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帝都雁棲凱賓斯基酒店

  1109房

  …

  「演得很棒？雖然很輕描淡寫，但這其實是嗡嗡嗡第一次誇我的演技吧，這麽說…小喵一直在給她做現場直播？」

  浴室中，對著鏡子認真細致刮胡子的晏清心情愉悅，全然沒有一絲疲憊的模樣。

  洗澡收拾完畢後，也許是覺得鏡中自己的形象還算滿意，套上一件over-size的tee後，晏清甚至輕輕哼起了歌：

  『我正在看著你看著你目不轉睛…

  你丟的愛正在看你等待你認領…

  請別再看手機看手機裝不在意…』

  光速打臉最為致命，邊哼著歌，晏清邊瞄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將近淩晨，忙了一個白天，外加前半夜的拍攝工作，《笑-東》劇務的大導演並不能立即休息，還有其他工作在等著他。

  而晏清也甘之若飴，眾所周知，由於《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拍攝期規劃了兩周時間，這周末他和翁懷憬還得再擠出時間來錄製一期以音樂為載體的節目。

  翁教授算是進組最晚的演員，因為課程的關係，她得周四晚才能趕到懷柔進組，最終第八期《才華有限公司》錄製的排期也被壓縮到僅有周六一天。

  拍攝進度、課程限製、後期製作等諸多客觀因素限製下兩位主創隻能在周三，也就是今晚擠出交換稿件和溝通小樣的時間。

  …

  才華有限公司：

  我想借著這一份樹洞投稿，對她說一聲對不起，我現在不得不結束一段風雨飄搖的異地戀。

  我們是彼此的初戀，一起在冰城念的大學，從象牙塔出來後我獨自漂泊在陌生的帝都，做著一份每天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工作。

  而她大學畢業後因為家庭的關係回了家鄉的小城，她家裏一直反對我們繼續下去，想讓她按照他們的規劃，公考、相親、嫁人、生子，過循規蹈矩的生活。

  其實我們一直在繼續努力向前走，曾無數次互相鼓勵過，生命正年輕，有資本去任性和瘋狂，時光很匆忙，別錯過日落和夕陽。

  就這樣我們倆一起抗爭了兩年，甚至我嚐試過去那座城市發展，可依然無法取得她父母的認同，她已經哭過好多次了，我覺得實在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還是喜歡她，還是愛著她，但我決定給她自由。

  不論未來會在哪裏，我都會自己一個人帶著這份愛走下去。

  也不論未來變成什麽樣子，愛她始終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事情，雖然這份愛可能不會有好的結局。

  假如來不及認真地年輕過，那就帶著感激的心認真老去。

  …

  這就是晏清選的來稿，一份講述異地戀的，略為顯得有些執拗的愛情故事，懷中抱著翁懷憬讓周佩佩稍過來的格桑花，將電子檔的圖片發給翁懷憬後，他認真端詳著手中的紙質版稿件。

  伴隨著稿件發過去的還有一條i-ge：［刮胡子稍微耽誤了一點時間，久等啦，小格，我準備好了跟你視頻！］

  同樣站在全身鏡前照了很久的翁教授如此這般口是心非道：［工作需要而已，你有沒有必要這樣。］

  “我覺得很有必要，因為…很想你啊。”

  房間四下無人，晏清回答得格外肆無忌憚，反正沒人聽得到。

  來不及感歎一句科技改變生活，當他用顫抖的手緩緩點擊faceti通話鍵後，很快不施粉黛，紮著丸子頭的翁懷憬教授便嬌嬌俏俏地出現在屏幕裏。

  “開始吧，我之前就有讀你發過來的稿子。”

  見晏清衝著屏幕傻笑，翁懷憬清聲提醒到。

  “小喵發的麽？這份稿子怎麽說呢，一位24歲的年輕人，心有不甘卻又足夠理智，算是特殊的山盟海誓…”

  晏清這才反應過來，舉起起來：“在我看來其實更像是寫給他異地戀女友的一封情書。”

  晏清這番模棱兩可的話，再加上他眉宇間藏不住的喜悅，在翁懷憬聽來像極了是在刻意暗示著什麽。

  “明明還有感情，為什麽要放棄…”

  眼角一紅，翁教授低頭回道：“不過是少年不識愁滋味，未賦新詞強說愁罷了。”

  「我沒有要隱喻的意思啊，你在腦補什麽！」

  看到翁懷憬露出女兒姿態，晏清連忙解釋道：“我打算以十年之後的角度，三十四歲時他的心態去解讀這份投稿…”

  不愧是影後，很快翁懷憬便收斂好羞態，恢複成談工作的嚴肅狀，她凝神望著屏幕裏的晏清，聲音也變得清冷一些：“嗯，你設定他們最後還是沒有走到一起？”

