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說的好有道理，亞當斯無法反駁。

  “謝謝啊！”

  亞當斯連聲道謝，感激著林旭為東印度公司做出的貢獻。

  他們在馬尼拉活動的確很難，菲律賓都督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開始全力備戰，提防荷蘭人。

  這一次英荷聯合，西班牙人肯定會更加嚴格。

  他們的間諜可以在馬尼拉活動，但肯定沒有辦法搞到這麽細節的事。

  他知道華人有華人的關係網，從平戶到長崎、從長崎到馬尼拉、從馬尼拉到巴達維亞……到處都有福建海商。

  有些事，他們去做要比荷蘭人英國人容易的多。

  正像是林旭所言，抓住傳教士這件事，不能拖太久。

  拖太久，就可能出現西葡派出外交官調節。

  隻有盡快結案，才能為公司爭取最大的利益。

  似乎也的確隻能讓林旭利用顏思齊、李旦等人的華人關係網，在馬尼拉尋找證人。

  很快，他就寫了一封介紹信，簽上了名字，示意分艦隊的人如果遇到這艘船，千萬不要劫持，可以任由他們前往馬尼拉。

  當然，亞當斯也清楚，顏思齊、李旦或者林旭，都有可能利用這封信和公司的旗幟進行貿易。

  可相對於西班牙葡萄牙徹底退出日本而言，這種貿易也隻能選擇認可，來換取足夠快的證人。

  否則的話，隻怕他們在馬尼拉也很難找到願意作證的人。

  這本身就是一個交易。

  亞當斯已經別無選擇。

  誰也不是善男信女，在英國人看來，中國海商海盜們也很狡猾。

  如果他不接受林旭的建議，不給林旭東印度公司的通行權……很顯然，李旦顏思齊等人，會動用在馬尼拉的關係，讓英荷找不到證人。

  況且，這一次回去說動幕府斷絕舊教國家的關係，還需要李旦顏思齊等人的幫助。

  這場交易對雙方都有利。

  華人海商得到了去馬尼拉的機會；英荷東印度公司擠走了西葡在日本的勢力。

  至少，看上去是雙贏的。

  亞當斯很快為林旭取來了東印度公司的旗幟，林旭收好後，亞當斯便先去審問那兩名傳教士去了。

  亞當斯一走，李丘八便朝著林旭道喜。

  “登萬老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這一次立下如此大功，少不得頭領定要給你兩艘船！”

  他道喜之餘，心裏多少也有幾分嫉妒，人之常情。

  跟了顏思齊好幾年，李丘八因為不懂行船、不懂貿易，始終都是當個護衛。

  雖說麵子大、資格老，各路船頭都要叫他一聲李大哥，但他也明白還是不如當船頭的好。

  林旭小小年紀，跟了顏思齊就幾個月時間，卻連連立功。

  如今風頭正盛。

  每年跟隨顏思齊出海的人多了，可有幾人能在短時間內混成船頭？

  李丘八又不是不明白這幾麵旗幟和亞當斯的介紹信，意味著什麽。

  荷蘭人英國人還會繼續劫持馬尼拉的航路，有了這幾麵旗子，至少今年顏思齊還能繼續跑馬尼拉。

  別人的貨少了，他的貨就要賣大價錢，這是顯而易見的。

  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

  林旭見李丘八賀喜，便道：“李大哥，這一次你功勞也不小啊。小弟自從跟著頭領上船，可沒少受你照顧。”

  他眼珠一轉，嘻嘻笑道：“這件事，另有說法。隻說當時截住了日本船，但日本船上的人不承認有傳教士。”

  “緊急時候，倒是你李大哥，想到了玩牌九耍詐的手段，喊出不舉報就連坐的話。這才讓日本水手供出了傳教士。”

  “若非如此，這去馬尼拉抓人的旗幟，又怎麽能要得到手？”

  他這麽一說，李丘八頓時有些發愣。

  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林旭在背後唆使，本來他跟船就是為了保護林旭的。

  沒想到林旭居然肯分出來一半的功勞給自己。

  且不說這件事回去後顏思齊定有重賞！

  這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功勞本來就都是林旭的，就算不給，他李丘八也從不會想到。

  可林旭既是說出來了，李丘八便如每一個似乎要推脫的人一般，扭捏道：“這……這不好吧？”

  林旭一看這標準的扭捏式推辭，便大笑道：“李大哥，我素來敬你是個爽利的人。這功勞，要便要，不要便不要，怎麽還如個娘們兒一般？”

  李丘八順勢一笑，握著林旭的手道：“既是登萬老弟願意幫幫你李大哥，那我就受之不恭了。”

  他想，這件事，如何不混個幾百兩銀子的賞錢？

  心下更是對林旭很是感激。

  林旭看著李丘八感謝不已的模樣，忽然正色道：“李大哥，我跟你認識時間不長。但一來我敬你為人是個爺們兒，在日本這麽久，依舊不忘祖訓，腰間掛著的仍是戚家刀……”

  這件事，正說到了李丘八的心坎上。

  他自認自己也是個英豪人物，心中對自己的定位是：“朝廷負我，我卻不負”。

  這腰間戚家刀，在平戶多有不便，也不知道和多少人發生過衝突。

  本就是他最引以為傲之事。

  他父親雖然因為鬧餉慘遭淩遲，可他家裏世代從軍，對於一些事還是看的重一些的。

  林旭正拍到他的得意處，心下更是對林旭親近幾分。

  林旭又道：“二來嘛，我初來乍到，也是多受李大哥照顧。若無李大哥照看，少不得在船上就要挨欺負。船上都是些什麽人，我林登萬還是知道的。”

  船上大部分人都是人渣。

  這一點毋庸置疑。

  海上常年見不到個女人，若是柔弱一點，被扒下褲子來一發的事也常有。

  林旭自認自己人高馬大，加上和顏思齊關係近，自是沒有這樣的危險。

  但他這麽一說，也算是承了李丘八的情。

  想著自己已經算是馬上要到手第一桶金，可自己在顏思齊這邊並無什麽勢力。

  日後那鄭芝龍身後有宗族、李國助有他爹、楊天生有小弟、劉香佬有船隊……自己總歸要有自己的班底。

  李丘八能打，又會用槍、刀、劍、藤牌，正是個可用之人。

  反正是結拜兄弟，又不需要媽媽懷胎十月，還能拉近關係。

  當即道：“李大哥，若蒙不棄，你我結義為兄弟如何？日後互相照顧，也好有個依靠。我父母兄弟姊妹全數在呂宋那事中……”

  說到這，林旭的聲音有些哽咽，似乎真的懷念起在呂宋蒙難的家人。

  李丘八也是佩服林旭，年紀輕輕就有諸多本事，又知道林旭日後怕是不可限量。

  有些話，李丘八也清楚。

  顏思齊又無兒子，而且當年在海上打仗的時候，腰間受了傷，隻有一個女兒，再不能生養了。

  如今顏思齊在，他李丘八是個體麵人，各路船頭都要叫他一聲李哥。若將來顏思齊不在了，自己難不成就還要給人當護衛？

  想到這，李丘八也不遲疑，笑道：“登萬老弟也是我輩中人！能和登萬老弟結義，是我的福分！咱們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林旭哈哈大笑，心說結義這種事，還不是跟喝水一樣？

  鄭芝龍有宗族兄弟，我林旭孤身一人，隻好到處找人結拜了。

  倒是您媽再能生，能生幾個？我這手指頭今日割破了，明日便長好了，後日還能割……

  嘴上亦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