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盒飯，周尋似乎了看中了一兩款，對那兩款門問得極細致，又開始討價還價。周尋將價格壓得極低，低到有些過份了，孔世業仍然禮貌著，但交出底價線，不再讓步，他實話告訴周尋，他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是得掙錢的，得有個限度，這條街不止他一家門店，他不會把價格線弄壞，生意是要做長久的。

  周尋試探著說，別家給的價比你的低。

  孔世業頓了頓，說，如果別家肯再壓，那是別家的事，這是我的底線，我實話實說，怎麽選是你的自由，歡迎下次再來。

  說著，孔世業起身，是送客的意思了。

  周尋反有些猶豫了，他又坐住了，再次重複之前問過的一些問題，孔世業仍細細回答。

  問了一陣，周尋起身，詘詘地說想去別家再看看，孔世業表情掩飾不住地難受，但仍禮貌地送他出門。

  周尋走至門外，回轉頭，看孔世業滿臉失落，他完全進入生意了，把周尋當真正的顧客了。周尋覺得自己過份了，想向孔世業道個歉。孔世業的手機又響了。

  孔世業接了電話後，又撥了誰的電話，來來回回好幾次，終於把那件事解決，好半晌過去了。周尋忍不住想知道，孔世業細細講了。

  一個顧客前段時間訂了兩套房子的門，八扇房門，兩扇大門，四扇衛生間門，是個大單，因為安裝量大，談好等孔世業他們回城再安裝的，顧客當時滿口答應，說他們不急著去住，裝修進度也沒那麽快，不著急。現在突然說前段時間裝修加快，門也要提前安裝。孔世業跟顧客談了很久，提到自己回老家結婚的事，顧客終於同意先安裝兩扇大門，其它的按原定日期，等孔世業回城。守店的小立沒法獨立安裝大門，孔世業找了好幾個朋友，不少手頭都有活，好話說盡，總算有朋友答應幫忙，騰出時間和小立先把大門安裝好。

  如果找不到朋友幫忙，我怕今晚得連夜回城，過兩天再來了。孔世業長呼口氣。

  周尋說，這是原先定好的日期，顧客改日期是沒道理的。

  孔世業說這種情況很常見，明知對方沒道理還不能發脾氣。

  這樣事情會亂的。

  事情不可能像想的那樣清清楚楚。孔世業說，我還得找個手藝好的朋友，把活幹得漂漂亮亮的，我們要做名聲的，不敢隨便找人幫忙。可手藝好的手頭活多，要騰出來很難。這次朋友騰出時間幫忙，我又欠很大人情。這兩天小立跟著去幹活，店門隻好關兩天。

  小立這兩天還得爭早爭晚，解決掉幾戶顧客的一些售後服務，都是一些螺絲鬆動之類的小問題，但得有人去跑。

  這顧客太磨人了。周尋說。他忍住了後麵半截話，裝一個門能掙多少錢，用得著這樣麽。他覺得自己這念頭很可笑。

  這是正常的。孔世業剛解決過問題，很快恢複冷靜，說，幹一行有幹一行的麻煩，生意就是和顧客打交道，交道都打不好，生意就不用做了。既選了這一行，有什麽麻煩心裏就都有底的。

  你很會做生意。周尋對孔世業說，也很有耐心，是太有耐心了。

  你還沒見識過我妹妹孔世娟，在她麵前，我是顯笨的。孔世業說，她才真正會做生意，真正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