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了望，佩恩將軍偶然發現，對方有一種炮很厲害，好在數量不多。

  這種炮的射程能達到第六艦隊預計的安全範圍，一些運輸彈藥和補給的船隻屢屢被這種火炮掀翻，很讓他氣惱。

  不多時，有巡洋艦下小艇，從沉船木板上取來黃銅彈片，第一時間送過來，佩恩一看不認識。

  據各艦了望的信息匯總，報告給佩恩，說這種炮彈一發能炸沉一艘船，其威力大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不好玩了，在上世界，佩恩將軍以及原來的海盜團，就曾吃過他們的大虧。

  當初李寶財團隊使用安吉三型火槍，殺傷過不少海盜。

  想一想，佩恩至今心有餘悸。

  他的老部下有個叫趙克誠的，山東淄博人，也是原鄭氏海盜出身，同是流浪者，現在是艦隊的第一副官，乃佩恩的左右手。

  趙克誠望了一眼海麵道，“將軍閣下，實在不行我們出動水鬼艦船吧，拖近了強行登陸！”

  “不行！”

  佩恩將軍斬釘截鐵道，“李寶財的戰海很有一套，我們的水鬼艦船是專門用來對付他的海軍的，現在曝露，勢必讓對方警惕…”

  “將軍明智！克誠知道了！”趙克誠一尋思還真是個理兒。

  說到“水鬼艦船”，乃是第六艦隊除子母炮彈外的最大秘密武器，說白了，就是木製的潛艇。

  這種初級潛艇，目前隻能附著在主艦附近，在淺海小範圍之內巡邏。

  每艘水鬼艦船載員不超過30名士兵，因為剛裝備不久，還沒形成規模，目前擁有水鬼艦船一百餘艘。

  這些水鬼士兵，都是水性好的，隨身攜帶鐵纖和鐵錘，從水下潛到對方船底，很容易把船底鑿穿。

  這些水鬼士兵，類似於後來的兩棲特種作戰部隊，也可率先在海灘上突然登陸，直接上刺刀戰鬥。

  “英雄1號”超級戰列艦上，除主將佩恩將軍和趙克誠外，還有衛隊方麵的十幾個重要將領，他們也的權利要比佩恩大的多。

  每一項決策及人事任命，須經過衛隊顧問團同意才能發布。

  說穿了，衛隊高層並沒有完全相信他。

  剛發布一個命令，再派出幾個編隊增強火力，顧問團不同意，他們認為，海岸兩處攻擊點已達到登陸條件，現在可以強行登陸了。

  還有，兩處岬角堡壘封鎖的海麵，讓艦船無法靠近，顧問團觀察後，發現堡壘火力減弱，附屬炮台被打掉了，堡壘癱瘓了一半，正是艦隊大舉入灣的好時機。

  佩恩將軍一聽，腦袋立刻大了幾圈，讓這些紙上談兵的人當權，真是要壞事啊！

  海岸線上現在打出的缺口，麥積將軍正派人迅速彌補，搶修工事，很快形成新的防禦。

  而岬角堡壘也用同樣的方式彌補。

  相反的，作戰大半天了，第六艦隊損失也不小，至少200多艘各類艦船損毀。

  你消耗的同時，對手一定也在消耗。顧問團隻看見了對手損失，反倒對已方無動於衷。

  沒辦法，隻好按照顧問團的建議執行。

  這一刻，佩恩將軍沮喪到了極點，“趙克誠，跟我到艙裏休息一下吧！”

  “是！將軍！”

  趙克誠隨將軍一路下到第二層甲板，貓腰進了艙門。

  先開了一瓶威士忌，不習慣用高腳杯，倒了兩個大海碗。

  “克誠坐！”

  佩恩招呼趙克誠。

  中國人都講輩份的，趙克誠比佩恩小十幾歲，背地裏叫佩恩叔叔。。

  “好的叔叔！”

  趙克誠坐下後，兩個人開始抱怨，抱怨眼前的所有一切。

  說著說著，聊到了往事。

  佩恩將軍感慨說，“沒想到，我佩恩戎馬大半生，至今沒有擺脫李寶財的影子，我18歲就認識他，當時李寶財22歲，我們都是水師提督座下的門生…”

