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克斯一走，顏思齊便高興地喝了一大口酒。

  林旭跟著船的話，隻要自己人的船上掛著旗幟，林旭就可以說那船不能劫。

  至於劫不劫別人的，顏思齊倒是不在意。

  正好還能打擊一下別人。

  隻是林旭隻有一個人，劈不開兩半。

  要麽跟著副司令威廉·揚茲，去馬尼拉那邊。

  要麽就隻能跟著司令亞當斯，去台灣那邊。

  換言之，顏思齊隻能保證一半的利益：要麽放棄台灣到日本的航線、要麽放棄台灣到馬尼拉的航線。

  但比起之前似乎全部航線都要被掐斷，那是強的多。

  想想林旭跟著自己才一兩個月，就做了好幾件事，總要給點賞賜。

  可惜林旭馬上就要跟船走，想著是不是等林旭一走，便在平戶給林旭買一套房子。等他回來，也算是個驚喜？

  琢磨了片刻，想到這件事還得和李旦商量，便道：“林登萬，今日你又幫了我個大忙。想來李大哥那邊也可以鬆口氣。”

  “這樣，今晚上就去李大哥那喝上幾杯，也算是為了慶功、更算是為你餞行。李大哥那邊有幾個好廚子……”

  林旭心想，自己這算是有資格和李旦、顏思齊等大佬們談笑風生了？

  …………

  夜裏，李旦宅邸。

  桌上擺著一些林旭沒怎麽見過的閩南菜，多以海鮮為主，甚至還有幾道日本幾乎見不到的牛肉。

  桌上隻有他們三人。

  李旦做東。

  林旭最小，便在下首。

  吃了個七八分飽之後，酒意漸漸上來。

  李旦和顏思齊本來以為今年要損失幾萬兩，沒想到被林旭一番操作，竟是還能留下一半，這頓飯吃的就興起。

  醉眼朦朧間，李旦問道：“聽思齊兄弟說，你遊曆過西洋諸國？”

  “是。”

  “你會荷蘭話嗎？”

  林旭搖搖頭。

  也沒解釋他為啥會一個此時的二流國家的語言，卻不會海上最有勢力的西班牙語和荷蘭語。

  “登萬老弟，你覺得大明能允許荷蘭人通商嗎？”

  林旭立刻否定。

  “除非荷蘭人能組織一支強大的艦隊、至少兩萬的荷蘭士兵。沿著長江口入航，拚著火攻船的威脅。或者從吳淞口登陸，沿著吳淞一直打到鎮江，截斷漕運。以此逼著大明通商。否則……我看是不可能的。”

  “然而荷蘭人若是敢組織兩萬士兵，路上損耗隻怕不下五萬。他若能組織這麽多，西班牙人便能滅了荷蘭國。既是做不到，那肯定不能通商。”

  “萬曆皇帝又沒睡了威廉二世的老婆，我看荷蘭也不會拚著滅國來這麽一場遠征。”

  這個答案，頗讓顏思齊和李旦震驚。

  他們也就不過是海賊，算是最早一批有國際視野的，但終究眼界還是太淺。

  截斷鎮江、切斷漕運之類的事，他們從未想過。

  況且，林旭本來就是扯淡的。

  荷蘭人要是能組織出兩萬人到大明，早製霸七海無可匹敵了。

  連個馬尼拉都打不下來，還琢磨著打到鎮江截斷漕運？

  顏思齊搖頭輕笑，李旦也以為林旭在開玩笑，說道：“那若是行賄別人呢？”

  林旭還是搖頭。

  “不可能的。荷蘭在大明的名聲已經臭了。萬曆三十年，也就是呂宋出事前一年，荷蘭人去過澎湖，試圖通商。”

  “我師傅事後跟我講過，荷蘭人那麽做，結果就是不可能通商了。”

  一提起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師傅，顏思齊和李旦的神色都鄭重起來。

  他們相信林旭的這位師傅，是個高人。

  “令師如何說？”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踵香山澳故事，睥睨中土。這責任，誰敢擔？換了你是福建巡撫，福建總兵，你敢擔這個責任嗎？”

  “將來出事了，誰力主通商，誰就有責任。你敢保證肯定不出事嗎？”

  “況且……”

  林旭笑了笑，說道：“荷蘭人在那些小邦國太久了，根本不知道怎麽和大明打交道。他們以為贏下一場，就能通商。可這在大明，除非是截斷鎮江漕運，否則不可能和談的。他們又做不到，卻又老想著炮艦通商，這不是自斷絕路嗎？”

  “再說了，大明與外交流，全靠葡萄牙人和耶穌會。你覺得葡萄牙人能說荷蘭人好話嗎？荷蘭可是信新教的，耶穌會能說荷蘭人好話嗎？”

  “大明眼中，荷蘭就是紅毛賊，不隻是官員說，傳教士也說，天主教徒也說，若這還能通得了商，可真是奇事了。”

  這話說的通透，也沒有太複雜，李旦和顏思齊一聽便懂。

  李旦和顏思齊都沉默了一陣，細細思索林旭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當年荷蘭人去過一次澎湖，那是萬曆三十年的事了。

  那時候李旦還在馬尼拉，顏思齊也才剛出道，對那次的事他們印象不深。

  但林旭一說，他們立刻想了起來。

  他們隻是印象不深，可並不是不知道。

  再聯想到林旭說的其餘原因，兩人都點點頭。

  “如此看，荷蘭人的確是沒機會通商的？”

  林旭見兩人如此在意這件事，心裏盤算一番，也有了主意。

  他手裏有一張天王牌。

  那就是萬曆一死，泰昌繼位，但這位皇帝上位不到倆月就沒了。

  但這事此時不能裝神棍，他另有用處。

  然而這件事之外，可運作的事就極多。

  兩年後，荷蘭人必是要占領澎湖的，這件事此時隻有林旭知道，甚至荷蘭東印度公司還沒有做出決定。

  所以，他要借的便是這件事。

  “兩位頭領，若是真想讓荷蘭人、英國人不能和大明通商，還有一計。”

  “你說。”

  “兩位一直在騙荷蘭人和英國人，讓他們相信兩位頭領有關係可以通商，吊著他們。萬曆皇帝要死，這就是個機會。”

  “怎麽說？”

  “我那日說，萬曆皇帝一死，便可能上台一位通商的皇帝。但若是失敗了呢？上台的是個絕對不可能通商的呢？”

  李旦微微皺眉，順著林旭的思路道：“失敗了……你是說？”

  林旭也不知道李旦要說啥，但還是裝作知道了，點頭道：“沒錯！到時候，退給英國人和荷蘭人一萬兩銀子的公關費，告訴他們沒戲了，新上台的皇帝是個不可能答應通商的。以荷蘭人和英國人的性子，他們會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