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章 毛驢與學者
作者:叫公子      更新:2020-06-12 09:12      字數:2839
  我們尊敬的法軍統帥拿破倫下達了這樣一個著名指令:讓毛驢和學者到隊伍中間去。

  即要運送大炮輜重,和一些作戰物資,還要去照顧175名學者和他們裝載器材的一百多隻毛驢和駱駝。可不是件輕鬆的差事。

  萬一趕上個陰雨天的,可倒了血黴了。大炮車軲轆陷入泥淖裏,馬匹被鞭笞的嗷嗷直叫也白費力。

  沒辦法要出人幫忙。這邊連推帶拽,忙個汗流頰背的,那邊就有人喊:“嘿!過來人哈,毛驢又不走了。”

  士兵們還要幫他們拉毛驢。

  而毛驢有時不走是因為負載太多而發脾氣。其中有個叫裏奧的化學博士特刁鑽。

  他建議某位少尉說:“要不讓你的士兵分擔一下包裹吧,我的毛驢累壞了!”

  少尉也不想讓自己的手下也變成毛驢使喚,但又怕被投訴。於是把情況反映給上級,一級一級反映到統帥部那裏。

  他們尊敬的統帥,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又下達一項手令:勒令步兵35營特米爾少校,從即刻起,聽從學者團的委派調遣。

  而指令轉回來,特米爾又把這一神聖的使命交付給了他麾下的第二步連。

  士兵們普遍心有怨言,卻又亳無辦法。

  重獲新生的步兵下士約瑟夫穿著大三號的馬靴,緊緊跟在炮隊的馬屁股後麵。

  左肩扛著滑膛火槍,腰間掛了火藥袋和鉛丸袋。右手還要牽著毛驢的韁繩。很不幸,他恰恰是35營第二連隊三排一班的士兵。

  “卡特先生您好!步兵中士約瑟夫很樂意為您效勞。”

  他說著,並鞠躬九十度,言語舉止上體現了東方人特有的謙和。雖然內心很糾結。

  他的友善也引起了毛驢主人的共鳴,同樣變得和善起來。

  “嗬嗬,我們是很好相處的,”卡特說,“說不定我們會成為朋友呢?”

  不得不承認,卡特是個很隨和的人,很有禮貌和休養,這一點和其它的所謂的倨傲無禮的紳士有本質上的不同。這在以後的章節中逐步會有體現。

  做為一個參加過無數次戰役、雇傭兵身份的約瑟夫來說,有關家鄉及出身的記憶己經很模糊了。

  倒不是經過血與火的洗禮,把一切都看淡了的緣故,而是三個月之前參加一次海戰留下的後遺症。

  關於那場海戰,留給約瑟夫唯一的印記,是右肩頭上的深褐色的肉痂。好在沒什麽大礙,但每次讓軍醫換藥都痛得直咧嘴。

  大前晚被人痛毆之後,傷口又崩了開,出了不少的血。

  對於約瑟夫英雄救美的行為,身邊的弟兄們紛紛豎起了大拇指,說他是好樣的。又說什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或許吧,下回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的話,可就沒那麽走運了。

  話又說回來。真搞不懂,法蘭西共和國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陸戰軍隊,在海上卻做縮頭烏龜。總打敗仗。讓英吉利艦隊整天追著屁股打。每一役都打得法艦措手不及、焦頭爛額的。

  士兵們甚至在私下裏評論說,不是法軍艦隊實力不濟,主要是用人不當。當然,這算題外話,暫且不論。

  先說一下約瑟夫經曆的那場海戰吧。

  當天在地中海靠近馬其它島的海麵上。英國軍艦擊沉了二艘法國軍艦,一艘商船改裝的運輸船和一艘巡洋炮艦。

  戰鬥接近尾聲之時,海麵飄浮了許多具屍體,和戰艦的斷桅及船板。血水染紅了周圍三公裏內的海域。

  周圍轟隆隆的炮戰還在繼續,約瑟夫所在的炮艦火藥庫被敵方擊中,發生了大爆炸。他象沙包一樣,被氣浪遠遠甩出。然後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沉船後,仍掙紮海水中的他的同伴,則遭到敵方近距離的有效射殺。他躺在一塊橢圓形甲板塊上,人雖未死,肩頭還是挨了一槍。一個浪頭過來,一個空的木箱砸中了他的頭部。

