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鏑宦海沉浮幾十年，早就曆練得老奸巨猾了，然而處此之情卻是無可奈何，心裏很不是滋味。

  實在是沒有辦法，辛鏑不得不祭出明朝律法：“程堂，你休得猖狂，王法不會放過你。”

  程敏政眉頭擰著，認可辛鏑的說法，程堂真要把辛鏑給毒死了，程堂會有麻煩，想要喝止程堂，然而程堂卻不屑一顧：“你辛鏑也好意思講王法，你把王法當回事了？你要是把王法當回事，就不會做出如此作奸犯科之事，不會給爹下毒。”

  辛鏑要毒死程敏政，就是不把王法放在眼裏，現在講王法，這是諷刺，程敏政微微頷首，大是讚成這話。

  不僅程敏政讚成，康海李讀劉辰禹趙琦程壎他們無不認為程堂說得在理。

  自己違法在先，竟然要求助於王法，真是笑話，辛鏑老臉有點發燙，道：“不管怎麽說，我是朝廷命官，你當眾毒死我，陛下一定會追究。”

  這話很有道理，不管怎麽說，辛鏑還是朝廷的命官，是大理寺卿，就算他犯了法，也得由弘治處置，輪不到程堂動手，程敏政他奉公守法，肯定不會任由程堂亂來的：“堂兒，你休得胡來。”

  李訊認為程敏政做得對。

  劉辰禹和趙琦互視一眼，有些無奈，程敏政是個好官，就是太過方正了點，這時候他完全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程堂整死辛鏑，一了百了。

  程壎滿頭大汗，很是為難，既盼著程堂整死辛鏑，報仇雪恨，又不想程堂因此而被弘治治罪。

  康海眼睛放光，恩公厲害啊，把辛鏑這個官場老手吃得死死的。

  程堂一點也不放在心上，冷笑道：“誰說我當眾行凶了？你做了那麽多惡事做盡，壞事做絕，心中難安，幡然悔悟，以死謝罪。我說得對吧？”指著一群作奸犯科的獄卒問道。

  這些獄卒頭大，你要整死他就整死嘛，幹嘛找上我們呢？要是他們不配合程堂，程堂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一定會把他們做過的壞事查出來，那就有他們好受的，不得不道附和：“程公子所言極是。”

  捏住獄卒的把柄，讓獄卒為我所用，這是辛鏑的狠招，現在被程堂利用了，他心裏很不是滋味，臉一板，喝道：“你們就不怕我把你們的惡事壞事抖出來？”

  眼下你處境不利，很快就被程堂整死，你知道我們做的壞事惡事，又能如何呢？這些獄卒不鳥他。

  指望不上這些獄卒了，辛鏑望著那些護衛著程敏政的獄卒，道：“你們沒有作奸犯科之事，豈能任由他胡來？你們坐視不管，就是犯法。”

  身為執法者，眼睜睜看著程堂幹死辛鏑而不阻止，就是犯法，這些獄卒猶豫了，要不要阻止程堂呢？

  程堂扭頭對這些獄卒道：“你們把心放在肚子裏，多大點事，我們程家還解決不了？”

  隻是沒有阻止，而不是自己犯法，的確不算大事，以程家百年世宦的深厚背景，要擺平這事並不難，獄卒們有了決定，不鳥辛鏑。

  辛鏑的鼻子差點氣歪了，這個程堂太難纏了，比起程敏政還要難纏。程敏政是很厲害，聰明過人，但是他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程堂不是君子，不按常理出牌，愛用亂拳打人，辛鏑是窮於應付，吼道：“程堂，他們沒事，你就不為你自己想想？”

  程堂理所當然的道：“我早就想過了啊。我把你整死了，朝廷會怪罪下來是必然……”

  辛鏑如同落水的人抓住稻草般，以為可以救命：“你知道就好。眼下收手，還來得及。程堂，你切莫自誤。”

  程堂嘴角上翹，滿是嘲弄：“你太心急了，我話還沒說完呢。就算朝廷怪罪下來，把我下獄，那又如何？”

  把你下獄了，還又如何，好大的口氣，程敏政好想抽程堂一頓，你真不知天高地厚。

  程堂一點也不放心上，道：“我們程家是百年官宦世家，樹大根深，勢力大，背景深，再有我外公李賢的門生故吏，還有我師祖彭時的門人學生，我爹的故舊知交，四方一起出手，還把我撈不出來？”

