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作者:墨舞碧歌      更新:2020-06-09 10:58      字數:2966
  “無煙的身體怎麽動了?”

  力透頭頂之際,隻聽得素珍一聲驚呼,他心頭驀震,幾乎立刻撤了勁道,小心翼翼的將人放到地上,正想喚小周來診,眼角餘光碰到素珍悲戚的臉容,立下意識到什麽!

  若換作是平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上當,此時忘形竟也忘了這個朋友是多麽的詭計多端。

  心驟然從狂喜到落空,抽痛得難以複加。但就是這點間隙,無情等人已攻到,將他牽製住。李懷素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即便死也要死在那人身旁,想拖上一絲半會時間。

  他搖頭一笑,出手狠厲,除去能傷及性命的殺招不用,招招極重,要將屍首奪回輅。

  淩亂狼藉中,一人從前方陵園走來,看到早哭得跌跪於地的連月,臉上透出驚色,“姐,你怎麽受的傷,我幫你看看——”

  話口未完,他臉上表情突然全數僵住,隨即拔足狂奔到一處,將地上女人攙扶起來,扭頭看向素珍,厲聲道:“無煙,無煙她到底怎麽……”

  未待素珍回答,他已喃喃的自語自話起來,“脈相沒了,她死了?死了……嫘”

  極度痛苦的神色,幾乎將那張年輕俊秀的臉扭曲。

  霍長安豈能容別許人相碰無煙的屍首,他目光倏冷,狠下殺招,無情幾人不得不跳躍開來,霍長安身形一錯,已落到連捷麵前,劈手將人奪過。

  那分明是小孩子保護心愛東西的姿態。

  連捷大怒,牙關咬得格格作響,“是你,是你害死她,你既已娶我皇姐,便該與我皇姐好好的,為何還要招惹她?霍長安,我殺了你!”

  他說著,從地上刺客屍體身上手中抽出長劍,劍花一挽,攻了過去。

  素珍大急,喝道:“連捷,你他媽的給老子住手讓煤炭飛。”

  霍長安一動不動,低頭看著無煙,任他刺來。

  小周低咒一聲,幾人不得不再次橫劍上前阻止。

  然而,連捷劍尖到得霍長安心口,竟生生頓住,眼中陡然現出一抹極為古怪的激動之色。

  “她還沒死透,她尚有一絲氣息,方才你並無動作,她的頭發卻動了一下,那是呼息所致。姓霍的,將她給我!”他聲音中竟透出幾分哽咽。

  自素珍以下,提刑府眾人無不大喜,霍長安本不相信,但連捷不像素珍會在乎他的命,這讓他空洞的心又巍巍的冒出一絲希望。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地將人放到對方手中。

  麵對著他眼中的近乎卑微的懇求和期盼,連捷心中卻是更為痛怒,他冷冷道:“我定會不惜一切救她,但你……你還嫌帶給她的災禍不夠嗎?你以為你死了便可以贖罪?她便會原諒你?請你離開!”

  霍長安高大的身子微微晃動一下,眸光低垂。

  “她若能活過來,要我做什麽都行,她若再不願見我,我便離她遠遠的。”

