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一眾學子，加老古董們望眼欲穿。

  那邊的沈卓，正在學校食堂遊走。

  最終，點了份豆漿，外加三根油條。

  夏搖跟了一路，等沈卓安安靜靜坐在拐角位置，這位既覺得好氣又覺得好笑的杭大女神，無奈開口，“你怎麽不緊張？”

  “為何？”沈卓慢慢掐斷油條，沾上豆漿，放入嘴中，開始細細咀嚼。

  全程慢條斯理，與一般喜好狼吞虎咽的普通人相比，多了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夏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將吃早餐，吃得這麽文雅，極富格調。

  無愧帝京軍校出來的高材生，光是這兩天的接觸，夏搖越發對沈卓刮目相看，這個家夥為人處世，與少年時代，真得大有不同。

  “那群老古董，可不是來玩的，他們大概率要針對你，你就不怕嗎？”夏搖沒空管其他，直言不諱道。

  沈卓看過腕表，不到九點。

  距離九點半的課程，尚有半個小時的空閑。

  自公文包拿出幾份文案，筆記，便旁若無人的當著夏搖，備起課來。

  他寫著一手俊秀，硬朗的字跡。

  從夏搖的視角看過去，筆記界麵工整，文字像排兵布陣，自上而下沒有半點逾越下劃線的痕跡。

  單手撐起下巴。

  夏搖本就明媚的眸子，跟著沈卓的鋼筆，形影不離。

  並不漫長的半小時，竟讓夏搖覺得，比過往經曆的任何美好時光，還值得銘記，安靜舒適，更溫暖。

  他比一般先生更像先生，尤其認真的時候，仿佛全身都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九點十五。

  沈卓收拾好筆記，終於想起，今天還有課要上，待沉穩的步伐，與食堂漸行漸遠。

  那一邊的於連海，已經拉下整張臉，好似烏雲密布。

  周邊以他馬首是瞻的好友們，誰也不敢開腔。

  夏之言雙手合攏，同樣不言不語。

  良久。

  單手拎公文包，姍姍來遲的沈卓，宛若一顆投入平靜海麵的石子，逐漸掀起波瀾。

  刷刷刷！

  刹那之間。

  一道又一道好奇，犀利，不善，甚至還有倍感疑惑的目光，集體湧向沈卓。

  大概沒想到，這位傳聞中深造於帝京軍校的存在，竟然這般年輕，哪怕於連海，都推著眼鏡注視了好一會兒方才半信半疑的確定。

  “老夏，你別告訴我，他就是？”於連海留了個心眼，轉頭詢問夏之言。

  夏之言默默點頭，“正是沈老師。”

  “確定沒搞錯？”於連海吹胡子瞪眼，這怕是三十歲的年紀都沒有，真乃帝京軍校畢業的？

  於連海身後一位年輕男子，主動站出來上下審視沈卓，隨後語氣不善的質問，“為什麽現在才來？”

  興師問罪？

  於連海並未製止，而是慢悠悠挪出半個身子，背對沈卓，自恃高人一等。

  而這位本名於優，身份是於連海親孫子的年輕男兒，則再次開腔，“我爺爺等了足足一個小時，你太拿自己當回事了，什麽東西！”

  “沈某並不清楚，有人在等我。”沈卓不卑不亢道。

  言罷，一步邁出，準備繞開眾人，前往教室。

  於優頓時氣不打一出來，原本按於連海的意思，但凡沈卓識點時務，主動斷絕與杭大的雇傭關係，他們這邊就點到為止。

  豈料……

  這他媽是個徹頭徹尾的愣頭青！

  見著本土威名顯赫的學術大牛，前教育部大員於連海，竟然一副滿不在乎，不放在心上的無所謂態度？

  還指望著晾下眾人跑去上課？

  沒睡醒？

  “給我老老實實站著，爺爺有話問你。”於優一揮手，氣憤不平的命令沈卓道。

  夏搖靠近夏之言，小聲耳語。

  夏之言不得不站出來圓場，“沈老師到上課的點了，有什麽事，等他下課我們再細聊？”

  “放肆。”於優仗著有自家爺爺鎮場，故此語氣用的很生硬，頗有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膽魄，“我說夏校長，您是不是老糊塗了？”

  “我爺爺等了一個小時還不夠，準備再等一小時？”

  於優說到這裏，冷笑連連道，“這位能不能成功入職杭大，得讓爺爺先點頭，在此之前，誰敢讓他上課？”

  “你？”於優朝著夏之言狠狠瞪了一眼，旋即轉過身，眼神鋒利的直視沈卓，“或者你？”

  “有能耐，你走一個試試？沒大沒小的東西！”

  沈卓向來沒有和跳梁小醜一般見識的習慣。

  餘光瞥過鍾表，九點二十九分，作為一個禮貌，謙遜，守時的五好青年，生平最討厭遲到，拖延。

  當著於優的麵，三步邁出，擦肩而過。

  於優，“……”

  於連海，“……”

  夏之言，“……”

  現場，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任誰也沒想到，沈卓竟然真的敢不給於連海的麵子，雖說沈卓曾深造於帝京軍校，背景夠硬。

  可，於連海不是夏之言這等小人物，他退休前可是主政本地教育口的大員，一人包攬手眼通天。

  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

  何況，還是於連海這種大蟒蛇。

  沈卓這番舉措，豈止冒犯，這他媽無異於虎口拔牙，太歲爺頭上動土，肆意踐踏，羞辱於連海的尊嚴！

  “草，你他媽仗著自己軍校的背景，都敢無法無天，沒大沒小了？”於優惱羞成怒，意圖追上沈卓，將他拽回來。

  夏之言臉色驚變。

  提前一步追上沈卓，並好言相勸道，“少卿，別意氣用事，於老登門拜訪出於麵見後生，你說幾句好話也就過去了。”

  “別鬧得太僵。”

  沈卓推開夏之言拉住自己胳膊的右手，“先上課。”

  這……

  非但夏之言無言以對，於連海也愣了半晌，這他媽是個初入社會的愣頭青吧，誰都敢得罪？

  帝京軍校的畢業證，是金字招牌，但不是免死金牌！

  真鬧得不可開交，以沈卓這種年紀，閱曆，資曆均有所欠缺的前提下，碰上於連海這等老江湖，大概率要吃虧。

  “少卿，你就當賣我一個麵子，回來。”夏之言著急道。

  “哼！”

  於連海同步跺動拐杖，以此發泄內心的不滿和盛怒，眾人連忙對沈卓一陣指指點點，然後安慰於連海消消氣。

  此時。

  陳素山的座駕，堪堪進入杭大小區。

  這位比於連海名頭還大的本地社會名流，並不清楚，自己這趟出頭，究竟會遇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