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長城調
作者:小拉法      更新:2021-01-02 16:19      字數:2874
  《南方姑娘》這段副歌一出頓時驚起一片歡聲笑語,氛圍霎那便重新熱烈起來,大家紛紛眉開眼笑看著原本就有些臉紅的伊梨變得忸忸怩怩,柳眉一挑駱冰顧盼生輝地衝身旁的邵卿揶揄道:“可憐的阿梨,聽完這句小臉刷地一下就通紅,啊哈~瞧瞧咱們晏導對你們家那位有多護短!”

  “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時那位翟公子原話怎麽說的來著?看來咱們晏導完全能全文背誦…”

  趁著晏清指彈間奏地功夫,譚森、包杭那幫年輕人直接怪叫著開始起哄:“難怪他之前要刻意cue梨子姐,你說惹誰不好,非要惹翁教授。”

  譚森這玩笑話其實說得話糙理不糙,晏清副歌的詞內容完全堪稱點睛之筆,有心回應調侃的他匠心獨運地將翟弈寧之前在湖心島右橋門崗前對伊梨的一番話妙趣橫生著嵌進歌詞,此刻片場中大多數的人即使當時沒親耳聽到,這些天裏多半也有所耳聞,畢竟堵橋事件也算是《笑-東》封閉拍攝期內鬧得最大的一出動靜。

  就連跟前幫著遞麥在專心致誌扒譜的翁懷憬都沒忍住抬頭顧向晏清,顯然向來人前莫論人非的她也聽說了伊梨和翟弈寧間的八卦,已有所得的翁教授盈盈脈脈的秋水裏喜意轉圜:「和弦是1563~很簡單,不過,誒,你詞裏這條pune不錯哦~」

  「沒辦法,倆小姑娘實在有些不依不饒~」

  掌節繼續叩著音箱板模擬出鼓點聲,晏清抿唇回以翁懷憬會心一笑,甚至有餘力瞥了瞥趙穆和伊梨的反應,一心多用絲毫不影響他指尖輸出旋律的穩定性,很快間奏就這麽淙淙流淌完。

  …

  『日子過得就像那些不眠的晚上她嚼著口香糖

  對牆漫談著理想~哎哎~

  南方姑娘~我們都在忍受著漫長南方姑娘~

  是不是高樓遮住了你的希望~哎嗨…』

  …

  「但有一說一,說到底…她們也是在為我和嗡嗡嗡著急,但又不知道內情,算是好心辦了壞事而已,這就到這吧,適可而止就好。」

  見伊梨陷入窘境,連旁邊同陪的趙穆也一幅心有戚戚然地模樣,再加之心軟的苗妙也隱蔽地扯了扯自己衣角,深諳得饒人之處且饒人道理的晏清於是乎選擇即時點到為止,沒有再對第二段主歌的歌詞做任何針對性的修改,他輕拿輕放繼續著自己的歌,將整個人的狀態重新調整回舒緩地唱民謠狀態。

  …

  『昨日的雨曾淋漓過她瘦弱的肩膀

  夜空的北鬥也沒有讓她找到迷途的方向

  陽光裏她在院子中央晾曬著衣裳

  在四季的風中她散著頭發安慰著時光…』

  …

  什麽是民謠?很多大牛都做過注解,定義也是五花八門,就像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許每一個喜歡聽民謠的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答案,這實際上是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從晏清自己的理解來看,民謠並不重於形式,但凡一首歌能做到有血有肉,能畫骨入髓地去表達生活,字字珠璣如同一則故事般打動人心便能稱之為民謠。

  …

  『南方姑娘~你是否愛上了北方

  南方姑娘~你說今年你就要回到你的家鄉

  思念讓人心傷它呼喚著你的淚光

  南方的果子已熟那是最簡單的理想

  Nananana~

  南方~南方~南方~南方~南方』

  …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歌手如何通過一首不過幾分鍾的歌來達到打動人心的程度向來是個世界難題,而民謠之所以受眾廣、流傳度高,除了因為旋律簡單、舒服讓人聽起來覺得安寧之外,一首好的民謠往往都帶著極易激發起聽眾共情的屬性。

  富有感染力的歌曲就宛如有畫麵感的故事,會將旋律自動轉換成聽者腦海中某個貼切得恰到好處的情景。

  回歸一個純粹的歌者心態,晏清仿佛就有這種魔力,信手拈來地以並不算華麗甚至可以說白描地詞藻,配合著伴奏1563和弦進行那琅琅上口的旋律,他用著一種最貼近生活而樸素的唱腔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淺吟低唱間晏清輕輕柔柔地將這麽一個多愁善感又向往愛情的南方姑娘唱進了所有人的心底,甚至潤物無聲地讓大家忽略了歌中原本對伊梨的調侃之意。

  “其實這首歌並不一定是在刻意指代某一個具象的南方姑娘,我們完全可以將歌中那個遠在南方的家當成美好的理想之鄉…”

  一曲歌罷,湊近翁懷憬手中試圖抽離的導演話筒,晏清用他那綿柔溫潤地嗓音繼續為伊梨開脫:“把北方當成在映射現實的生活,南方姑娘呢,可以理解成我在形容滿懷理想,卻不得不在現實泥沼中苦悶求生的人。”

  “哎呀~想那麽多幹嘛呀…”