  趙克誠從前就聽說過，佩恩將軍與叛逆者首領李寶財有過瓜葛，隻是聽說，具體便無人知曉了。

  或許是酒喝的有點多，將才將往事慢慢提來。

  1785年，佩恩受兵部調遣，以武舉榜眼的身份，調任福建水師。

  他早到了一年，在兵艦“鎮遠號”上任，任艦船水師副統領。

  次年，即1786年初，乾隆51年，李寶財也調任福建水師，也在水師提督黃仕簡的麾下任職。

  黃仕簡為第二任水師提督，第一任是收複台灣的施琅。

  李寶財其父及同僚舉薦，年輕的李寶財做了一名文書，主要經管提督府往來信函，及通告的草擬。

  “我早就聽說過他，奸詐有心機，當時攀附上提督大人六姨太的嶽父，由該嶽父舉薦入了我鎮遠號…”

  “哦！這麽說來，李寶財善於阿諛奉承、溜須拍馬，所以結交了大人物，有了升遷的機會！”趙克誠點頭道。

  “這種人一慣是軍中敗類，數於一顆老鼠屎腥了一鍋粥那種，小侄我最看不上這種人了！”

  佩恩表示認同，“是啊！剛上船時他還是個白丁，老子我壓根沒給過他好臉色看，誰曾想，後來他有朝一日發跡了，職位甚至在我之上，嗬嗬嗬…”

  “李寶財想發跡得有機會啊，在軍中憑功勳才可升遷，否則被人諫議、垢病了可不得了…”

  說著二人又對碗碰，喝了一口威士忌。

  外麵的炮聲密集，幾乎連成一片，聽得清清楚楚，仍沒打兩個的熱嘮。

  “說的就是啊！”

  佩恩將軍隻應了一句，又皺皺眉頭，似乎在想接下來說什麽。

  “也怪這小子命好！這一年，台灣的林爽之(天地會成員)叛亂，我兵艦奉命前去圍剿，讓這小子逮到了一個機會…”

  一幕幕往事如電，仿佛如昨。

  一身血衣的佩恩將軍，浴血奮戰，親自把林爽之緝拿歸案。

  綠林好漢常講，“禍不及家人”，海盜也講究這個，奉關公像。

  而林爽之的一家老幼，佩恩看可憐，便私放了他們。

  再後來朝廷的嘉獎通告，“鎮遠號”平叛有功，又擒獲匪首，有關人員一律升職。

  可是，皇榜一下，佩恩傻了眼，首功變成了李寶財，官升三級獎銀1500兩。

  正好正指揮使劉先年邁回家養老，李寶財任職正指揮使，佩恩升一級任副指揮使。

  “咣！”趙克誠忿忿一拍桌麵，“氣憤難平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然後，佩恩耷拉下頭，陷入沉默。

  幾分鍾後，趙克誠忍不住又問，“後來呢？”

  “後來啊！直到我鎮遠號巡航彭湖列島，我偶然發現李寶財竟然暗通德川海軍，意圖謀反，我佩恩受君之祿定然忠君之事，決不為虎作倀，於是上書朝廷告發了他…”

  “實乃大快人心啊！李賊多行不義必自斃…今日將軍神勇無敵，必將打敗李賊，讓其屍骨無存！”

  趙克誠道。

  同一時間，“瑞汀號”超級戰艦的甲板上，李寶財若有所思。

  海戰繼續，聽聲音，炮擊比之前猛烈了許多。

  岬角堡壘距離不遠，籠罩在濃濃的硝煙當中，爆炸引起的火光衝天。

  李寶財知道，在這種猛烈的攻擊之下，堡壘挺不了太久。

  副將小湯姆在李寶財麵前焦急的踱步，他仍戴著麵具。

  “冤家啊！”李寶財內心道。

  佩恩一直和他過不去，從很早開始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麽。

  自從恢複了記憶之後，李寶財對從前的事，有了重新的認識和判斷。

  可能是命運的巧合罷，佩恩這個人，反複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屢次站在他的對立麵。

