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黑色漩渦流轉，李雲宵的身影消失其中。

  天地死寂。

  “西北和睦，倒是宏願。”

  “李雲宵，有幾分佛門舍生成仁的勇氣和魄力。”

  “隻是不知道，他到底能過幾層？或者……”

  無盡天域各處，都傳來各種聲音。

  有讚歎，有欽佩，還有擔憂。

  誅心境內。

  李雲宵周圍光怪陸離。

  各種不同顏色的氣息流轉，形成一道狹窄的通道，連著遠處。

  那裏有惡鬼啾啾，猛獸悲鳴。

  “這，是第一層吧？”

  李雲宵深吸一口氣，金剛三十六相功法運轉。

  血暈與佛光環繞。

  那張英俊分明的臉龐上，寶相崢嶸。

  李雲宵快步穿過通道。

  眼前是深淵煉獄。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黑色烈焰升騰，火紅的山，黑色的日月，還有慘白星辰。

  烈焰中，無數猙獰惡鬼與猛獸被焚燒，發出哀嚎。

  腳下，隻有一條同樣被烈焰包裹的鎖鏈，通向了遠處。

  “這是路？”

  李雲宵站在入口處，深呼吸。

  然後，一步邁出。

  “哈哈……哈哈……哈哈……”

  腳掌落下的時候，萬千場景變幻，烈焰化作虛無，山峰消失不見。

  周身狂風大作，尖銳，崢嶸，狂暴，森然的笑聲，自蒼穹灑下。

  萬般退散。

  隻有一道羅刹虛影，傲然於黑色日月與星辰之間。

  “你是何人？”

  羅刹低頭，眸如雷電。

  ……

  “好安靜啊。”

  天網中傳來酒劍仙的聲音，

  “你們說，李雲宵能走到第幾層？”

  依舊很安靜。

  稍後，清歡仙子清了清嗓子，問道，

  “有沒有人？”

  “我在。”

  許朝陽搖著折扇回應。

  “我也在。”

  “清歡仙子，我也在呢。”

  陸續有人出聲。

  “你們說，李雲宵能走到第幾層？”

  清歡仙子聲音柔膩，好奇道，

  “許儒仙最擅長演算天機，不如，試試？”

  “這個……”

  許朝陽的眉頭皺了一下。

  演算天機，極為消耗心神，更何況，又涉及羅刹佛，誅心境。

  消耗的肯定更多。

  而且，還可能沒有結果。

  但，仙子邀請……他遲疑了一瞬，裝模作樣兒，掐了掐十指，鄭重道，

  “天機太重，不可泄漏。”

  “不可泄漏？暗含的意思，就是說你推算出來了唄？”

  不等清歡仙子回答，酒劍仙直接開口問道。

  “不可說。”

  許朝陽頷首微笑，依舊高深莫測。

  “沒讓你說，就是問你，到底能不能推算出來？”

  酒劍仙追問，鍥而不舍。

  “儒家演算通天達地，自然可以推演一切，今日之事，我已經隱約看到結果……”

  許朝陽被逼到份上，一咬牙，想要充個門麵，

  “雖然不可說，但我可以透露一些，李雲宵到不了第十八層。”

  第十八層。

  那是最後一層。

  許朝陽覺的，無論怎麽著，李雲宵都過不去的。

  就算是意外都不可能。

  這句話，應該是能夠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了。

  “到不了十八層？你這說了和沒說有什麽兩樣兒？我看，你根本就什麽也推演不出來吧？”

  酒劍仙依舊不依不饒，冷聲哼道。

  “臭酒鬼，別沒事找事，我相信許儒仙的人品，不會騙人。”

  清歡仙子的輕冷聲音響起。

  嘩啦！

  酒劍仙沒有說話，似乎在喝悶酒。

  許朝陽嘴角兒挑起，謙謙麵容上浮現出些許得意，遙空拱手，道，

  “多謝清歡仙子，許某確實推衍出來了，但天機不可泄漏，還請抱歉。”

  “我懂。”

