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汪蘭原本在繡繡樣，李月寒一進門就說玉月布莊想請她去做繡娘，還是二等繡娘，汪蘭一激動，整個針簍子都打翻了。

  她也沒管，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李月寒跟前，抓著李月寒的雙手，眼淚汪汪道：“玉月布莊的掌櫃，真的願意讓我去他們的繡娘坊做事？”

  “是真的是真的，”李月寒本就是故意大聲的把這事兒說出來的，為的就是免得讓章寧村的人再來拿這事兒來煩她：“要知道，玉月布莊可不是隨便什麽繡樣都收的，頭回你繡樣送去的時候，因為是書傑先去找的掌櫃的，所以掌櫃的直接把書傑轟了出去了。”

  “後來我也是氣不過，進門就差點兒跟掌櫃的比劃了起來，你說你也是，攢了那麽多繡樣不去賣，要不是書傑，你這手藝打算藏到土裏去不成！”

  李月寒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在她一路喜氣的奔過來大喊汪蘭的名字的時候，就有不少人注意了。當她說出“玉月布莊的掌櫃請你去繡娘坊做事，是二等繡娘，每月有三兩銀子”的時候，不少人大姑娘小嬸子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李月寒故意把大家的好奇心和蠢蠢欲動的好勝心都吊了起來，然後故意在汪蘭家大門口說這事兒，就是為了讓那些沒手藝還想讓她幫忙賣繡樣的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我是真沒想到……我真沒想到還能有這麽一天啊……”汪蘭“哇”的一下就趴在李月寒的肩頭大哭了起來：“我以為我這輩子就是個沒臉的人了，真沒想到還能靠自己的手藝掙錢，要早知道……要早知道……誰會去走壞路啊！”

  “你也別哭，這是天大的好事兒，”李月寒拍著汪蘭的背安慰道：“要不是你手藝好，繡樣好，又勤快，人家掌櫃的就衝你著十裏八鄉壞透了的名聲也不會要你，你說是不！”

  話雖然難聽了點兒，但是此時的汪蘭就是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洗心革麵，所以不能避諱著從前的事情，越避諱，往後越是有人拿出來說事兒。

  “我……對，我名聲都壞透了，掌櫃的回頭不會把我趕出來吧……”汪蘭又慌了，她本來就是個柔順好拿捏的性子，哪裏有李月寒肚子裏那麽多的彎彎繞繞。

  “你的事兒，掌櫃的稍一打聽就知道。”李月寒說著，把契子從懷裏拿了出來：“你看，我簽契子的時候簽的就是你的名字，也說了你改邪歸正要好好做人了，掌櫃的這是信我的人品愛你的手藝，懂得不？”

  聽了李月寒的話，汪蘭泣不成聲，幹脆又給李月寒跪下了。

  李月寒趕緊跳到一旁：“你起來，你這是要折我的壽嗎，我可好心幫你做了這事兒，你不能恩將仇報不是！”

  “我……我……”此時的李月寒在汪蘭的眼中就是她的救世主，她不知道如何表達感謝，就隻能跪下磕頭。

  見李月寒不接她的禮，她也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胡亂的擦掉了眼淚，甜甜笑道：“韓悅妹子，我是真心感謝你，若不是你當日幫了書傑一把，我可能到書傑高中那天就投湖了，是你讓我知道我還可以挺直腰杆做人，我是真心感謝你，你是我的大恩人，不，是孔家的大恩人！”

  “我可不想做什麽大恩人。”李月寒笑道：“要不是你家小子跟我兒子一樣，小小年紀端著小大人的模樣，我也不可能好心幫一把，你也曉得你那時候是個什麽名聲，我剛來章寧村，腳都還沒站穩的，你當我不怕惹一身騷啊！”

  “我知道你是心善的……”汪蘭又要給李月寒扣大善人的帽子。

  李月寒趕緊打住：“你可別這麽說，回頭那些個連下針是什麽的聽見了，又要來纏著我幫忙賣繡樣了。我可說好了，這種事情我也就做這麽一次，你是有手藝，東西好，不然我才不趟這趟渾水的。”

  “這下好了，常家那位判了，你也從泥沼裏爬起來了，現在能挺直腰杆做人，你不該謝我，你該謝你那懂事的兒子。”李月寒說著，把契子往汪蘭手裏一塞，轉身就往外走：“孔家嫂子，我回了啊！玉月布莊的掌櫃說啦，你收拾好家裏早點兒去繡娘坊幹活兒！你要想謝我，走之前幫我孩子做兩身衣裳，我這就回去把布拿來給你！”

  說著，李月寒一溜煙兒跑了。

  周圍的人聽了這麽一出，都嘀咕了起來。

  汪蘭居然要去玉月布莊的繡娘坊做事了！孔書傑那小子書又讀得好，這孔家以後可了不得！

  李月寒說得對，常家那位被抓了，孔家這個是真真兒的從泥沼裏爬出來的，現在要挺直腰杆做人，對章寧村來說也是個好事兒。

  畢竟誰也不想傳出自己村子裏有個娼婦的八卦不是！

  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村子，不少以前避著汪蘭的小嬸子小姑子小妹子都來孔家走了一趟。有的是想看看汪蘭的繡樣，有的是想讓汪蘭走之前幫忙做兩套衣裳。

  畢竟玉月布莊在整個東翰國都是有名的，要是他們出去一說，自個兒衣裳是玉月布莊的二等繡娘親手做的，都不知道會招來多少羨慕。

  但是汪蘭如今腰杆子直了，看繡樣可以，做衣裳卻都推了。隻說自己這幾日就要收拾家裏去縣裏頭上工，隻趕得及給韓悅妹子的兩個孩子做衣裳，別的真來不及，也不想隨隨便便給人上針腳，怕回頭大家衣裳壞的快，找她修麻煩。

  這消息一處，毀譽參半。

  好的說，汪蘭這是不想砸了自己招牌，回頭要傳出衣服不好，那她說不定二等繡娘的活兒都沒了。

  壞的說，汪蘭這是有了好東家，看不起村子裏的泥腿子，所以才推脫不做衣裳。

  但大部分的人都對汪蘭改了看法，畢竟大家想看她的繡樣，她都大大方方的看，拿著不明白的地方去問她，她也細細的教。有的人看上繡樣覺得喜歡，汪蘭也大大方方的送。

  至於做衣裳這件事兒，大家夥兒都覺得，沒有韓悅那個小寡婦，汪蘭也找不著好差事，人家給她的孩子做兩身衣裳，那是應該的。

  一時間，章寧村倒是熱鬧了起來，不少小姑娘小嬸子都開始琢磨起了女工。

  而李月寒這邊，則是打上了酒魚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