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一些，孔藍雀覺得玉睛故事很精彩，可以拍電視劇了。

  用文藝的話來說，可以拍魔幻現實主義風格的。孔藍雀笑著說。

  電視劇，這倒是很特別的看法，孔藍雀並不相信玉睛故事？並沒有把玉睛故事看得很重？就像她把玉睛看成限量版飾品？但飾品看法的底層，她有著別的感覺，對這個故事是不是也一樣？周尋琢磨著，他下意識地等著孔藍雀有其它看法。

  果然走了一小段，孔藍雀又說出完全不同的話。孔藍雀覺得祖宗們很天真，能想象出這樣的故事，那時候的人類還保存著很多童真的東西，對世界充滿好奇，才有這樣的故事，一本正經地傳下來。孔藍雀著迷於人類最初的那種天真。

  對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孔藍雀說，早定義成故事了，很少人把故事當真吧，至少我不會。

  你是不信的，可是你對玉睛……周尋覺得孔藍雀有矛盾。

  是的，誰知道怎麽回事。孔藍雀很懊惱的樣子，越長大我越怕盯著那隻眼睛，忌諱那隻眼睛，莫名其妙。

  孔藍雀停住腳步，手指撫著一朵花的花瓣，很茫然的樣子，周尋靜靜陪在一邊。

  孔世成來了，想跟朱彩彩要點金銀花，說是某個領導的孩子上火，要新鮮的金銀花煮冰糖水，已經拿過幾次，領導很滿意，說是這種花水小孩願意喝，不用逼孩子喝藥。

  朱彩彩采摘著金銀花，孔世成過來跟周尋打招呼。孔藍雀突然大聲對周尋說，想查問玉睛下落，得問問那些想用玉睛得利的人，比如能用玉睛討好領導之類的。孔藍雀半歪著脖子，盯著孔世成。

  周尋很驚訝，他聽孔青虯提過孔藍雀對孔世成印象不好，不太願意搭理他，小時候說孔世成不好玩，長大了孔世成古板又假正經，甚至說看到他就呼吸不暢，渾身不痛快，尖刻地想象政府那幢灰色的樓裏麵，有一群孔世成這樣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忙一些他們自以為很重要其實很無聊很沒用的事，好像在一個荒誕的舞台上演著荒誕的啞劇，沒有任何觀眾，但他們自得其樂。周尋知道她對孔世成的反感確實很深，但沒想到會這樣當麵刺他。

  更怪的是，孔世成笑笑，不太在意的樣子。周尋想，是被孔藍雀尖刻慣了麽？是看在孔藍雀是妹妹，不放在心上麽？

  但孔世成卻老老實實解釋起來，說縣文化館的領導確實有提過將玉睛獻到文化館。最先是鄭普益跟鎮文化館領導提的，又和縣文化館領導聯係上，也是他牽線讓孔世成和縣文化館領導認識的。鄭普益的意思，將玉睛獻到縣文化館，作為陽升鄉的文化標誌，孔家也會隨著記入縣文化館的資料中。孔世成承認他最初是有些動心的，覺得挺有意義，想過說服丹生婆婆，說服孔家人，但後來想想還是覺得不太好。首先，縣文化館的領導不是他的頂頭領導，他去對接是不合程序的。再一個，若真的把玉睛獻出去，自己得了名聲，而自己的領導沒有半點功，到時風頭蓋過自己的領導，大忌。

  孔世成再次提到，丹生婆婆提過玉睛傳給他未出生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親，在孩子未成年之前，實際上是由他掌著玉睛，由他當家，他會想辦法保住孔家的家族底氣，沒必要把玉睛獻出去，爭一點名聲，卻得罪領導，這是不明智的。

  周尋和孔藍雀幾乎目瞪口呆，沒想到孔世成會說得這樣赤裸裸，但孔世成認為這些是極正常的，他隻是陳述一些事實。

  朱彩彩的金銀花摘好了，孔世成揮揮手先走了。

  看著孔世成遠去的背影，孔藍雀對周尋說，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