  他沙啞出聲。

  救命如救火,陵園無可醫治之物,眾人再次開拔趕回提刑府。

  回到提刑府,鐵手和追命將兩名黑衣人投入大牢,為防二人自殺,依舊點了穴。

  連捷立抱了無煙進屋,讓小周打下手,幸好小周屋中各種醫具也十分齊全,燒了熱水,煨了刀剪,二人便將屋門嚴實關上。

  素珍懂些醫術,雖對連月十分不待見,但看在霍長安和連捷份上,也不能讓她血流不止,還是將她拉進自己屋裏,處理了傷口。

  情緒一度崩潰的連月已恢複了些理智。

  她眉頭緊擰,雙唇緊抿,似在計量思考著些什麽,整個過程不發一言。這讓素珍有後悔替她療傷,她能猜出連月的心思,無煙能活,她和霍長安之間便還有希望。

  這一刻,她突然想到自己,在連玉心中,最初愛上的卻不幸死去的阿蘿是不是也是最好的。

  她又替無情等人簡單處理了傷勢。輪到霍長安,他搖了搖頭,隻死死盯緊前麵的屋子。

  而在這番忙活過後,待連玉接獲通知,帶人匆匆趕到的時候,素珍已幾乎累癱,疲憊地倚站在院中老樹上。

  無情主動將情況和連玉略略說了,他點點頭,過去問了連月的傷勢,又拍拍霍長安肩膀,最後走到她身邊,手臂一伸,將她攬進自己懷裏。

  雖眾目睽睽如此為免張狂,但除去白虎有意無意瞥來的幾眼,一牆之隔生死一線,其他的人注意力都在裏間,並無詫異。

  素珍被他有力的手臂環抱著,隻覺得整個人都鬆脫了一般,將腦袋埋在他懷裏。

  連玉看她一身狼狽,幽深的眉眼難得透出一絲心疼,將她抱緊。

  素珍的心終於安定下來,開口數落他,“你和霍長安倒是瞞得夠緊的。”

  連玉哪能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抱怨,“男人和女人的處事方式不同。隻是,如今也許功敗垂成,有時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且再另想方法。”

  素珍沒有出聲,如今,無煙的事已足夠她擔憂,她也沒心情去計較這個霸蜀最新章節。

  他接著又聲音微冷,“刺客的事,交朕來查。敢在我的地方動我的人,這人膽子可是大的很。案子你晚點再辦。”

  素珍知他擔心自己安危,卻是堅決搖頭,“案子我一定要接著查下去。”

  “先不爭論這個,你歇一歇,我一會叫你。”連玉在樹下尋了一塊大石,不管塵灰坐了下來,將她頭按進自己懷裏,素珍雖疲憊已極,卻哪裏睡得著,連玉知她心思,柔聲安慰,“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說到此出,卻見那屋門咯吱一聲響,連捷和小周走了出來,素珍又驚又喜,一下紮起。

  眾人立刻圍了上去。小周露出出事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娘娘大福,這命終於是保住了。”

  眾人一聽大喜,即便連月也是目光一亮,霍長安卻緊擰雙眉,連捷的神色並不太好。

  這讓眾人方才鬆下的心又吊了起來,連玉幾乎立刻出聲,“老七,可是還有什麽情況?”

  連捷頷首,“她方才危在旦夕,究其原因不在劍傷,卻是體.內……劇毒所致。”

  一句劇毒,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怎麽會有劇毒?難道說劍上有毒?”素珍急得聲音都變了。

  連捷緩緩搖頭,嘴角浮起一絲苦笑,“毒就在她體.內。她此前病倒,我們曾替她診治,病症與心氣鬱結無異,唯獨頭上一團黑氣,查不出原因,隻以為因人體.質而異,乃是我們是多慮了。她這一傷,卻露出了征兆。”

  “她確然中了毒,這是一種極其古怪的慢性毒物。毒自進體內始便鎖在心脈裏麵,平素根本看不出端倪,即便牽情動緒,引起毒素運行,痛苦難忍,也會讓人誤以為是心悸之症。然而此次劍傷,卻將鎖住毒素的心脈刺破,這便令毒快速擴散到其他髒腑。多處髒腑同時為毒所侵,劇痛難忍。這……才是差點要了她命的東西。”

  “這到底是什麽毒,能解嗎?”

  霍長安開口,那聲音破啞的就像從爛掉的喉嚨裏硬扯出來似的。

  恍惚中,無煙隻覺有隻手在輕輕撫摸她眉額、臉頰,那般溫存,那般小心翼翼,就像幼時娘親在哄她入睡時,可母親的手細小軟膩,這隻手卻厚大粗糙,溫熱無比。

  她猛地想起一個人,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

  “長安……”

  “我在,我在這裏。”

  她隻聽到一道聲音略有些無措的急急回應,也是這一聲,讓她驟然驚悸,整個人坐了來。

  屋中熟悉的景物撲麵而來,這是提刑府?她沒死?

  夢裏低喚的那個人就坐在她身旁,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深深凝看著她,愛慕、惶恐、心疼、痛苦……眸中滿滿是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濃烈情緒。

  她怔怔看著這個她無比渴望見到、心下卻又同時絞痛成一團的男人。

  這茫然四顧、無可依仗的眸光讓,霍長安心頭猛地一撞,連輕輕吸口氣心肺都是疼的。他渾身顫抖,卻又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將她狠狠揉進懷中。

  她卻笑笑說道:“我還以為自己這次會死,如今卻是沒事了。你不必同情我,回去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