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毒酒，還是當著弘治的麵驗出來的，鐵證如山，誰也翻不了案，辛鏑差點沒給弘的話嚇死，如同一團軟泥似的癱在地上。眼巴巴的望著李廣，李廣臉色平靜，眼睛有意無意的眨了眨。

  辛鏑立即會意，李廣還沒有放棄他，他還有希望，立即甩鍋：“陛下，臣冤枉啊，這酒並不是臣準備的，這都是程筱做的。”

  弘治這才想起，還有一個叫程筱的大理寺左丞也犯了事，卷了進來，道：“帶上來。”

  值守的錦衣衛，忙去帶程筱。

  程筱，不過大理寺左丞，六品官而已，雖是官身，待遇卻不如程堂這個白身，程堂能夠混進乾清宮，程筱卻不能，被趙琦和劉辰禹二人在乾清宮外看得死死的，不容任何人靠近。

  中官李廣插手了，整個皇宮都是李廣的地盤，錦衣衛在他的掌控下，要是讓錦衣衛看管程筱，那還得了，是以必須要由趙琦和劉辰禹看管。

  兩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錦衣衛快步而來，道：“你就是程筱？”

  程筱度日如年，隻覺佑大的皇宮就是他的監牢，恨不得立即逃走，一聽這話，忙道：“我就是，我就是。”

  錦衣衛道：“陛下宣你進宮。”

  兩個錦衣衛過來，一左一右，把程筱當犯人似的看押起來，朝乾清宮而去。

  趙琦和劉辰禹對視一眼，跟了上去，這是監視錦衣衛。

  錦衣衛眼睛一瞪，喝道：“你等何人？”

  趙琦回答：“我是趙琦，他是劉辰禹，我等是程府護衛。”

  錦衣衛用鼻孔看他們，冷笑道：“區區護衛，幾品官？能讓你們進宮，就是八輩修來的福氣。你們也不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這是乾清宮，陛下上朝之所，豈是你們能進的？”

  這話輕蔑不屑，一副不把趙琦和劉辰禹二人放在眼裏的樣子，這讓二人很是憋屈，但是這是實情，他們不是官身，無品無階，連進入皇宮的資格都沒有，哪能進乾清宮這等重地，兩人很為難，必須要看好程筱，不能讓人給他傳遞消息。

  錦衣衛手按在刀柄上，斷喝一聲，道：“再敢上前，死！”

  再上前，就是進了乾清宮，未經宣召，私自進入，那就是闖宮，何等大罪，死罪是必然，趙琦和劉辰禹不得不停下來。

  錦衣衛押著程筱進入乾清宮，一個錦衣衛壓低聲音，輕聲道：“李公公說了，這是你做下的事情，你攬下，保你無事。”

  程筱原本垂頭喪氣，卷進這種爭鬥中，他一個不好會萬劫不複，乍聞此言，升起希望，忙道：“我一定照李公公的吩咐做。”

  錦衣衛微不可察的頷首，不再說話，把程筱押到殿中，命程筱跪下，這才向弘治行禮，快步退了開去。

  弘治端坐在寶座上，居高臨下，俯視著程筱，道：“你就是程筱？”

  程筱忙道：“正是臣。”

  弘治喝問道：“你為何要毒死程卿？”

  程筱得到錦衛衣傳遞的消息，心存幻想，有所依仗，自然是不會說真話，道：“陛下，程敏政顛倒黑白，中傷辛大人，欲置辛大人於死地，臣與辛大人共事多年，心有不平，這才準備毒酒，欲要毒死程敏政，為辛大人出口怨氣。”

  這話誰信？誰信誰傻。

  弘治右手握拳，重重砸在禦桌上，斷喝一聲，道：“程筱，你好大的狗膽，竟敢毒害朝廷重臣，弘饒你不得。”

  僅僅為了一點私怨，就要毒殺程敏政這個朝廷重臣，還是自己的老師，這不是弘治能容忍的，豈能不怒？

  這一拳砸在禦桌上，程筱的感覺是捶在自己的心坎上，渾身哆嗦，叩頭乞求：“陛下，是臣一時糊塗，還請陛下饒命，臣再也不敢了。”

  弘治怒氣衝衝，喝問道：“可有人指使你？”

  此案已到緊要關頭，程筱要是把辛鏑供出來，那麽辛鏑毒殺程敏政又是為了誰？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就能查到傅瀚頭上，證明鬻題案是子虛烏有，就能還程敏政的清白。

