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繼續前行。

  程森原地呆滯，等反應過來，方才提上速度，追至沈卓身後，就勢撐高黑色大雨傘，為其遮風擋雨。

  追隨多年。

  沈卓確實極少提及自己的身世，程森好像，從未在他的口中，聽過父親，母親，這兩個本該溫暖，舒心的字詞。

  如今。

  一場看似尋常的閑聊。

  令程森倍感震驚之餘，也冒出無數個疑惑，帝京沈家不是什麽小門小戶，那是發起火來，帝京都要抖上三抖的存在。

  而，陸地蛟龍沈雕寺，隸屬沈家中青年一代，最強者。

  於家族的地位，向來舉足輕重。

  既然如此，沈雕寺的親生兒子，怎會流浪在外多年，並以一個邊境小兵的身份，走到如今半步朝堂的地位？

  “我畢生最大夢想，手刃這條蛟龍。”

  沈卓看似以玩笑的語氣，說出這番肺腑之言，於程森來說，這背後蘊含的深意，值得細細品味。

  不提他們的血緣關係。

  沈卓貴為當世排位第一的戰神，自身功術早已臻至化勁，真要與沈雕寺交手，是不是代表著，陸地上最強兩個男人的碰撞？

  “很期待。”

  許久，不苟言笑的程森僅是給出這三字。

  沈卓提腳上山，等鄰近那座卑微到，不為人知的墓穴時，天上的雨，正巧結束，程森順勢收傘。

  墓穴靠左，有一間臨時搭起的雨棚。

  約莫數十位，穿黑色全套西裝，留寸頭的壯碩男子，時不時將餘光，掃向沈卓，程森兩人。

  素容離世之後，納蘭氏並未準許她歸入祖墳。

  而，向來嫉妒心嚴重的納蘭天香，非但不止一次，褻瀆素容現如今的安息之地，甚至常年安排人手，加以管製。

  這批人，正是負責看守這片區域。

  同時也解開了，陳歡為何說，自己每次前去祭奠，隻能遠遠吊唁，不敢近距離拜望，哪怕半步。

  啪！

  為首的青年男子，斜著嘴點燃一支煙，然後含糊不清的主動問道，“如果祭奠別的主，麻煩左轉，如果祭奠這位賤人，不想挨揍，趕緊滾。”

  沈卓眯起眼，靜靜凝視著叼煙男子。

  “嘿，周哥，這小子還敢朝你瞪眼。”

  “哪來的雜毛，難道不清楚，我們是納蘭氏委派過來的？”

  斜叼香煙的青年男子周毅，依舊那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姿態，審視沈卓的眸光，充滿挑釁意味。

  至於，站出來捧周毅臭腳的下屬，則是另外一幅麵孔，賊眉鼠眼，個頭也不算太高，頂天一米七，名叫張偉。

  “今天本來就因為下雨，所以心情不好。”

  周毅表情貪婪的深深吸入一口香煙，隨之慢悠悠吹向半空，“不想惹你大爺生氣，就有多遠滾多遠。”

  張偉卻不想就此放過。

  三天兩頭看管這片區域，本來就無聊至極，一場雨，更是讓他們這群人鬱悶，好不容易跳出來兩個可以尋開心的，豈容輕易放走？

  雖說程森的模樣，挺嚇人的，但十幾個人，對付兩個，真打起來，他們沒道理吃虧！

  湊過周毅耳畔，幸災樂禍的嘀咕兩句，後者當即眼睛一亮，哈哈大笑起來，“還是你張偉會玩。”

  張偉得此誇獎，越發開心，幾乎沒有意識的，解開褲腰帶，移步走向墓碑的拐角處，看樣子要解決內急。

  本就是尋常動作。

  隻不過……

  沈卓緩慢移動的眸光，瞬息冰冷如刺。

  而，夾著煙站起來的周毅，突然拍拍自己的襠部，大言不慚道，“既然你們自找麻煩，那給你們一個主動認錯的機會。”

  “來，排著隊，從你大爺我的襠部，爬過去！”

  沈卓還在注視，尚未感覺到一絲半點異常的張偉。

  這位賊眉鼠眼的年輕男子，則渾不在意解開褲腰帶，並就著納蘭素容的墓碑邊緣，挪步過去。

  大概是終於察覺到沈卓異樣的目光，本名張偉的小年輕，歪過腦袋，故作狠辣的嗬斥道，“看什麽看，沒見過尿尿？”

  哧！

  沈卓陡然眨眼。

  兩抹血線，突兀得從張偉的雙手散開，受劇痛刺激的張偉，猛地抬高左右臂，一張臉，瞬間慘白到毫無血色。

  “趕緊爬過來，愣著做什麽，找，找……”

  找死二字，還沒完整從口中吐出，陡然瞧見現場淒慘狀況的周毅，冷不丁灌入三五口涼氣，渾身發顫。

  “周，周毅哥，我的雙手，好像沒有了。”

  “疼疼疼，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哀嚎，伴隨著張偉雙膝跪地，當即讓現場餘下的數十人，齊齊呆滯如木，哪怕是為首的周毅，也慌亂不已。

  一道。

  兩道，三道。

  最後是數十道目光，齊齊落向神色漠然，似笑非笑的沈卓。

  待，沈卓一步踏進這片管製區域，竟無一人敢出麵阻攔，大家不是傻子，能以這麽快速度，卸掉張偉的雙臂，絕非俗輩！

  這他媽，究竟何方神聖？

  站在最前列的周毅，不知何時，夾在手指間的香煙，已經無聲墜地，再等沈卓靠近眼前，他連動都不敢動！

  “你剛說什麽？”

  沈卓視線揚起，漫不經心打量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生不如死的張偉，然後抽空詢問周毅。

  半臂距離。

  這個明顯比自己年輕的家夥，就這麽身姿巍峨，不苟言笑的近在眼前。

  周毅聯想到，自己先前大言不慚，要沈卓爬自己襠部的要求，便嚇得兩側太陽穴，冷汗如雨下。

  他在杭城混跡多年，並且成為納蘭氏旗下的打手，本就實力不錯，為人暴戾。

  可，即便如此，周毅也沒遇到過，沈卓這麽狠的角色！

  “沒，沒說什麽。”

  轟！

  已經承受不住，來自沈卓身上縷縷威壓的周毅，在吐出這五個字的刹那，仿佛全身力氣被抽幹，跪倒在地。

  嘩啦啦。

  餘者，有一個算一個，盡皆雙膝落地。

  瑟瑟發抖。

  “周，周毅哥，快幫我止血啊，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求求你了。”

  “周毅哥，我好冷。”

  來自張偉，令人頭皮發麻，心驚肉跳的哀嚎，就這麽，一聲一聲，刺激著周毅等眾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