  從那以後,他失憶了。

  緣於邏輯思維上的考慮。因為他長相象東方的黃種人,有小亞細亞人的血統,所以他必須也是東方人。

  奇怪的是,他竟然會說多種語言,法語、英語、阿拉伯語、印尼方言及漢語。這在士兵中可不多見,有時他會在長官的命令下,充當翻譯的角色。

  還是因為人種歧視,做翻譯沒有翻譯的待遇,讓人很惱火。

  一路上法軍偶爾遭遇奧斯曼土耳其的小股騎兵,大都是以馬槍示警不敢近前。

  沿途的幾個城鎮堡壘,很容易就攻克了。在攻打城堡的時候,重磅火炮顯示出它的巨大威力,隻要找對發射仰角,一發炮彈就能把城堡厚實的木門轟得粉碎。

  奧斯曼土耳其人的裝備相對落後,隻擁有少量的輕型火炮,及臼炮。作戰時當然不堪一擊。

  對於抵抗者的據點,上峰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限時搶掠,即把搶到的財物按百分比分配,除上繳國庫外,軍官和士兵都有一定比例的分成。

  屬絕密信息,見不得光的。

  某士兵戰後私下透露,其中一役他獲得了二件銀器,折合成二枚金幣。又夥同他人欺負了二名婦女。

  另據可靠消息說,他們的大部隊正在往吉薩省的沙漠地帶集結。看來一場大戰近在眉睫了,可是不在今天。

  今晚,法軍就在綠洲的邊緣宿營。遠處是茫茫無際的撒哈拉大沙漠。

  由於之前海戰損失了一些裝備物資。軍官和博士學者們都住進了帳篷。而士兵們隻有仰躺在周圍。

  “嗨!朋友!”卡特博士扔過來一瓶威士忌酒,看年份是1795年。產地是法國南部某酒莊。

  “請看好我的毛驢”,卡特交侍說。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沒問題!”約瑟夫回答。

  毛驢和駱駝在靜靜啃食地上的草皮。笨重的綠衣大炮泛著寒意。

  晚飯吃的是烤麥餅夾臘製火腿肉片。

  聽說現有的糧食支撐不了多久了,士兵不用操心,那都是長官們的事情。

  隻要有人煙的地方,就有吃食美酒,用子彈和刺刀交換,勿庸置疑。

  在帳篷附近,點一堆篝火,弟兄幾個輪番喝一瓶威士忌,侃侃鬼神傳說,聊聊女人,也是挺不錯的享受。

  倒是約瑟夫,比較沉默,時不時的一笑融合一下氣氛。邊喝威士忌邊眺望漫天的星空。

  那星空繁星點點,帶給他無盡的暇想。他甚至有想作中文詩的衝動。

  帳篷裏的卡特博士,正和他同行的幾個考古學家談論著什麽。

  油燈下,幾個腦袋湊近一起,翻閱埃及考古方麵的書籍資料。

  由於他靠的帳篷較近,能聽得出,博士們對法老們的陵墓很感興趣。並提到了黃金麵具、楔形文字等字眼。

  很明顯,他們此番前來是想掘人墳墓的。考古倒是個很不錯的幌子。這對於約瑟夫來講,是件很缺德的事情。

  他認為,凡盜墓者必將沒有好下場,子孫後代都將因此蒙羞,生的孩子即使有兒,也終落下個痔瘡、肛門膿腫什麽的。

  一個人鬼鬼祟祟地落入約瑟夫的視線。這人他認識。正朝這個方向走過來。而且,也打聽過了,此人就是法軍花費三十枚金幣收買的埃及向導---阿拉伯人積本。

  也正是前天晚在酒館裏的阿拉伯人。

  “噢哦!約瑟夫先生,是您的美酒吸引了積本,情不自禁啊…”

  “嗬嗬…”約瑟夫釋然一笑,並未應聲,隻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

  積本席地盤膝而坐。伸手接過約瑟夫手中的威士忌酒瓶,先聞了一聞。

  連聲稱讚好酒好酒啊。也不顧其它弟兄的白眼,仰脖咕嚕嚕一大口進肚。本來泛黑的皮膚瞬間消失夜色裏,隻有兩隻眼晴閃爍著光芒。

  閑聊幾句,積土的語氣神秘起來:“約瑟夫先生,有聽說過埃及當地的一些傳說嗎?”

  “願聞其詳!嗬嗬…”他說。

  反正也是寂寞,倒不如聽聽故事打發無聊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