  要是程筱扛下了，那麽就是他自己所為，與辛鏑無關，就查不到傅瀚頭上，鬻題案依然是個迷，程敏政的清白還無法恢複。

  程筱該如何選擇呢？這是群臣關心的問題，群臣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程筱身上。

  程壎很是期待，滿臉紅光：“都到這地步了，我不信他還敢不認？”

  李瑩瞄了程壎一眼，難掩眼中的失望。

  康海擰著眉頭，瞄了程壎一眼，閉口不言。

  這個大哥總是圖樣圖森破，程堂道：“大哥，你要失望了，他不會認。”

  程壎不信：“怎麽可能？都到這地步了，他還敢撒謊不成？”

  康海搖頭，為程壎解釋，道：“程公子，你有沒有注意到，程筱雖然驚惶，卻並未失去分寸。要是我所料不錯的話，中官已經向他遞話了，他要自己扛下來。”

  程壎還是不信：“這不可能吧？在宮中遞話，這還有沒有王法？”

  王法？李廣要是把王法放在眼裏，他還能做出那麽多壞事麽？程堂都賴得說他了。

  就在這時，隻聽程筱道：“回陛下，沒有人指使臣，是臣自己不憤，願為辛大人出頭。”

  果然扛下了，程壎目瞪口呆。

  辛鏑暗鬆一口氣，程筱扛下了就好，自己摘出來了，可以逃過一劫。

  傅瀚懸著的心落下了些，渾身汗濕，心神緊繃的滋味可不好受。

  弘治右手在禦桌上重重一拍，怒氣勃發，喝道：“程筱，你好大的狗膽，你區區一個大理寺左丞，何德何能為辛鏑出頭？你膽敢撒謊，你信不信，朕滅你九族。”

  明眼人都知道，這必然是辛鏑指使的，不然憑你區區大理寺左丞，六品小官，也敢毒殺程敏政這個三品大員，更不用說他還是帝師，望重天下。

  程筱心存幻想，對李廣有信心，咬牙死扛：“陛下，真是臣自己做的，和辛大人無關。”

  弘治氣怒不息，喝道：“程筱，你要想好了，你要是敢欺騙朕，朕挖你祖墳。”

  弘治寬厚仁慈，馭下以寬，很少有說出如此重話的時候，實在是被程筱氣狠了，你真當朕好騙，是吧？你膽敢騙朕，朕就敢挖你祖墳。

  程筱伏地，叩頭，道：“臣死罪，臣死罪。陛下，臣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敢攀咬辛大人。”

  不管弘治如何威脅，程筱就是死扛，咬緊牙關不供出辛鏑。

  此劫能過，活命有望，辛鏑恢複了些力氣，跪在地上，不再癱軟在地。

  傅瀚最是歡喜，辛鏑沒事，他就沒事，投靠中官果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弘治氣得臉色發青，指著程筱，吼叫連連，卻是無可奈何，李廣適時上前，道：“陛下，如此逆臣當重處，還請陛下把程筱交給臣，臣一定嚴查。”

  對李廣，弘治是信任的，欣然同意，道：“如此甚好。”

  本就是李廣在保自己，落入李廣手中，就能活命，程筱心裏很是歡喜。

  這擺明了是中官插手了，要是讓程筱落到李廣手上，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大好局麵就會喪失，程敏政很是不爽，上前一步，就要阻止。

  咳咳咳。程堂不住咳嗽，程敏政扭頭看著程堂，程堂左眼有意無意的一閃，程敏政立即改口，道：“陛下英明，臣相信李公公會秉公執法。”

  程敏政沒有橫生枝節，弘治很是滿意。

  李廣很是詫異的看了看程敏政，我要對付你，不信以你的聰明勁兒不知道，你竟然同意，這是為何？不管怎樣，這是好事，程筱落在我手裏，我保你再無翻身的機會。

  群臣很是不解，但是程敏政自己都沒意見，他們能怎麽辦呢？

  程堂也有點意外，程敏政竟然相信自己。

  李瑩瞄著程堂，眼裏閃過一抹疑惑，不明白程堂為何要阻止程敏政。

  康海也是想不明白，輕聲問道：“恩公，您為何要如此做？”

  程堂壓低聲音，在康海耳邊輕聲道：“死人才是好人嘛。”

  康海一臉迷茫，死人才是好人，甚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