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穿山引泉
作者:轟轟牛      更新:2020-06-20 12:19      字數:2877
  程府。

  李瑩大是高興,滿臉喜色:“華昶開口了,全部招認了,敏政清白恢複在即,大喜之事,等敏政歸家,一定要好好慶賀一番。”

  程壎笑得露出了大牙槽:“我就說爹不會做這種有辱門楣,自毀前程的事,果然如此。”

  程堂卻是沒有李瑩和程壎那麽樂觀,道:“此案雖然審結,卻依然未了。”

  程壎不讚同,臉一沉,喝道:“小弟,你何出此言?華昶開口,鐵證如山,證明鬻題一事子虛烏有,是傅瀚老賊欲要謀奪禮部尚書高位指使華昶構陷爹的,陛下一定會還爹清白。”

  李瑩深表讚同,一個勁的頷首。

  程堂卻是搖頭,道:“要是在傅瀚投靠中官之前的話,自然是如此,眼下就難說了。朝臣與中官爭鬥數十年,中官始終處於劣勢,三品命官投靠中官之事數十年來廖廖無幾,李廣一定會全力保住傅瀚。”

  李瑩依然不信,道:“就算中官要保傅瀚老賊,那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此案鐵證如山,誰也翻不了。”

  程壎深以為然,道:“是啊是啊。”

  程堂提醒道:“娘,你忘了滿倉兒案?滿倉兒案,證據確鑿,鐵證如山,陛下迫於沸騰輿情,不得不屈服,致使數十官員蒙冤。要是中官利用輿情向陛下施壓的話,後果依然嚴重。”

  滿倉兒案,朝野震動,轟傳天下,鐵證如山,但是中官利用了輿情,向弘治施壓,弘治不得不屈服於輿情,不得不做出錯誤判決,導致數十官員無辜被貶。

  這事,程壎是知道的,臉色大變,手足無措,道:“這要怎麽辦?這要怎麽辦?”

  李瑩頗有父風,處變不驚,道:“輿情麽?中官能利用輿情,我程家就不會麽?我程家百年官宦世家,樹大根深,交遊廣闊,我這就聯絡各方,不信救不出敏政。”

  動用程家的廣泛人脈,以此來抗衡中官,這非常有必要,程堂鼎力支持。

  ……

  玉泉山上,一派熱火朝天,數千京營官兵揮汗如雨,穿山引泉,要把玉泉山引到李廣的府第裏。

  一個身材壯碩的大漢,橫過袖子,抹一把額頭上的熱汗,喘口氣。

  啪。李軒站在旁邊,手中的鞭子如同毒蛇般揚起,重重抽在大漢身上,一道血痕出現,大罵道:“趙參將,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偷懶。”

  趙參將心裏那個委屈,比起竇娥還要多百十倍,我就是擦把汗,喘口氣,怎麽了?怎麽到了你嘴裏就是偷懶呢?趙參將恨不得把李軒撕碎,可中官勢大,他不得不低頭,陪著笑臉,道:“李公子誤會了,我就是喘口氣……”

  一句解釋卻是惹得李軒非常不高興,手中鞭子對著趙參將就是一頓狠抽,一鞭接一鞭,隻一會兒功夫,趙參將身上就是傷痕累累,血淋淋。趙參將疼痛難忍,卻是不敢吭聲,唯有默默忍受的份。

  李軒破口大罵:“你又沒死,用得著喘氣麽?”

  誰特麽說活人就不能喘氣?幹重體力活,誰不喘氣?這是什麽狗屁道理?

  李廣站在遠處,看在眼裏,對李軒的處置大是滿意,道:“京營就是酒囊飯袋,就需要鞭子侍候。要他們加快點,我要早日喝到玉泉山的活水。”

  為了一口水,不惜占役數千,穿山引泉,也隻有中官李廣幹得出來。

  傅瀚氣喘噓噓,飛奔而來,來到近前,雙膝一軟,噗嗵一聲,跪倒在李廣麵前,乞求道:“李公公救我,李公公救我。”

  李廣看了一眼傅瀚,淡淡的道:“傅瀚,出了何事?”