  “就當是無數平種時空中的某一種可能…”

  不放過任何一次對視的機會，晏清連忙鎖定翁懷憬的視線，他繼續闡述著自己的解讀角度：“我在想十年之後，還留在帝都拚搏的他屆時會是怎樣的一番心態。”

  “十年之後的事情，誰說得準，也許已經結束了異地戀…”

  翁懷憬不躲不避，她坦然隔著屏幕與晏清對視：“也許早已物是人非。”

  “我們一起來把歌中的主人公想象成一為獨身中年男人，為他添上一些生活、工作經曆，假定他依然還留在帝都打拚著…”

  抱著格桑花，晏清目光裏有些滄桑和無奈，他聲音逐漸變得沙啞低沉起來：“比如…他工作地點我們可以設定在中關村，然後住在昌平回龍觀。”

  “這是用體驗派的方法來寫歌？中關村的話，他是一位it男麽？”

  隔著屏幕的對視讓人勇氣倍增，翁懷憬秋波流轉，她興致盎然地替晏清補充道：“那麽上下班的通勤方式是地鐵，可能他加班會變得很頻繁，一直過著披星戴月的生活。”

  左右手配合著彈出幾組簡單的和弦進行，晏清輕輕唱道：

  …

  『在隻有淩晨才不會太擁擠的城市

  我披星戴月獨自穿行

  窗外的一點一滴在此時此刻

  才沒那麽急功近利』

  …

  “好聽…”

  反應速度極快，翁懷憬瞬間便將自己視線轉向屏幕中按品的手法，發現晏清隻唱了一小節後就停頓下來，她不禁催促道：“繼續呀？”

  “我這不是在等你麽，來跟我一塊勾勒他的生活。”

  晏清溫柔的目光隔著屏幕灑在翁懷憬清麗的麵容上。

  對視中的傲嬌憬寸步不讓，她隨口回道：“生活的壓力讓他變得越來越滄桑，這樣的生活多多少少顯得有些難熬。”

  …

  『歲月平添了我的愁

  混雜無形又巨大的壓力

  這是不是我生命中

  最難熬的時光』

  …

  秋水裏初戀清信手拈來，他繼續唱到。

  “然後呢？會不會太壓抑了一些。”繃緊的狀態逐漸鬆弛，傲嬌憬稍稍貼近一些屏幕。

  “當然會！”

  初戀清笑容燦爛，他催促道：“所以…翁教授您快給我來點愛情。”

  “你！”

  如同一隻受驚的麋鹿般跳回原位，霎時一抹嬌羞便將翁懷憬的桃花眼染得翠紅欲滴。

  “你在想什麽呢？”

  身為罪魁禍首而不自知的晏清卻繼續嬉皮笑臉道：“我們工作呢！”

  “愛情會讓他困惑，也會給他動力…”

  翁懷憬端端正正地衝晏清遞出告誡一眼，可惜毫無威懾力，她狠心道：“他那原本還在默默堅持的女友厭倦了得不到回應的等待，最終選擇向現實低頭妥協。”

  …

  『愛情往往是一道世紀的難題

  需要一生的時間揭開謎底

  我曾為愛奮不顧身

  身還在這裏

  而如今愛在哪裏』

  …

  重複著之前的和弦，晏清直接將第二段主歌的歌詞全部唱了出來：

  …

  『我也佩服我的勇氣

  也心疼所有孤獨的意義

  這是不是我生命中

  最寂寞的時光』

  …

  一邊默默扒譜，翁懷憬還不忘白晏清一眼，她抱起一把造型跟格桑花相似的烏克麗麗：“我倒要看你副歌怎麽圓得回來！”

  “即使分手，他依然愛著前女友，心存感激，時刻告訴自己故事尚未結束…”

  潛入骨髓中的謎語人天賦瞬間爆表，晏清繼續一語雙關道：“雖然這一路走下來很艱難，但他還是撐了下來。”

  “你在說什麽…”

  莫名就霞飛滿麵，翁懷憬故作清冷狀：“我根本聽不懂！”

  “那我唱給你聽…”

  繼續撥動琴弦，晏清用他那清澈幹淨的中音娓娓講述起自己虛構的故事：

  …

  『想要把自己活成一場夢

  一首歌一部電影

  就算會半夢半醒就算壓不上韻

  卻還是期待所有故事結局

  誰會陪我經曆風風雨雨

  陪我浮沉陪我遠行

  從此再不言放棄也再不言光陰

  多年之後隻剩感激』

  …

  “都怪你！除了一句多年之後，隻剩感激，副歌的部分也這麽慘…”

  嘴硬心軟的翁懷憬忍不住脆生生埋怨起晏清來：“其實我更希望他的未來是喜劇。”

  “這是兩段式的敘事風格芭樂…”