  而他，對曾經的所做所為，一點都不後悔，捫心自問從來沒有怠慢過任何人，為什麽有些人不能成為朋友，一起把酒言歡，而非要做仇人呢？

  當然，現在他的這種複雜心情，與戰爭無關。

  共和國衛至少800艘戰艦投入了戰鬥，兩處海岸線陣地，上千艘載人小艇在逼近沙灘。

  海麵上炮彈掀起的水柱接連不斷，有一些小艇被掀翻，士兵在海裏隻能往岸上遊去，手裏的火槍自然不能用了，隻有上刺刀。

  奧斯卡將軍的一個步兵營，在石砌防禦牆內，接連向外射擊。

  很快，有登陸小艇靠岸，幾十個衛隊士兵沒撐上2分鍾，瞬間被密集的子彈撂倒。

  最近的一艘戰列艦上的指揮官見了，“我們的火炮不是把防禦牆清理幹淨了嗎？這些人哪來的？”

  說話間，一顆炮彈呼嘯而至，指揮官趕緊趴下，“轟”的一聲炸響，他身邊的軍官和士兵倒下一片。

  艦船轟炸海岸線，有一定的規律，並非停泊不動對轟，而是一個編隊繞圈航行，等航行至有效距離後，至少展開兩輪炮擊。

  也就是說，十幾艘戰艦一個輪次的炮擊。

  待炮擊過後轉舵遠離，在航行中補充彈藥。

  共和國衛隊的顧問團沒這本事，這一招是佩恩將軍想出來的。確實，這能夠減少被擊沉的概率。

  不怪某艦長發問，他們哪裏知道，防禦牆雖多處坍塌，下麵有無數個建在地下的防禦洞穴。

  聯盟士兵們等對方轟炸過後，再出來打登陸敵人的伏擊。

  雙方指揮官皆精心算計，在減少傷亡的基礎上，實施有打擊，隻不過路數不同罷了。

  那邊的李寶財，仍在沉思中無法自拔。

  遙想當年，他青青年少，也曾意氣風發。

  還記得，在水師提督府做文書的日子，每日裏與文牘打交道，倒也逍遙自在。

  某一天，李寶財上街，路遇一群混混欺負良家婦女，他以八卦拳教訓了混混。

  恰巧一個穿青衣戴瓜皮帽的老學究路過，直呼“少年人神勇！大氣凜凜，足矣匡正古風”。

  老學究不是別人，就是上文佩恩所謂的提督的某嶽父。

  受提督嶽父舉薦，李寶財赴“鎮遠號”兵艦報道，。

  當時的佩恩乃李寶財上級，他十分看不慣走後門進來的小子，讓他從兵勇作起，每日幹最髒最累的活兒。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李寶財生情耿直，拒不交納例貢，即把軍餉的一部門，孝敬長官。

  直到“鎮遠號”奉命去台灣平叛。

  本來，佩恩的本意，是想把平日裏不對付的人，聚在一起，組成敢死隊，強攻叛軍首領林爽之的藏身地。李寶財就是其中一個。

  李寶財率先衝鋒，身負多傷，最終在一個密室擒獲林爽之。

  林爽之的妻兒有十幾人，也在一起，遂把所有錢財奉上，求李寶財放過妻兒老小。

  李寶財心一軟答應了

  恰友軍支援，目矚李寶財押解林爽之出現，佩恩等人未敢隱瞞，如實上報水師提督。

  說到收受的賄賂，李寶財全部上繳，最後落入了提督的口袋。

  說起私放林爽之家眷一事，佩恩先開始懷疑，一直沒放棄追查，後來發現線索，佩恩上奏朝廷的奏折，被水師提督壓了下來，直到李寶財犯案後重新又翻了出來。

  李寶財因平叛有功，又得某親王青睞，很快擢升為“鎮遠號”的正指揮使艦長。

  他的功績，不一一細說了，幾次打敗荷蘭人艦船，又重創鄭氏海盜，又大敗德川海軍，多次受朝廷嘉獎。

  佩恩很是無奈，一次有個船商聯絡他，德川海軍給了他5000兩黃金，讓他拔掉李寶財這個眼中釘。

  正中下懷，在利益驅使下，佩恩製造偽證將李寶財告發。

  由此，李寶財逃難於海上，其家人盡數發配寧古塔。

  事情的經過，基本上還原了本來麵貌，和佩恩的口述不一樣。

  等李寶財知道了害他的人，是昔日的好友兼部下佩恩時，他幾乎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