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蘇知鳶獨自坐至沙發，腦海裏逐漸勾勒起沈卓的樣貌。

  本是一場萍水相逢，可冥冥之中，蘇知鳶總有股異樣的感觸，莫非這就叫做女人的第六感？

  挪到沈卓先前坐過的位置。

  她將如秋水裁剪般的眸子，落向近在咫尺的茶杯，那是沈卓用完的茶具，還沒來得及收走。

  偌大的辦公室，唯她一人。

  數秒猶豫而已，動作文靜，溫柔的蘇知鳶，轉而雙手捧起茶杯，小心翼翼跟著喝了一口，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果真與爺爺泡製的千麵大紅袍，有著天壤之別。

  隻是……

  倏然間，蘇知鳶咕嚕吞下茶水，連忙慌慌張張的擦拭嘴唇。

  原來，自己雙唇觸碰的茶沿位置，剛好與他沈卓喝過的地方完美契合，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窗外陽光。

  又大又熟軟。

  默默自我安慰的蘇知鳶，下意識護緊滾燙的臉頰，嘴裏念叨著，一定是今天太熱了，所以臉蛋方才這麽紅潤。

  “聽素素說，他好像為一個名為素容的女孩子而來，以前麵試過？”

  蘇知鳶呢喃自語，陷入沉思。

  海鳥集團有一套自己的甄選流程，這些年旗下捧出來的歌手，演員，均是通過星探挖掘，或者熟人引薦。

  而海鳥這邊，一直致力於打造素人偶像，非科班出身！

  按照素素的說法，這個女孩，是她無意相遇之後推薦過來的，那時候的蘇知鳶，並不在杭城。

  韓素是自己大學時期的學姐，畢業稍早，與海鳥集團關係不錯。

  說實話，海鳥集團捧人很容易，但選人的條件，苛刻到難如登青天。

  海鳥每年都有大批量的年輕女孩子，懷揣著夢想前來麵試，大抵騏驥一夜成名，真講天賦或者才藝，並不出眾。

  若非今天這場風波，蘇知鳶也沒功夫關注到，這位名叫‘素容’的女孩子。

  每次麵試結束，海鳥集團都會封存錄音原件，條件合格的會安排專人訓練才藝，以及定製唱片。

  不合格的？

  原件同樣會封存到倉庫。

  隻是，放在那兒的用途，純粹積灰罷了。

  蘇知鳶想著一時半會也沒要緊的事，公司高層對自己的最終處置同樣不清楚什麽時候下發，不如將這個女孩子的錄音原件找出來。

  此時的海鳥集團，氣氛非常微妙。

  從蘇知鳶邁出辦公室的那一刻起，齊刷刷的目光匯集而至，隨後迅速收斂，佯裝著忙自己手頭的活。

  蘇知鳶懶得搭理這些，快速抵達公司倉庫，耗費大半個小時，拿到那份錄音原件，便原路返回，輾轉來到錄音室。

  錄音室大概是海鳥集團，最傳奇的地方。

  不少在杭城本土，以及全國都久負盛名的當紅歌星，均是從這間小小的錄音棚開始，正式開啟了自己的傳奇之路。

  “蘇，蘇經理？什麽風把，把您給吹來了。”

  錄音工作室一位負責人，訝異的打招呼道。

  話語剛落，原本忙碌的工作場地，突然陷入沉默，不少職員偷偷摸摸打量蘇知鳶兩眼，竊竊私語起來。

  負責人正麵接待蘇知鳶，更是刻意拉開距離。

  生怕因為接觸久了，讓上麵的領導們不高興。

  畢竟一整個集團已經傳開了，蘇知鳶因個人立場問題，導致本公司形象受損，高層同意開啟解聘流程。

  現在的蘇知鳶，可以說是人人敬而遠之，形同瘟神。

  “我過來有點事。”蘇知鳶開門見山，並將背在後麵的錄音原件，遞交給了近前的負責人。

  “麻煩一下，我想聽聽她的歌聲，很久的錄音原件了，也不知道保存的怎麽樣。”

  本名陳理的負責人，本能性抓抓頭發，遲遲不肯拿走蘇知鳶遞過來的錄音原件，“蘇，蘇經理，這不好吧？”

  “我們這忙著呐，何況今天還有剪輯內容，沒空啊。”

  蘇知鳶無奈，都說人走茶涼，她這還沒正式解聘，平日裏對自己客客氣氣的下屬，立馬態度大變。

  一件小事，竟然還要拖拖拉拉。

  “蘇經理，您別讓我們這些小的難做。”陳理故作委屈的解釋道。

  蘇知鳶揚起視線，朝稍遠處，某位坐在沙發上的大胡子男人道，“劉主任，借用錄音室幾分鍾而已，耽擱不了太多事。”

  姓劉，名謀的大胡子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這才示意陳理同意。

  “行，既然劉主任放話，小的照辦就是，阿芳，播一下這份錄音原件。”陳理並未直接拿走蘇知鳶手中的原件，反而吩咐了位小徒弟代勞。

  二十出頭的小徒弟，忙不迭跑過來，一眼瞧見錄音原件上打印的‘不合格’字眼，滿頭霧水。

  什麽情況這是？

  拿一份不合格的原件，跑來錄音棚占用資源，這，這不是刻意尋他們開心嗎？

  “去辦，畢竟蘇經理放話了，咱做下屬的哪來那麽多為什麽？”陳理擺擺手，主動離開了。

  蘇知鳶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沒再說話。

  滿臉胡須的劉謀，斜著腦袋擺弄手機，樂在其中。

  餘下的一眾錄音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著蘇知鳶這個瘟神什麽時候能走？！

  小學徒阿芳，中途則抽空瞅了眼陳理，嘀咕道，“真是浪費時間，不合格的錄音原件，還是幾年前的，有啥值得重溫？”

  “故意來找茬吧？”

  陳理苦笑道，“就你屁話多，反正放完她就走，趕緊解決。”

  吱吱吱！

  確實不少年頭了，錄音磁帶剛剛運轉，便發出一陣刺耳的吱音。

  阿芳再次嘀咕道，“這麽多雜音，不用放了吧？”

  蘇知鳶依舊坐在進門拐角處，這趟前來其實出於好奇，她對這份原件壓根沒抱太大的希望。

  也許，僅僅是個普通的女生，抱著一夜成名的想法，過來試試，事實上資質普通，並不出眾。

  無外乎，恰好與沈卓關係莫逆，故此想拿回這件東西。

  你，你們好，我叫素容，素顏的素，容貌的容。

  一陣忙活，磁帶終於正常運作。

  發生於多年前，平平無奇的開場白，唯一的特色，大概是聲音比較甜美？

  ‘讓青春嬌豔的花朵，綻開了深藏的紅顏

  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是幻想你的笑顏

  秋來春去，紅塵中誰在宿命裏安排

  冰雪不語寒夜的你那難隱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

  ……’

  誰也沒注意到，前奏開始之後，她的歌聲究竟從哪個節點切入。

  隻是，原本泛起細小議論的錄音棚，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寧靜。

  蘇知鳶更是猛地瞪大眼珠子，蹭的站起，再之後，瞳孔深處竟然泛起陣陣紅光。

  稍遠處漫不經心搗鼓著手機的大胡子男，以一種極其誇張的姿勢，扭過腦袋後，便定格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