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活的功利。

  有些人活的虛榮，有些人同樣活的現實。

  類似陳威這種生意人，向來圓滑世故，心裏清楚怎麽樣和外人打交道，也清楚在一件矛盾出來之後，如何權衡利弊，做出最具價值的選擇。

  是非對錯，哪有那麽重要？

  “經理，餘蓮和單芳的過節，就這麽多了，餘蓮今天受了好大的委屈。”進行回話的下屬，如實交代道。

  陳威雙手附後，說了句知道了，便沒了下文。

  天空無端下起絮毛大雪。

  起先飄飄忽忽，像是欲露還羞的姑娘，懸在半空，遲遲不肯落地。

  這會兒，漫天飛舞，掛在牆頭，掛在枝梢，也掛在了來來往往，活潑可愛的少女們的心裏。

  “哎呀，真的下雪了。”餘蓮攤開五指，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入掌心，哪怕稍縱即逝迅速融化。

  咳咳！

  陳威突然重重咳嗽了兩聲。

  餘蓮反應過來，收斂笑容，“經理，晚上好。”

  “年會馬上開場了，你們趕緊進去。”陳威麵不改色，竟然衝著與餘蓮結伴的幾位同事，催促道。

  餘蓮並沒有意識到，陳威的刻意冷落。

  隻是，正準備與同事相繼入場，陳威一步移動，攔住了她，“我找你有事。”

  餘蓮不解，“什麽事？”

  “你下午是不是又欺負單芳了？人家都告狀到我頭上了。”陳威冷著臉，居高臨下的質問餘蓮。

  “前幾天才調解結束，今天又來，你到底要不要這份工作了？”

  “以前沒發現你這姑娘家的蠻橫，咋滴，越來越不是個東西？”

  按照陳威的意思，一狠心，直接開了這丫頭算了，指不定張鍥那邊一開心，真得與自己來筆生意往來。

  左右思索，又覺得不妥。

  餘蓮在公司的業績相當出色，算得力幹將之一，就因為這場小矛盾，踢人出局，有點虧損。

  要不壓壓餘蓮，讓她主動站出來道個歉？順便將單芳提為餘蓮的頂頭上司？

  這樣的話，張鍥那邊心裏舒坦了，而單芳晉升為餘蓮的新上司，這姑娘再蠻橫囂張，也不敢跟上司對著幹！

  “經理，我……”

  小丫頭堪堪心情平複。

  這邊又舊事重提，自然而然讓她心裏堵得慌，關鍵這經理什麽都不了解清楚，二話不說直接裁定是自己的錯？

  “你什麽你？”陳威揮手，不耐煩道，“你不用解釋了，就是你的錯，我已經了解清楚。”

  “我錯哪了？”餘蓮氣急反笑，於是目光平靜的反問。

  陳威火大，“你在質疑我的判斷力？”

  “你這小姑娘，現在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為，連經理的話，都敢質疑？你錯沒錯，自己心裏不清楚？”

  酒店門口。

  尚且等待餘蓮，一起進年會現場的同事。

  約莫看出事情不對勁，也不敢詢問，隻能幹站著。

  “錯沒錯，我心裏有數，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餘蓮開腔。

  陳威也沒執意計較，索性挪開步伐，讓出路。

  按照餘蓮的脾氣，要不是公司壓了自己的部分工資，她現在就調頭走人，這麽不分黑白，沒有人情味的公司，不留也罷。

  “過幾天我自己辭職。”餘蓮丟下這麽一句，漸行漸遠。

  陳威扯了扯嘴皮，心想著，一個黃毛丫頭，敢這麽頂撞自己，怕是欠收拾了！

  年會現場。

  陸陸續續坐滿。

  有公司名義上的生意夥伴，也有內部人士，約莫容納兩百人的大堂，裝扮的非常華麗，七彩燈光閃耀，人聲鼎沸。

  聽聞今年抽獎環節，公司大出血，準備了價值不菲的獎品，一時間，引得諸人摩拳擦掌，騏驥今晚有個好運氣。

  餘蓮默默找到自己的位置，靠門，角落。

  和往年沒什麽區別，不存在心理落差。

  反倒安靜！

  而，後腳進場的陳威，一眼找到張鍥和單芳，簡單耳語兩句，直接將這兩人，請到了最靠近舞台的重要位置。

  一陣驚奇，羨慕的目光，逐次掃過相伴而行的單芳，以及人高馬大的張鍥。

  “單芳也不知道，在哪找到這麽個既疼自己，又寵自己的男朋友，你看經理諂媚，點頭哈腰的模樣？”

  “哈，陳老魔一貫勢利眼，不稀奇。”

  “就怕陳老魔年後就將單芳提到重要崗位去了，他向來用人唯親，按照績效考核，理應輪到餘蓮升遷了。”

  陳老魔，是公司同事，私下給陳威陳經理取的綽號。

  至於這句無心的感慨，也讓這邊的氣氛冷寂下去，畢竟，餘蓮也同在一桌。

  “餘蓮我沒別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餘蓮左手邊的同事，連忙解釋。

  餘蓮揮揮粉嫩的拳頭，反指自己，並露出甜美的笑容，“嚎，在你小江眼裏，我是這麽小家子氣的人嗎？”

  現場氣氛隨之回暖。

  同事們互視兩眼，彼此會心一笑。

  不過，餘蓮緊接著說道，“跟大家提前交代下，我馬上就要辭職了。”

  眾人，“……”

  這場突如其來的決定，讓往日裏關係融洽的小姐妹們，震驚不已，有人表示惋惜，有人試圖挽留，有人萬般不解。

  餘蓮單手撐著下巴，望向燈光閃爍的主舞台，是不是有光刺激眼眶，就不會不爭氣的流下委屈的眼淚？

  杭城大雪，茫茫四起。

  短短幾十分鍾，半座城市皆是銀裝素裹，晶瑩剔透。

  沈卓搖落車窗，與風相依竄入車廂的絨雪，落在衣物上，隱隱間，讓匍匐全身，兩目半閉半睜的正蟒，恍若活物。

  “先生，您可以這邊先下，我稍後將車入庫。”登雲酒店大廳，一位門童迅速走了過來。

  風雪迷人眼。

  二十出頭，雙手畢恭畢敬拉開門的童子，就看見車廂內，左腳先邁出，而搭在腳踝的大白褂，針線耀眼，左紫右金，涇渭分明。

  都什麽年代了？

  還有人穿這種款式的衣服？半古不古！

  門童心裏嘀咕，尋思著大概是有錢人的特殊樂趣，管那麽多作甚，隻是，恍惚間，一個閃耀的名字竄入腦海！

  “多謝。”沈卓開口，低眉垂目。

  門童茫然抬頭，風雪太大，一股涼氣陡然從鼻息，以極短的時間*四肢百骸。

  下一秒。

  周邊趁夜急行的路人們，紛紛駐足，目瞪口呆。

  “這，這是正蟒袍？”

  “北天王，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