  傅瀚把華昶開口,鬻題案審結之事說了。

  李廣頗為詫異:“這個華昶也太沒用了,這麽快就招了,我還琢磨著找個機會弄死他。”

  傅瀚心想你說這些有什麽用,我也想弄死華昶,可沒有機會啊。

  李廣上前兩步,鞋尖觸碰到傅瀚鼻翼,居高臨下,俯視傅瀚,道:“傅大人,你大禍臨頭了。欲要謀奪禮部尚書高位,使出這種下作手段,大明律所不容也。更別說,程敏政身負高行,望重天下,此事一旦暴露,光是言官的口水就能把你淹死。”

  為了升遷,當上禮部尚書,傅瀚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本就不容於世,為人不齒。更不用說,程敏政影響極大,望重天下,陷害他,必然會朝野震動,彈劾傅瀚的奏本足以壓死他,言官的口水會淹死他。

  傅瀚心驚肉跳,雙手扶地,叩頭道:“李公公救我,李公公救我。”

  李廣依然沒有表示,道:“程敏政是帝師,很得陛下賞識,你構陷程敏政,陛下一定會震怒,會抄家滅門,傅大人,你選好墓地了麽?”

  選好墓地了麽?這話如同雷霆般,在傅瀚耳際轟鳴,傅瀚差點軟倒在地上。

  李廣仍嫌對傅瀚的打擊不夠嚴重,道:“你能有一塊葬身之地,那是你的幸運,就怕你一身老肉喂了野狗。”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必然之事,傅瀚冷汗如同不要錢似的冒出來,濕透了衣衫,癱軟在地上,如同死狗似的。

  李廣靜靜的打量一陣,這才道:“傅大人來得正好,我這穿山引泉,正缺人手,不知傅大人能不能做點小事。”

  傅瀚混跡官場數十載,眉眼通透,立即明白李廣的意思,忙從地上爬起來,道:“公公請放心,我這就略盡綿薄。”

  李廣示意,一個家仆遞給傅瀚鋤頭,傅瀚一撩袍袖,把下擺係在腰間,接過鋤頭,來到穿山引泉處,高高舉起鋤頭,使勁揮下。為了討好李廣,傅瀚極是賣力,每一鋤下去,都是挖得極深,使出吃奶的力氣挖土。

  表現不錯,但是李廣依然不滿意,從家仆手中接過馬鞭,手腕一抖,馬鞭如同毒蛇般激揚,重重抽在傅瀚身上。

  傅瀚幾時吃過這種毒打,哪裏禁受得住,長聲慘叫:“啊。”

  李廣把傅瀚的慘叫聲聽在耳裏,一臉享受,笑道:“傅大人不愧是三品命官,這慘叫聲與眾不同,如此悅耳。”

  嘴上說著,手上可不停,一鞭接一鞭的狠抽,不一會兒功夫,傅瀚就是傷痕累累,血淋淋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如同交響樂章似的,李廣聽得很是享受。

  堂堂三品命官,竟然被李廣這個沒卵子的閹人如此毒打,這是侮辱,傅瀚恨不得用手中鋤頭挖開李廣的腦袋,但是形勢比人強,他需要李廣救他,不得不咬牙忍著。

  毒打傅瀚一頓,李廣這才把手中馬鞭交給家仆,衝傅瀚招手,道:“傅大人,過來吧。”

  傅瀚真不想過去,他恨不得離李廣遠遠的,但是不得不過去,陪著笑臉,道:“不知李公公有何吩咐?”

  李廣滿臉親切的笑容,拍著傅瀚的肩膀,用他那尖細高亢的聲音道:“傅大人,你也莫要怨我。要想解你這難,很費周章,我要知曉值不值。你如此忍氣吞聲,足以證明你已經山窮水盡了,唯有我能救你。”

  傅瀚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抱著李廣的臭腳,聲淚俱下道:“請公公救我。”

  李廣對傅瀚的態度很滿意,道:“此事雖難,並非無解。陛下這人,是個好人,有情有義,可作為帝王,就缺少霸氣,不能獨掌乾坤,不能聖心獨斷,我們可以利用這點,用輿情逼迫陛下。”

  弘治性格缺陷很明顯,利用輿情施壓,十回九回有效,傅瀚大喜:“公公解我此難,於我有再造之恩,是我的再生父母。”

  李廣笑言:“再生父母,我可不敢當。傅大人,你六十有四,我才五十有三,你這不是折我的壽麽?”

  傅瀚立即叩頭,滿臉真摯:“傅瀚見過義父。”

  堂堂三品命官,竟然認中官為義父,而且李廣比傅瀚小整整十一歲,這也太無恥了。但是,傅瀚此時卻是喜笑顏開,別提有多高興了。

  李廣很是滿意,道:“瀚兒,起來吧。”

  瀚兒?這稱呼既熟悉又陌生,自從父母去世,數十年無人如此稱呼自己了,傅瀚聽在耳裏,很是別扭。謝過李廣,歡天喜地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