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小醜天堂,大師民間!
作者:一枝軒      更新:2021-04-21 16:28      字數:2493
  臨近傍晚。

  天邊的殘陽。

  猶如戰場上燃燒的烈火。

  偌大的杭城市,竟然在黃昏的襯托之下,多了一絲雅意,如詩如畫。

  沈卓盯著青空出神許久,待擦淨十指,方才踱著緩慢的步伐,離開院落,程森的商務車,已經等候多時。

  這個秋季,與少年階段相比,並無太大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市中心的梧桐樹,終於長大,臨近換季,兩側紛紛墜落的枯葉,將道路渲染得宛若國風畫卷。

  再往前二百米。

  便是人盡皆知的名勝之地,西子湖。

  “青山原不老,為雪白頭,綠水本無憂,因風皺麵。”沈卓呢喃自語,想起少年時代與納蘭素容走過的西子斷橋。

  斷橋未斷。

  行人經久不衰。

  聽聞前朝時期,這裏本住著一宗大戶人家,姓段,於是這條橋,定名為段橋,段家修建的橋。

  百年之後,段橋成為諸人口中的斷橋,而那位白娘子與某書生的愛情故事,更成為千古佳話。

  素容很喜歡這個故事。

  湊巧,當初的沈卓書生意氣何等之重,故此時不時的調侃道,沈官人,小娘子素容這廂有禮了。

  沈卓除了翻白眼以示無奈,並未動怒。

  他眼裏的素容,自幼膽小畏怯,也僅有跟他在一起,方能卸下心裏戒備,做著些於外人而言幼稚甚至可笑的事。

  “停車。”

  這趟出門,原本去見見納蘭素容的父親,納蘭青蒼。

  途徑西子湖,沈卓臨時起意,還是決定過去走走逛逛,程森沒有跟著。

  風景依舊壯美。

  微微拂過的秋風,吹起浪潮,等冬季降雪,滿山白頭的時候,西子湖方為人間一等一的仙境。

  沈卓手提一瓶礦泉水,坐在長凳上,凝視著西子湖無邊無際的潮流,翻滾湧動。

  這個點,是人最少的階段。

  等晚間音樂噴泉開場,人流量又會達到一個新的巔峰。

  約莫半小時過去,沈卓起身,準備離開,隻是途徑斷橋邊一間小畫室的時候,突然停住腳步。

  等轉過頭注目,他就這麽呆呆站在那兒,素來深邃,略帶點冷漠情緒的瞳孔,泛起陣陣柔情。

  有驀然重逢的喜悅,有猝不及防的悸動,也有冥冥之中,似乎感應到上蒼的刻意安排!

  畫室並不大。

  三十出頭的畫室老板籍籍無名多年,此刻的他,正攏起雙手,蹲在門口曬太陽。

  懸於房梁上的畫作逐次排開,有一家數口,有春日裏的西子湖風景,還有那張掛在正中心位置的人物素描。

  那是一位年輕女子,背對人流,坐在長凳前,單手托腮,側著身姿,仿佛在思考又或者想念起什麽放不下的人?

  因為角度有限。

  這張人物素描,並沒有全臉,僅存的側麵,不深入觀察,極難領悟出年輕女子,堪比傾國傾城的容顏。

  沈卓之所以猝不及防,無外乎,這個女子,分明就是他的素容!

  “三千,今個又準備磨洋工,趁早收攤?”

  兩側還有不少畫室,左手邊一位拎著茶水的青年,站在不遠處,笑著詢問門口蹲坐的畫室老板。

  青年隨後發現沈卓,旋即提醒畫室老板,“別睡了臭小子,有生意。”

  本名三千的畫室老板,揉揉蓬鬆的頭發,揚起腦袋逆著光,打量站在門口的沈卓,“要畫畫?”

  沈卓笑笑,走近攤子,指向掛在頭頂,畫有納蘭素容的卷軸,“我要這幅。”

  “嗯?”

  青年老板倍感訝異,他是畫畫的,並非賣畫,畫室保存的畫軸,均是客戶同意留下,又或者自己懸起來用以吸引客戶。

  “故人。”沈卓提及兩字。

  青年老板站起身,錯愕得望向沈卓,指的那副畫,一張僅有側顏的畫,也能看出是昔日故人?

  大概是印象深刻。

  一經提及,老板抓著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想起那個女子,隻可惜後來,再也沒見過,也從未搭訕過。

  這位本姓張,全名張三千的畫師,靠著僅存的模糊記憶,終於勾勒出,那個靜坐黃昏下,沐浴殘陽的孤獨身影。

  張三千沒有接近。

  僅是臨時起意,畫了這幅素描,又不敢送給對方,於是留了下來。

  過去這麽久,張三千從未想過,這幅畫,究竟對沈卓意味著什麽?!

  沈卓將自己的視線,落在桌前的畫作,以他的眼力勁,自然看出這位畫師功力深厚,可惜沒有平台。

  小醜在天堂,大師在民間?

  逐次挑過數副出自張三千之手,並稱得上妙筆生花的畫作,沈卓感慨道,“不該這麽籍籍無名。”

  “啥?”張三千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沈卓這些話什麽意思。

  附近幾位熟悉的畫師朋友,也跟著湊了過來。

  沈卓沒有廢話的習慣,自顧自拿下納蘭素容的素描畫,輕輕卷起,“這幅畫,於我意義深重。”

  “作為回報,我會引薦你,以後有沒有大成就,靠你自己。”

  又是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也倒是張三千脾氣好,沒怎麽在意,訕訕一笑,估摸聽懂了部分話,於是自嘲道,“我的畫功不行,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哎。”

  終歸有點不甘心。

  沈卓抬手,拍過張三千的肩膀,語氣篤定道,“我說你行,你就行。”

  周圍諸多畫師朋友,跟著哈哈大笑,幾乎全都是以玩味的眼神,注視著沈卓。

  “兄弟,這畫你要,就送你,反正沒啥。”張三千拱手歡送沈卓,並善意調侃道,“至於你的祝福,我就聽聽得勒。”

  “揚名立萬,這輩子別想了,我沒那本事。”

  一眾好友,也邊笑著,邊豎起大拇指,稱讚張三千有自知之明,不過下一刻,紛紛伸手拍了拍張三千的肩膀,以示安慰。

  懷才不遇的人,何其多?

  張三千清楚,這批窩在一起討生活的畫師好友,同樣清楚。

  “沒啥事,反正混混日子,實在不行哪天回家種地,然後……”張三千轉過身,漫無目的收拾桌子,剛才沈卓翻了下,有點亂。

  隻是。

  餘光落定。

  張三千猛地呆滯原地,倒吸涼氣,統計六幅畫作,逐次排開,均被提字。

  “三千這是咋了?”

  “什麽情況?好端端愣在那裏做什麽?”

  四五位好友,探頭過來,一眼看清畫作上的留字,筆記未幹,尚有墨香,再轉身,沈卓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張三千使勁揉著臉,最後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等疼得五官扭曲,方才意識到,剛剛與自己一番閑聊,便迅速消失的那位年輕人,竟然是……

  沈卓親薦。

  末端,還留有印章痕跡。

  北,軍督大印!

  “假的吧?”有人小心翼翼回複,吸聲一片。

  “軍印誰敢仿造?找死差不多!”

  “那就是本尊?冠軍候沈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