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靜一動。

  喜好獨處的沈卓，和大大咧咧，性格開朗的餘蓮，像兩個極端。

  偏偏這樣的餘蓮，讓沈卓感到舒適。

  偶爾鬥鬥嘴，你嗆我一句，我嗆你一句，貌似也很有趣？

  沈卓撫過下巴，自長大以來，他就很少多話了，總想著言多必失，寧肯惜字如金，莫要施人把柄。

  畢竟，禍從口出不是玩笑話！

  “還記得不記得，你第一次教我放煙花的時候？”餘蓮抱著幾支煙花，自遠處，邊走邊說。

  沈卓默默點頭，自然記得。

  小丫頭膽子小，又貪玩，求了好久終於得到沈卓的答應。

  豈料，沈卓故意使壞，橫著煙花追了餘蓮好幾條路。

  餘蓮哭著嚷著不準欺負她，最後一*坐倒在田埂上，小孩子一般都不記仇，哄兩句就與你和好如初。

  那天。

  滿臉高原紅的餘蓮，跟沈卓肩並肩坐在空空蕩蕩的田埂邊，一人一支，抬頭看煙花，綻放於星空。

  雖，稍縱即逝。

  他們見過，也領略過煙花一瞬的唯美。

  “哥，給你。”靠近身邊的餘蓮，遞給沈卓一支剛買來的煙花。

  沈卓搖頭，“我不玩。”

  餘蓮不解。

  “我又不是小屁孩。”沈卓冷不丁回懟一句，言外之意，都大人了還玩這些，也不怕丟臉。

  “人有時候，就該拋棄一切煩惱，學著孩子階段的模樣，這樣過的才舒服。”餘蓮伸直煙花，示意沈卓給她點火。

  沈卓茫然，這句話像是觸及了心靈，最*的地方。

  活著本就辛苦，為什麽不試著讓自己開心點？

  “怎麽樣？是不是聽起來很有道理？”餘蓮嘿嘿怪笑道。

  沈卓不可置否，抬起頭，滿眼星辰與新建起的高樓大廈，也就十餘年時間，當初的小村莊，竟然改造成這般繁華模樣。

  初回那段時間，還真沒細心打量。

  “哥，聽沈姨說，你從帝京回來的？”餘蓮岔開話題，詢問道。

  沈卓，“是的。”

  “那……，你有沒有見過那個人？”餘蓮湊過腦袋，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同時想著都是軍人，說不定真見過。

  沈卓訝異，“哪個人？”

  “沈三郎啊，就是北天王沈卓。”

  沈卓，“……”

  這個問題，好熟悉，似乎前不久也有人問過他？

  “好吧，看你樣子就沒見過。”餘蓮小聲歎氣，竟有點失落。

  沈卓不解，“一個過度神話的人罷了，值得這麽上心？”

  “不，他是大英雄，他的名字，就像天上星辰那般燦爛。”

  餘蓮一本正經糾正，看架勢，要不是與沈卓親如兄妹，就這句話，夠餘蓮將他懟的狗血噴頭。

  沈卓笑而不語。

  小女生總幻想著，自己的意中人，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果自己有危險，他最好身披金甲，腳踏銀鞍，於萬眾矚目之中，沐光而來！

  “沈卓不喜歡你這種小屁孩。”沈卓說完這句，自己都被逗樂了。

  餘蓮強嘴，“你又不是他，怎麽知道，他不喜歡我這種可愛的女孩子？”

  沈卓反手指向自己，半開玩笑半正經道，“你看我像不像沈卓？”

  餘蓮愣住，“什麽意思？”

  沈卓繼續沉默。

  下一秒。

  餘蓮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彎起了腰，“哥，你別仗著自己也姓沈，就厚顏無恥說自己是沈卓。”

  “一代北天王，用腳後跟想想，也不是你這種模樣，滋滋，太好笑了。”

  丫頭片子語速很快，等提及沈卓有五枚價值連城的龍戒，這姑娘又是滿眼冒小星星，“這麽多戒指，以後結婚都不用買鑽戒了。”

  沈卓，“……”

  這是一回事？

  “龍戒代表榮耀，不是拿來充當婚戒的。”沈卓解釋。

  餘蓮不予理會，隻是說著，她尋常工作接觸的很多朋友，同事，無論男女，都視沈卓為偶像。

  沈卓蹙眉，眼神詢問餘蓮真假。

  餘蓮點頭，“誰不崇尚大英雄，這不很正常？”

  沈卓不敢苟同，自他班師回朝開始，民間關乎他的事跡，就傳的越來越誇張，甚至有提議，為他起武廟。

  武廟。

  是為追封，已故的功勳武將而建。

  參照前代史，沒有生者於當打之年修建武廟的先例，這種事，一旦拿捏不好，是為大逆不道！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古人誠不欺我。

  沈卓一直在猜想，民間過度捧殺大概率有幕後黑手推波助瀾，試圖將他抬到‘功高震主’的位置。

  隻是，猜想歸猜想，他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與餘蓮一番交流，沈卓似乎小覷了自己在民間的信仰力，這種捧殺，一旦過了頭，於自身未必是好事。

  “回家了。”許久，沈卓拍拍餘蓮的小腦袋，提醒道。

  深夜風大易著涼，小丫頭明早還要上班，怕耽誤了休息。

  餘蓮哦了聲，跟在沈卓身後。

  “哥，我告訴你一件事唄。”餘蓮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開腔了。

  沈卓沒回頭，“說。”

  “那個女人又回杭城了，前不久找過我，還沒跟爸爸提及。”餘蓮故作輕鬆的用那個女人代替自己的生母。

  沈卓訝異，當初，餘蓮的母親拋夫棄女，走得那叫一個絕情。

  如果不是後來姑姑隔三差五悉心照顧，這小丫頭片子，能不能健健康康長大，還得打個問號。

  “有麻煩？”沈卓詢問。

  餘蓮上前兩步，緩緩挽住沈卓的右胳膊。

  小時候，每逢情緒不好，她便喜歡賴著沈卓，死揪著不放手。

  畢竟，潛意識裏就這麽一個沒有血緣關係，但能讓自己充滿安全感的哥哥了。

  “你說，我該恨她嗎？”餘蓮沒有正麵答複沈卓，改口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沈卓放緩步伐，沒有作聲。

  餘蓮轉動腦袋，鼻子在沈卓的胳膊上來回蹭動，沈卓齜牙咧嘴，還沒來得及開腔，小丫頭嘀咕道，“掉珍珠了哦。”

  大人們都說，女孩子的眼淚是珍珠。

  別輕易落下！

  沈卓一時間，不知如何安慰，最後揉揉她的小腦袋，柔聲道，“沒事的，有我在。”

  餘蓮沉默不語。

  也沒細說事情的具體原委。

  “哥，我恨那個從小就拋棄我的絕情女人，沒錯吧？”

  “沒錯。”

  “那她某天找我做不喜歡的事情了，你會幫我的，對吧？”

  “是這個理。”

  “就知道哥對我最好，咬一口，慶祝慶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