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野的風，帶著凜冽的寒意。

  自枝頭，無奈墜落的紛雪，時不時被大風揚起。

  餘華突然笑了，笑裏有譏諷，有蔑視，更多的則是濃到化不開的怨毒。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竟敢挑釁她江家的權威，這通電話但凡向江萬林解釋清楚來龍去脈。

  沈卓注定插翅難逃！

  “爸，你猜我碰到誰了？我碰到一個瘋子般莫名其妙的家夥，他居然，承認自己就是動風兒的罪魁禍首。”

  “對了，這個瘋子還敢打我，爸，你一定要替我主持公道！”

  蓋在大墨鏡下的臉，看不太清五官表情，不過這番咬牙切齒的模樣，足以看出，餘華對沈卓那叫一個恨之入骨！

  沈卓雙手附後，站在門口，一副斯文儒雅，事事不上心的從容模樣。

  他沒趁機殺了你，已經是萬幸，你知道，你招惹了什麽背景的人嗎？混賬東西，誰讓你出去的？

  然而，江萬林在電話那頭，劈頭蓋臉不留情麵的嗬罵，導致餘華長達一分鍾，大腦處於宕機狀態。

  “爸，你，你在說什麽？”餘華下意識攥起五指握緊電話，此時的她，已經感覺到事態的不對勁。

  你到底幹什麽去了？，江萬林詢問。

  餘華道，“我來找秦姚，希望她出麵證實我兒子的清白，現在民間各種指責風兒罪有應得，死的不冤。”

  “作為母親，我無法忍受這樣的狀況，必須讓秦姚再接受一次采訪，讓她主動承認當年的風波，全是因她貪婪而起。”

  餘華越說越激動，語氣既理所當然，更理直氣壯，不知情的還真以為江風，憑白遭受了莫須有的汙蔑。

  餘華情緒亢奮，遠在江家府邸的江萬林，比餘華更為暴躁。

  都什麽時候了，竟然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去發難受害者？

  並且理所當然的要求那個姑娘，重新接受采訪，將當年做的‘錯事’複述一遍？

  “我不覺得自己做的過分，相反，身為一個母親，給自己死去的兒子想方設法，各種證明清白，是一件值得尊敬的事情！”

  “何況，我這種大忙人大貴人，親自拜訪姓秦的全家，他們這種鄉下破落戶，憑什麽不同受寵若驚？”

  “嗬嗬，一出生就注定是螻蟻的東西，我找她家幫忙，是看得起她們，哪來的資格挑三揀四？配嗎？”

  餘華似乎和江萬林產生了分歧？

  一番隔空辯駁，這位自認個人充滿母性光輝，且布滿盛氣淩人姿態的江夫人，拒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

  沈卓閑極無聊，又拿起鼻煙筒，橫於指間緩慢摩擦。

  眾人視線集體看過來，沉默無聲，雖然心裏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相比餘華，這位的氣質更凸出，像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站在你對麵的人，來自軍部，駐杭軍樞處的管事已經電聯過老夫，再執迷不悟後果自負！

  你覺得，我江家已經膨脹到，都敢跟這種出身而且絕不是一般角色的存在，硬碰硬？

  彼端，惱羞成怒的江萬林，兩句話一錘定音。

  前一秒還在據理力爭，各種態度強硬的餘華。

  轉瞬間倒吸數口涼氣，何況江萬林最後，還額外提醒了一句，倒不是聽到軍部就如驚弓之鳥，就怕被那位盯上！

  嘶嘶！

  餘華渾身如過電般，徹底僵硬。

  她錯愕的盯著，稍遠處自娛自樂，肆意把玩著鼻煙筒的沈卓，有那麽一瞬間，感覺自己渾身力氣都被抽幹。

  踉踉蹌蹌幾大步倒退出去。

  江萬林已經掛斷了電話，並嚴正聲明，站在整個家族的立場，犧牲三兩個核心族人無關痛癢，倘若想死，自己繼續跟對方硬剛！

  “你，你到底什麽人？”許久，餘華衝著步步逼近的沈卓，戰戰兢兢詢問。

  沈卓兩臂撐開，活動了下筋骨，依舊是那副連多說兩個字，都嫌麻煩的姿態。

  現場，就這麽死寂沉悶。

  沈卓每進一步，餘蓮連帶自己的下屬，均是不由自主的後撤幾步。

  “我其實挺好奇，什麽樣的家庭，能教育出你這種女人？竟然會理所當然認為，底層人給你這種權貴辦事，是三生有幸的福緣？”

  “找到你辦事，你就乖乖受著？覺悟高點的，是不是還應該感恩戴德一輩子？”

  餘華，“……”

  草菅人命已經大逆不道。

  而，最可怕的是那種深入骨子裏，覺得下等人生來就是為權貴服務的，根深蒂固的強盜思想！

  餘華緊咬牙關，但不服氣的表情，足以證明彼此三觀，產生了激烈的衝撞。

  “站在我的立場，再套用你的邏輯，你於我而言，其實也不過螻蟻一介。”沈卓笑容平和，不見喜怒。

  轟！

  再一步邁出。

  驚覺渾身癱軟的餘華，冷不丁跪在了地上，她瑟瑟發抖著抬起腦袋，即便墨鏡蓋住大半張臉，可蒼白的嘴唇，已經暴露了一切。

  徹底失去底氣囂張跋扈！

  沈卓漫不經心站至餘華的跟前，目光平靜的眺望著遠方。

  沉默良久的餘華，開始更換話題，“不管怎麽說，我是一個母親，一個為了兒子的清白名譽，願意做一切努力和爭取的可憐母親。”

  “我的出發點，沒有錯，換做任何母親，但凡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選擇這麽做的！”

  “所以？”

  沈卓索性抬起腳尖，戳了戳餘華的腦袋，“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以毀掉另一個無辜女孩的名聲，來保全自家兒子的清譽？”

  餘華，“……”

  “隻是委屈一點罷了，於她沒實際損失，如果有需求，我可以給大筆的報酬。”餘華還想掙紮，於是狡辯道。

  “沒實際損失？”沈卓冷笑，眸子裏殺氣縱橫，“言外之意，反正已經潑了她一次髒水，現在再來一次無關痛癢？”

  沈卓的語氣，徹底轉變。

  這種質的變化，現場所有人都深切感受到，以致於這邊氛圍，無端凝重，像是氣溫驟降幾十度。

  “你，你要幹什麽？我已經跪下了，你還要繼續死纏爛打不罷休？”餘華慌不擇神道。

  沈卓揮揮手，示意曹英，“送去見她兒子。”

  餘華，“……”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