  清歡仙子笑意盈盈，

  “許儒仙和那些庸俗之仙不一樣的，您……”

  清歡仙子的話音沒有完全說完，突然呆滯住，然後倒吸一口冷氣。

  “我的天。”

  “這，怎麽回事？”

  同時，天網中傳來更多的驚歎聲，還有不可思議的驚呼。

  人們發現，李雲宵瞬間出現在了誅心境第十八層。

  佛陀虛影眉心處，金光耀眼。

  怒目圓睜。

  “……”

  一片死寂，許朝陽的搖晃折扇的動作，也瞬間僵硬。

  “我推衍出來了。”

  “我相信許儒仙不會騙人。”

  “切……”

  酒劍仙冷哼出聲，暢快淋漓。

  ……

  “怎麽會這樣？”

  同樣震驚的，還有那整個天機殿，萬千佛陀。

  一步。

  按照估計，李雲宵現在進入誅心境，應該隻走了一步。

  一步十八層，這怎麽可能？！

  天機殿千百年的曆史上，天賦最高的登仙之佛，也隻走到第九層。

  而且耗費了足足兩日零七個時辰。

  李雲宵竟然……這是真的嗎？

  “阿彌陀佛。”

  智相和尚眯著眼睛，悲天憫人的麵龐上，震驚之餘，是驚歎。

  或許，

  是那句，羅刹惡鬼，普渡真佛，得到了羅刹佛的認可吧？

  “他難道會是佛選之人？”

  智相咽了口吐沫，目露期待。

  ……

  無極玄宗。

  金光遮掩下，降龍真人的臉色，也是僵硬。

  好像是變成了一尊銅佛。

  一步十八層？

  怎麽可能？

  難道他得到了羅刹佛的認可？

  砰！

  降龍真人突然一掌拍在了旁邊的蒲團上。

  金光炸裂，蒲團灰飛煙滅。

  “不可能的。”

  “我才是無盡天域佛性最深之人。”

  “不可能！”

  ……

  誅心境內。

  “你是何人？”

  凶神惡煞的羅刹佛低頭俯視，聲浪似滾滾驚雷。

  “這是假的。”

  李雲宵並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十八層。

  隻以為，這是第一層，第一關，他一邊在心裏囑咐自己，一邊繼續運轉金剛三十六相功法。

  麵容寶相，或莊嚴，或悲傷，或喜悅，或張狂，迅速變幻。

  然後，邁步朝著前方走去。

  隻要不理會，便不會被假象所擾。

  這是通過幻境的基本要求。

  “？”

  羅刹佛的麵龐明顯僵硬。

  千百年無數人闖誅心境，都試圖將其喚醒，他從未理會。

  今日感受到某些奇特而主動醒來，竟然還被忽視？

  “我問你是誰？”

  這裏本就是羅刹欲念殺戮執念的匯聚之地，暴戾情緒迅速翻滾，瞬間又屍山血海滔天。

  白骨累累，妖獸悲鳴。

  萬裏疆域被烈焰焚燒成荒蕪，地麵幹裂，河水蒸發。

  死屍無數。

  “假象。”

  李雲宵有金剛三十六相護身，雖然看到這些東西，內心卻並沒受到影像。

  他漠然掃過，繼續前行。

  “……”

  羅刹那修羅惡鬼般的麵龐，呆滯，旋即變成鐵青色。

  堂堂羅刹佛，都淪落如此了？

  轟！

  虛影眉宇間有黑芒閃耀，滔天煞氣流轉。

  龐大身影更是猶如山嶽降臨，直接朝著李雲宵壓了下來。

  周圍萬象粉碎，隻剩無盡黑暗。

  烈焰包裹的麵龐，帶著焚天滅地的意味，貼近到李雲宵的麵前。

  “本座再問你最後一遍，到底何人？”

  聲如驚雷。

  “呼。”

  李雲宵抬起了頭，毫無懼意，直視著羅刹佛那張萬般變化的臉。

  沉默稍許，笑道，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