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祁煥和李建波的一唱一和，順利的把淩雲帝的野心給摁了下去。冷靜下來後細細一想，如果把京郊大軍的一部分兵權收回來的話，不管是握在手裏還是給兩個兒子，都是一塊燙手山芋。

  握在手裏，兩個兒子爭權奪勢愈演愈烈，遲早還是要被瓜分出去。而自古皇帝不掌全兵權，如今邊境大軍的兵權都在淩雲帝手上，要是再拿上京郊大軍的，隻怕蠢蠢欲動的烈嵐國得到風聲，以為淩雲帝打算要回收兵權大舉進攻，繼而狗急跳牆也未可知。

  但是京郊大軍不管給兩個兒子之中任何一個，都會助其壯大勢力，也不是淩雲帝想看到的。

  宗政賢雖然才回歸朝堂大半年的時間，但是他之前在朝堂上多有經營，所以回來隻用了很短的時間，朝中大臣已經有將近一半的人投道了宗政賢的麾下。

  而宗政宇雖然手握大軍，麾下能人卻很少，兄弟之間算是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且，這兩個兒子對淩雲帝都有不孝的怨氣。宗政賢遁隱兩年，一舉撬動了陳家的根基，如今的陳家已經如風雨飄搖，落敗隻是遲早的事情。可淩雲帝卻沒有把太子之位還給宗政賢，他心中一直是怨恨著的。

  而宗政宇，孟祁煥走後，京郊五十萬大軍的兵權是全數交到了淩雲帝的手上的，但是誰知道孟祁煥的麾下那麽硬，孟祁煥在國都的時候，宗政宇跟著孟祁煥和他們都有交情，所以在遼畢烈東事發之後，淩雲帝為了表示自己對祁王立了大功的嘉獎，將五十萬兵權半數給了宗政宇，宗政宇對此也十分不滿，覺得淩雲帝對他十分防備，而且偏愛宗政賢。

  如今剩下的一半兵權，隻有放在孟祁煥的手裏是最安全的。

  一能平衡朝局，二來，孟祁煥要想犯上作亂，也調動不了京郊大軍。且淩雲帝對孟祁煥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其實無心爭權奪勢，所以不會把兵權給宗政宇。

  退了朝之後，淩雲帝坐在禦書房內，靜靜的想著這一切，越想頭越大。

  “陛下，參湯都溫了好幾遍了，再溫下去就不能喝了。”如公公壯著膽子開口。

  聽了這話，淩雲帝深深歎了口氣：“端上來吧。”

  “誒！誒！”如公公笑成了一朵菊花，趕緊讓人把參湯端到了淩雲帝跟前。

  淩雲帝合著參湯，想著事情，隻覺得心裏越來越麻。

  索性一口將參湯一飲而盡，把空碗放在案上，看向如公公，道：“小如子，你覺得文琢如何？”

  “祁王殿下是個知進退的人。”這個問題淩雲帝不知道問過他多少遍了，如公公早就學會了如何圓滑的糊弄過去。

  “別糊弄朕，你知道朕問的是什麽！”淩雲帝瞪了一眼如公公。

  如公公為難的搓著手，沒敢說話。

  “都退下吧，不用伺候了。”淩雲帝揮退了禦書房內所有的宮女太監，隻留如公公一人：“現在可以說了吧。”

  如公公一聽，索性跪倒在淩雲帝跟前道：“陛下，其實您心裏清楚，祁王殿下為人至剛至烈，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並不是東翰國，而是和祁王妃二人的小日子。換句話說，祁王殿下其實根本無心朝政，所以您讓奴才評論祁王殿下，奴才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啊！”

  聽了這話，淩雲帝罕見的沒有發火，而是沉默了許久之後，重重的歎了口氣：“你說得對，你說得對。朕其實一直都知道，但是卻一直都不放心，小如子，你可知為何？”

  “奴才……不知……”他一個後宮太監，如何知道這種朝廷大事……淩雲帝這不誠心為難他嗎，妄議朝政可是要殺頭的大罪！

  “哼，朕願意相信他對權勢毫無興趣，但是你看看他這大半年來都幹了什麽！”淩雲帝說著，又是一聲歎氣：“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朕，朕的兩個兒子，連他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陛下息怒，祁王殿下絕無此意啊！”如公公嚇得瑟瑟發抖。乖乖，這都什麽事兒啊，都說伴君如伴虎，還真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大老虎！

  “自他去了遼畢烈東，不僅反殺了南疆十二峒一路跟蹤使勁手段的那些人，還反過來利用了遊牧部落，來了一句裏應外合，最後不僅拿下了遼畢烈東，甚至連遊牧部落都大半被收編了！”淩雲帝說到激動處，索性站起身，背著手走來走去：“然後在天星五河鎮，自古就沒人管得了的地方，他又幹了什麽！”

  “拿著他當年大殺四方打出來的九爺名號在天星五河鎮那種地方建立了他自己的勢力！還搗毀了我們皇家的童生島，那個翰容夫人，那個翰容夫人還搞出了什麽煉鹽術和煉油術，這樁樁件件，都是千古傳誦的大功德！”

  “你再看賢兒和宇兒兩個，這大半年爭來爭去，都爭了什麽出來？”

  “什麽都沒爭出來！”

  越說越生氣，淩雲帝一揮手，案幾上擺著的折子全被掃到了地上。

  如公公平白承受了一遭君王怒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

  “朕真是看這兩個兒子越看越窩囊無用！”淩雲帝說到生氣的地方，還嗆咳了兩聲。

  “窩囊無用也是你的兒子，有功夫在這裏生氣，還不如趕緊想想讓你的兒子怎麽參與到推廣煉鹽術和煉油術這種國家大事上，爭取出彩立功！”皇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如公公這才算是悄悄鬆了口氣，抬手擦掉了額頭上的虛汗。

  “阿彩，你怎麽過來了。”淩雲帝一見到皇後娘娘，氣焰就消了大半：“你要是想見朕，讓人帶個話過來，朕馬上就去三寶殿找你呀，看這外頭的天這麽熱，你還跑一趟，累壞了吧。”說著，淩雲帝就想去牽皇後的手。

  皇後微微後退了半步，恭敬行禮：“臣妾不經通傳就擅闖禦書房重地，請陛下責罰。”

  見狀，淩雲帝一臉無奈：“別鬧，這裏沒別人，罰什麽罰！”

  “如公公不是在嗎。”皇後低著頭說道。

  一聽這話，如公公立馬連滾帶爬的衝出了禦書房，都不等淩雲帝說話，速度比狗都快，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拽了皇後的婢女一把，二人雙雙“滾”出了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