

  秦姚嘀咕，瞳孔深處泛起精光，隻是很快暗淡下去，猶豫許久，她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是大臉妹，哼，其實我的臉好小好小，哪裏大了？”

  夏搖掩嘴淺笑，“她們肯定嫉妒你臉小，所以給你取了個大臉妹，故意誤導你！”

  “咦？”秦姚認真思索，覺得言之有理，“是這樣的嗎？”

  夏搖彎起眉梢，重重點頭。

  “好哇，這幾個人簡直太壞了。”秦姚氣呼呼的揮舞著雙拳，臉頰開始紅潤起來，氣色稍稍好轉。

  秦母跟在最後，偷偷抹淚。

  自從經曆那件事，秦姚就變得沉默寡言，這麽久過去，秦母都快忘記自家女兒的甜美聲音。

  曾經習慣的東西，如今，竟變得這麽來之不易。

  “小小雨？”

  沈卓好奇，他教書這段時間，似乎碰見過這個姑娘，長著一張娃娃臉，個頭不高，但很可愛，走路喜歡連蹦帶跳。

  “你認識？”秦姚納悶。

  沈卓點頭，“我的學生之一。”

  這下子非但秦姚愣住，哪怕秦母也沒想到，一番詢問，才從夏搖的口中得知，這位竟然也是杭大的老師。

  臨近半山。

  一座孤墳佇立，墓碑用簡單的樹木代替，墳包上壓著一塊石頭，因為山野雜亂，墳頭不注意看，很同意忽略。

  “爸，我來看你。”秦姚吱聲，靜靜望著墳頭，淚水不自覺的滑落。

  一家三口，日子平靜。

  生來勤勞的父親，就盼著自己畢業成家，這樣，一輩子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豈料，一場災難讓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明天，我帶你參加他的葬禮。”許久，沈卓的嗓音傳入耳畔，紋絲不動的秦姚既沒答應，也沒拒絕。

  她自然清楚，沈卓帶她參加的是，江風的葬禮，同理，並非沉重追悼，而是親眼瞧瞧這個惡魔死後下地獄的淒慘模樣！

  沈卓將一份報紙，輕輕遞了過去。

  最新刊發，內容關於江風之死，以及當時在杭城引起的潑天風波。

  “你們呆會，我逛逛。”沈卓先一步離開。

  秦姚坐在輪椅上，默默翻著報紙，每一行每一字都不放過，等到結尾，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因為某人，在後麵留有一句話，字跡娟秀，寓意極好。

  這個世界並不壞，太陽落山了還有路燈打開！！！

  “夏老師。”秦姚突然抬起腦袋，目光找尋夏搖。

  近在咫尺的夏搖訝異，“怎麽了？”

  “我想繼續完成學業。”

  夏搖茫然轉頭，望著沈卓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