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其他人，給予納蘭青蒼這樣的保證。

  別說張烈這些鄰居，覺得天方夜譚，哪怕納蘭青蒼，都會認為這個玩笑開過了，納蘭氏本土一霸，誰能扳倒？

  如今……

  “青蒼，是老夫想得太簡單了。”張烈歎氣，內心依舊震撼，他萬萬料不到，昨夜那個來去匆匆的年輕人，竟然是沈卓。

  自然，更多的歎息無非世事難料。

  大概當年。

  他扛起行囊背井離鄉時，認識，接觸或者知道他的人，誰也不曾想過，有一天，他會成為雪域最大的王！

  “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納蘭青蒼雙手捧臉，感慨萬千。

  從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人，蛻變為舉國第一重臣，這背後的辛酸，大概隻有十年飲冰，冷暖自知，了了八字，一言概之。

  “沈卓，卓爾不凡，果然不凡！”

  下山的時候。

  來自地方權管部分，以公墓重新改造為由，正式對這片區域進行全麵管製。

  陸陸續續進入的工作人員，開始逐批清場，並通知三個小時之後，公墓封禁，外人不得入內。

  納蘭青蒼望著這一幕，默不作聲。

  張烈老爺子約莫猜出一二。

  納蘭氏還在聯合本土另外一宗江姓豪門，集聚兩族之力，大張旗鼓的籌備著納蘭添香與江道陵的盛世婚禮。

  沈卓出來針對納蘭氏的消息，以及目前已經做出來的動作，統統不能提前走漏。

  納蘭青蒼看得出，公墓封禁，是沈卓的意思，無外乎找個合適的理由，讓納蘭氏繼續麻痹大意，全身心投入到婚禮的籌辦當中。

  “越高調，到時候摔得越慘。”

  納蘭青蒼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突然有點希望，納蘭添香這場婚禮，動靜造得越大越好。

  ……

  西子湖畔。

  一輛商務車，刻意放緩速度，似乎不願過早離開深秋落霞渲染下的西子湖。

  沈卓兩手捧著納蘭素容生前留下的筆記，尚在怔怔出神之際，回憶著往昔的點點滴滴。

  昨晚陪了一夜，還沒來得及休息的程森，雙手環抱坐在副駕，獨自思考，車廂的氣氛有點沉悶，壓抑。

  許久。

  程森長長歎氣，不得不開誠布公道，“小阿刁遵照先生的吩咐，已經將申請書交上去，帝京那幾位長老，有消息傳過來了。”

  “說。”沈卓僅有一字。

  程森猶豫，最終硬著頭皮道，“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隻是建議延期再議，讓您耐心等一段時間。”

  沈卓抬頭，“不支持，等同於反對。”

  程森頓感啞口無言，其實這樣的結果，別說他程森早有預料，沈卓同樣清楚，必然會受到巨大阻力。

  國之柱石！

  一整個北域最大的王！

  豈能將婚姻這種大事當做兒戲，執迷不悟到非要娶一個離世多年的人為妻？

  雖說婚姻是個人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也沒理由介入。

  可沈卓畢竟不一樣，故此，關乎他的所有決定，哪怕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慎之又慎，再三考慮！

  誰也想不到，沈卓會做此決定。

  聽聞，帝京那幾位長老，拿到申請書之後，氣得臉紅脖子粗當場摔杯子，直言他沈卓簡直在胡鬧！

  程森不敢透露帝京那邊的細節，隻能盡量模糊過程，並告知沈卓，大家的一致意見，是延期再議！

  換言之。

  大家以為沈卓是因為悲傷過度，故此腦袋不怎麽清醒，等過段時間執念一消，也就自然而然放棄。

  說白了，先穩住沈卓，這是當務之急。

  “你也認為，我在開玩笑？”

  沈卓淡漠開口，猜人心這種事，他比任何人都在行，帝京那幾位長老打著什麽算盤，沈卓了如指掌。

  程森不敢答複，唯有訕訕一笑。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能全怪帝京那幾位長老，有如此大的應激反應，堂堂北瞾天王，適婚之年非要與一個過世的女子，藕斷絲連……

  這真要同意了，一旦公開，將會給沈卓自身，以及現任上峰長老們，帶來無休無止的輿論壓力。

  “哎。”

  程森偷偷歎氣，其實還有其他事沒敢說。

  聽聞沈卓提婚，麾下來自北狼鐵蹄編製的幾位得力心腹，高興的不得了，可得知沈卓的迎娶對象已不在人世，這幾個心腹，驚得連夜啟程。

  估摸著，今晚就到。

  至於目的，肯定旨在勸阻沈卓，收回成命！

  “希望到時候，你們四個兔崽子，別牽連到我，我可不想跟著倒黴。”程森拍拍自己的腦袋，頓感頭大。

  商務車的氣氛，並未好轉。

  程森堪堪閉眼，來自電台的溫柔女子聲音，徐徐傳來，沈卓同樣輕翻筆記，注意力全在這邊。

  ‘幾年前的一個清晨，我在西子湖遇到個姑娘。’

  ‘當時路上行人稀少，雙手插袋紮馬尾的她，正在輕輕哼著歌，空靈，婉轉，是我這輩子，聽過最美最幹淨的聲音。’

  ‘後來，我建議她去試音，她去了，可惜沒被選中，這麽多年過去，我一直耿耿於懷。’

  ‘今天，我想再推一遍，她曾經在試音時錄製的幾首歌，希望大家喜歡，對了，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素容！’

  正值昏昏欲睡的程森，被電台裏女主持的話驚得神色一愣，以至於身體瞬間繃直。

  剛要抬手關閉商務車上的電台，餘光瞥見，默默合上筆記的沈卓，已經正襟危坐。

  “我隻是覺得，電台有點吵，怕影響到你休息。”程森扭扭捏捏的解釋著，伸在半空的手，也無奈收回。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

  ……

  看夜風吹過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刹那間。

  靈魂似乎無情擊穿，以致雙手無端繃緊的沈卓，默默仰向靠墊，原來她在這個熟悉的城市，留有這麽多痕跡。

  “怎麽樣？”許久，沈卓詢問程森對這首歌的評價。

  程森頭皮發麻，難不成真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沈卓雙手抱頭，嘴角泛起溫暖的笑意，“是素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