  晏清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欲揚先抑，我們還能繼續把故事往下寫。”

  “即使他們已經分手了…”

  翁懷憬逐漸被拉入謎語人狀態：“故事依然沒有結束？”

  凝望著屏幕中清妍昳麗的姑娘，晏清鼓起勇氣說道：“對啊，我以前聽人說過這樣一句話，特別喜歡，印象很深刻。”

  撲閃著濃密的睫毛，翁懷憬追問道：“哪一句？”

  “就算你和那個人分開了，能在這個星球裏遇見過那樣一個人…”

  鋼化屏幕顯然無法阻隔晏清那溫情脈脈地目光，他一往無前地繼續發出自己的心聲：“你會覺得，你和她以前所有的東西，都是沒有白費的。”

  說罷晏清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回應，他視角中的翁懷憬膚如凝脂，唇若點絳，眉似墨畫，眼神宛如一泓秋水。

  “我也喜歡你說的這段話。”

  這樣美好的翁懷憬讓晏清心旌神馳，他下意識回道：“我更喜歡你說的前五個字。”

  羞惱地選擇轉身背對手機，翁懷憬脆生生嗬斥道：“你臭不要臉！”

  “格格，我錯了，咱們繼續把這首歌寫完呀，第一部分主歌裏我們唱了他生命中最難熬和寂寞的時光…”

  晏清好說歹說終於才將進入陀螺儀狀態的翁懷憬給勸回來：“第二部分的主歌就對應地去唱他生命中最熱血和最浪漫的時光，怎麽樣？”

  “心懷憧憬和希望，即使不再年輕也依然會熱血沸騰…”

  輕輕咬唇，眼角沁紅的翁懷憬繼續道：“想起那些甜蜜的過往，隻要是認定的那個人不管他做什麽都會覺得浪漫。”

  “知我者憬兒也，來吧，我等你給我伴奏呢…”

  知道翁懷憬肯定已經扒好了譜，晏清放下懷中的格桑花，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等翁懷憬低頭輕輕彈起她的烏克麗麗，晏清跟上旋律輕輕唱道：

  …

  『我會在每天醒來的時候照照鏡子

  用一個微笑補償自己

  生活太不容易卻仍不甘心

  問問自己是否拚盡全力

  僥幸我還有一點脾氣

  還有愛與被愛的權利

  這是不是我生命中

  最熱血的時光』

  …

  手上繼續著伴奏，翁懷憬在晏清的歌聲裏慢慢抬起頭，倆人再度隔空對視。

  晏清滿眼愛慕，翁懷憬一腔嬌羞，他們誰也不肯先挪開視線。

  烏克麗麗的旋律在重複，晏清發現自己怎麽看也看不夠他心中最美好的姑娘，隻能繼續溫柔地唱著：

  …

  『愛是一種能讓人翻越所有崎嶇

  讓時間停止的東西

  隻是應一場老景念一段舊情

  我們就犯同一個毛病

  我會為誰死心塌地

  為誰忘記我何姓何名

  這是不是我生命中

  最浪漫的時光』

  …

  慢慢停下烏克麗麗的演奏，對歌詞結構體係有一定了解的翁懷憬猜測著問道：“副歌後麵是一樣的？”

  “是的…”

  晏清點點頭，他依舊專注於翁懷憬那清麗的容顏：“多年之後，隻剩感激。”

  輕輕哼唱了幾句副歌，翁懷憬淡淡地說：“嗯，被你圓回來了。”

  晏清一本正經地更正道：“我們一塊圓回來的。”

  “才不是…”

  翁懷憬矢口否認，她投來的目光清清楚楚拆穿了晏清的用意：「是你在引導我，就想著將我名字寫上去！」

  “小格，隻有你才能讓我帶入自己的體會…”

  笑得很燦爛，晏清慶幸地繼續說道：“而且我比歌中的男主角稍微要幸運那麽一些…”

  “…”

  聽到某個關鍵詞，翁懷憬警惕地望向晏清，翁教授的表情有些糾結，看上去又想聽他說，又有些羞澀難耐。

  晏清沒賣關子，他表現得極為坦蕩：“因為我有人陪伴…”

  含嗔薄怒，翁懷憬再度祭出無敵的背身單打戰術：“誰陪你…那你去找她吧！”

  晏清厚著臉皮回了一句：“她要明天才來…我們現在在異地戀呢！”

  “死皮賴臉！我不想理你啦！”

  良久，大概過了兩分鍾，翁教授果斷食言，她轉回身來，盯著晏清如怨如慕的眼神，她用清麗婉轉的聲音挑起一個新的話題：“其實…這首歌有讓我想起葉芝的一首詩。”

  s：《生命中的時光》

  原唱：齊一

  作詞、作曲：齊一

  編曲：夏侯哲

  收錄專輯：2018年《生命中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