  辛鏑嘴巴張了又張，愣是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啞口無言了。

  程敏政讚賞的看了看程堂，深以為然。雖然前任讓他很不滿意，恨不得捶死程堂，不管怎麽說，這是自己的兒子，他不能不管，要是程堂因此而下獄，他肯定會想辦法把程堂撈出來。更不用說眼下的程堂表現亮眼，給他以驚豔之感，他更不可能棄之不顧，他會調動程家的勢力，撈出程堂不是問題。

  啪啪啪！劉辰禹趙琦不斷擊掌，大是讚賞：“說得好！說得好！”

  程壎有些眼暈，這還是我那個一心隻管工巧事，兩耳不聞他事的小弟麽？

  康海很是驚訝，在心裏一個勁誇讚：“恩公了得，要是真能整死辛鏑，那就是為民除害。”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是死定了，辛鏑盡管老奸巨猾，此時心裏升起一股無力感，認為自己死定了，很是泄氣，早知道程堂如此難纏，他絕不會利欲熏心，答應傅瀚的請求，這時候整死程堂。

  “住手，快住手。”就在這時，有人喝道。

  程堂扭頭一瞧，隻見李瑩和李東陽疾步而來，正是李東陽喝阻自己。

  來得真不是時候，程堂深知李東陽的為人，他和程敏政一樣，是個正人君子，一切以律法為準，肯定不會允許自己整死辛鏑，得抓住最後一點機會，吼道：“給我抓住他，快抓住他。”要趁李東陽趕到之前，把毒酒給辛鏑灌進去。

  李瑩和李東陽一路趕來，遠遠就聽見程堂和辛鏑的說話，知道是怎麽回事，她巴不得程堂整死辛鏑，但是李東陽的麵子還是要給：“堂兒，休得胡鬧。快來見過你李叔父。”

  程堂滿臉堆笑，親切得很，如同見到多年未見麵的老朋友似的，腳下不停，仍是朝辛鏑衝去：“李叔，你來啦，好久不見，真是想念你呢。”

  李東陽哭笑不得，道：“快，給我攔住程堂。”

  人的名，樹的影，李東陽作為內閣閣員，位高權重，他的話，獄卒不敢不執行，不少獄卒衝出來，攔住程堂。

  程堂很不滿意：“李叔，你就不能晚點來麽？等我整死辛鏑，你再來也不晚。”

  咳咳咳，李東陽差點沒給口水嗆死，你當著我這個內閣閣員的麵，口口聲聲要整死朝廷命官，這合適麽？

  要不是李東陽及時趕到，程堂真的會整死自己，此時此刻，在辛鏑眼裏，李東陽就是救命恩人，快步過來，滿臉堆笑，抱拳行禮，真心實意的道：“謝李大人，謝李大人。”

  李東陽臉若寒冰，冷哼一聲道：“哼！辛大人，你好大的手筆，竟敢當眾行凶，要毒死朝廷命官，你就等著朝廷嚴懲吧。”

  現在是人髒俱獲，鐵證如山，任憑辛鏑如何否認，都不可能有用，辛鏑臉色慘白。

  啪！就在辛鏑驚惶之際，程堂幾步躥過來，老大一個耳光打在辛鏑臉上，這一巴掌力道極沉，辛鏑臉上出現五個清晰的指印。

  辛鏑眼前直冒金星，正要喝問，程堂反手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又是五道清晰的指印。

  啪啪啪。程堂一雙手甩成了風火輪，左右開弓，一通耳光下去，辛鏑被揍成了豬頭。

  程敏政李東陽李瑩李訊康海他們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著程堂行凶，把辛鏑當人肉沙包吊打。

  辛鏑終於清醒過來，向李東陽救助：“李大人，救命啊。”

  李東陽衝程敏政抱拳行禮：“大哥，小弟來遲，讓大哥受苦了。”

  程敏政滿臉笑容，抱拳回禮道：“賢弟說哪裏話。”

  李東陽笑道：“辛鏑知法犯法，要毒殺大哥，此事髒證俱在，鐵證如山，我們這就去見陛下，告禦狀。”

  程敏政眼中精光一閃，道：“此事不給我一個交待，我是不會善罷甘休。”

  兩人一唱一和，商量起告禦狀的事，等到他們商量好，程堂已經把辛鏑揍得遍體鱗傷，滿身是血。

  不能整死你，還不能打你一頓出口惡氣？這就是程堂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