  一片靜寂中,苗妙用她軟糯糯地聲音第一時間充當著捧場王的角色:“我覺著好聽就完事啦!哼,細語上蠻多人在吐槽這期的三首歌太過悲傷來著。”

  “晏導說得這種人啊,心裏都有一個南方姑娘,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甘心被身邊的環境同化…”

  一群年輕人中老成持重得稍顯突兀的莫然有被晏清這番話所觸動,也許是又想起自己那堆被束之高閣的廣角、長焦鏡頭和環球旅遊攝影的夢,他饒有感慨地歎息道:“更不甘心因麵前的種種困難處境而拋棄自己的理想。”

  “老莫這話說到我心裏頭了,這樣的人既是理想主義者,又是現實主義者…”

  人群中原本兩個涇渭分明的陣容逐漸有融合的趨勢,定居滬海的北方漢子趙仲義看起來也是個相當有故事的人,他甕聲甕氣搭茬莫然:“他們不會因為被殘酷的現實揪住命運的腳踝而歇斯底裏,反而會一邊向往著理想,一邊平靜麵對周遭的一切,默默選擇無言忍受。”

  “究其原因來說,是這些人認為擺出狂躁而激烈地態度實為不智,因為這反而相當於是在變相承認現實世界已經擊垮了他們,所以放飛靈魂,超然地帶著寧靜和希望讓自己融入環境,不停歇追逐夢想的腳步…“

  顯然聽懂一首歌和過度解讀間也隻有一線之隔,若有所思的章雅夢目光炯炯著開口繼續接道:“嗯,清哥一定是想表達,在這個時代中堅持自我,和而不同才是對現實生活最大的不妥協。”

  “世界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便是看透生活的本質後,依然熱愛生活…”

  保持著遞麥姿態,翁懷憬清清冷冷地出聲:“羅曼·羅蘭,《米開朗基羅》。”

  「我怎麽聽出了雞湯的味道,我嗡嗡嗡也跟著一塊鬧騰起來,沒轍啊,特別容易被過度解讀也算是民謠的魅力之一,你們開心就好,總算可以相安無事了。」

  饒是反響熱烈,晏清亦沒有予以更多回應,聽到心上人那番話後晏導便抬頭將視線轉向在身邊直挺挺颯立著繼續為他遞麥的姑娘,倆人相視淡淡一笑後極有默契地齊刷刷看向肇事者伊梨。

  萬萬沒想到此刻熬過羞態後顯得唇紅齒白,格外嬌俏的伊梨居然怯怯著小聲辯駁道:“清哥,其實我並不算是南方姑娘啊,反而~”

  雙手緊握輕咬著唇,話說一半的伊梨視線直勾勾望向翁懷憬。

  “阿梨媽媽來自長江以北的連雲港,她老爸更是出生在疆北…”

  也許是這會晏清與翁懷憬間融洽的狀態有激勵到趙穆,她以彼之矛攻彼盾輕聲細語著補上一刀:“倒是憬姐,來自渝城,她一定就是你心中地那個南方姑娘吧,不然怎麽能寫得出這麽打動人的情歌。”

  “清哥,很多親近自然的CP粉看了這期節目都特別著急…”

  雖說表情有些掙紮,但伊梨還是選擇用隻有晏清、翁懷憬、苗妙、趙穆幾人才能聽到的聲調繼續勸道:“三首都是聊分手的歌,基調定得也太悲嗆啦。”

  “連我們這幫每天跟著朝夕相對的節目組員工都替清哥你捏把汗,其實大家都知道憬姐對你有感覺…”

  相比伊梨的含蓄,趙穆更加直白:“可退一步說,大男人也不能等著女孩子主動,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啊,像《南方姑娘》這樣的歌拿著調侃阿梨真的暴殄天物,半夜三更偷偷唱給憬姐聽多好呀。”

  “……”

  講真,晏清有被這倆小姑娘不依不饒地精神給震驚到,他頗為無奈地起身側頭重新顧盼向翁懷憬,遞出沒轍的歎息一眼:「你看吧,她們這是都以為我太懦弱,想著慫恿我當眾向你表白…」

  “我要一段長城調,小喵,幫我們拾音…”

  天鵝頸一抬原本白皙細嫩的皮膚滿是嬌紅,突然開口的翁懷憬語調裏帶著幾分淡淡地故作清冷,衝苗妙說罷才舉起導演話筒,她望向晏清的一雙美目流露著傲嬌和女兒憨態:「簡直欺人太甚,你居然還留手,來聽聽我的pune吧!」

  「長城調,用民謠D型吉他來彈渝城那邊清音中的長城調倒是也不難,她要唱山伯送行?嗡嗡嗡這是被逼急惱羞成怒要放大招啊,可憐的伊梨你惹誰不好呢?」

  在旁敲側擊得知翁懷憬的一身洞簫和三弦等民樂的功底來自何方後,心思細膩的晏清也做了功課專程惡補了一番翁瑜所屬的清音流派。

  翁女士當時在渝城民劇團最紅的一折戲便是改編自舊刻本川劇《柳蔭記》的山伯送行唱段,再加之長城調這種本身就屬於流傳度很高的民樂小令,根本難不倒身為資深音樂製作人的晏清。

  稍稍將手中的吉他放低,再把變調夾調整至D調,晏清嚐試著用右手食指高頻率快速撥動著第三弦模擬出古箏的顫音,最後他帶著笑看向對麵有些愣神的伊梨和趙穆:“來了,長城調,山伯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