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李自在上一世也是見過世麵的。

  什麽昆侖掌門十年一度的巡回宣講，南宮世家號召天下群雄舉辦英雄宴，還有他師尊偶爾列萬座開講的授道課。

  那些大佬的嘴皮子功夫和修為一樣高，把他們說的話隨便搬幾句過來，他李自在保準讓台下的少年們折服的五體投地。

  李自在清清嗓子，剛想說些什麽，台下上千雙眼睛火熱地盯著他，李自在下意識提了提褲子，還以為是他褲腰帶鬆了，露出了那條紅紅火火意味著好運來的內褲。

  結合剛才在台下弟子群裏聽到的話，看來他已經被大家妖魔化了。

  既然大家都如此崇拜他，他也得拿出來一點真才實學來。

  兩年後永恒子將在小寶境為萬人傳道的‘論千古’，李自在張口就來，行雲流水般，滔滔不絕。

  四年後昆侖掌門遊覽飛雪寒天時，一時興起作的那首千古奇詩。詩中自有百般味，意境如畫，誦自己誌比天高，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自在念了出來，孤高的聲音飄在大殿廣場上……以至於四年後昆侖掌門遊曆寒天飛雪後，總是有一種淡淡的空落感，想吟唱什麽卻吟不出口。

  聽見著首詩，仿佛大殿上飄起了飛雪，寒雪接連天光，眾人不禁仰起脖子，眼睛發熱，好像走入了那極寒的飛雪之境，立在陡峭山脈上的孤亭裏，歎謂我命時艱。

  可是下一刻，婉轉曲折的聲音飄來，所有人不約而同屏息看向台上那身影。

  高台，白衫，唯有他一人猶入無我之境，舉手投足間有莫大的誌氣，吹著他的衣袍，獵獵鼓動。

  一名弟子回來神，震驚而激動地喃喃：“掌教……他是我們的掌教!”

  “詩中自有百味屋，掌教年紀輕輕，居然有這般醒悟，怪不得南宮世家的九妹已然芳心暗許。”

  “絕妙啊，簡直絕妙，臨危不亂，不屈服於天命，掌教心中竟是有如此鴻鵠之誌，當真是我輩修士修煉的楷模。”

  在所有人眼中，台上那人似乎要超凡入聖了般。

  之所以眼中無物，是要把天地都無視掉。

  可是事實上，別人眼中李自在這一股子勁裏的不凡，無我之境，是李自在正在絞盡腦汁回憶昆侖掌教四年後作那首詩的後邊四句。

  究竟是什麽？

  好像有點記不清了……

  還有，剛剛前麵八句是不是有背串了……

  要知道昆侖山的那位掌門真人與他的白鶴早已一同悟徹大道，他的每一言每一語中自帶大道之音，他作的詩更是蘊含天道含義。

  不要說是李自在來念，換作一個傻子來念也能震撼人心。

  此時，小寶境一處鳥語花香的蘭亭裏，一位四五十，拂動鐵扇的青衫人正在黑木方桌上執筆書寫，筆中盡顯方遒，一隻白鴿忽然飛在他的耳邊，似若低語。

  那青衫人正是西大域的超凡強者，永恒子。

  永恒子奇異地笑了笑，拍了拍白鴿的羽翼，白鴿振翅飛出了亭子。

  “論千古，觀雪，好，好。”

  西大域，小寶境，南宮世家。

  一隻白如冰心般的手拉開了紗簾，伸手那女子穿著蠶絲做的輕薄衣衫，剛在垂簾下坐好，外邊一個侍女送了一幅字卷進來。

  侍女道：“正是那位縹緲仙島新掌教作的。”

  “是他作的？”垂簾下的女子一笑道。

  “據說是他在縹緲仙島的新生大會即興而作的，九姑娘您眼光真是好。”

  “觀雪。”

  “是的，正是觀雪，連大姑娘看了這首詩都讚不絕口，誇耀其為不世之材，文能治世，武亦非凡。”

  垂簾下那女子卻嘻嘻地笑了笑：“這可不是他作的。”

  “九姑娘，你說什麽？”

  “不不，沒什麽，你先下去吧。”

  待到侍女退下後，垂簾下的女子再次抓起了那副字卷頭，將它打開在空中，靜靜看了一會兒。

  忽然她把那副字卷壓在桌上，秀手握起墨筆，往後提了四句。

  字跡娟秀，除此之外，似若平平無奇。

  可是若李自在於此地，見了這四句必將想起來，必然震驚，這便是他忘了的上一世昆侖掌門作的那後四句。

  ——

  “掌教，今日一共招收了一千二百四十七位弟子，加之過去的老生，一共一千二百九十二位弟子。”穀長老目光熾熱，盯著前麵的那道白衫身影。

  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讓穀長老決定誓死追隨這位新任掌教，為之肝腦塗地。

  李自在點了點頭問道：“諸弟子都分發召喚鏡了嗎？”

  “所有弟子一人十麵金色召喚鏡，百餘麵普通召喚鏡，每月一領。掌教萬萬放心，盡管本門藏寶閣失竊，但出奇的是那賊人一麵召喚鏡都未取走，所以本門作為縹緲境過去的第一大門，這點底蘊還是有的。”穀長老自豪地說道。

  李自在走上高台的階梯，駐足在半空中往下望去。

  四麵環林，隻見縹緲仙島的各個角落裏都在發出白光，偶爾能見到一道綠光，從大地射向天空，意味著有弟子開鏡召喚出來綠色靈者。

  穀長老也走了上來，說道：“看啊，掌教，本門正處於欣欣向榮的局麵了。”

  “穀老，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了。”

  “掌教，您……”

  李自在注視著島嶼上空的連綿大樹，說道：“我知道，諸位長老都不想讓我走。”

  是的，縹緲仙島被神秘勢力入攻後，幾近滅亡，就要不複存在，是李自在的出現，像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耀眼，一次次震驚眾人，讓這些心灰意冷的長老們一度看見了縹緲仙島新生的希望。

  “可是……”

  李自在接著說：“我身上還有太多未知的謎團和命運，我沒辦法……我必須去解開。”

  穀長老沉重地看著李自在，知道金龍並非池中之物，說走便是一定要走。

  “那您將要去哪兒，我等提前知曉，今後也好有個照應。”

  “暫定去小寶境。”李自在打算先去找永恒子，把那塊古怪的無天令給師尊看看，說不定能找出一些端倪。

  “小寶境嗎，也好，小寶境作為西大域的首會，強者無數，熱鬧非凡，倒挺兒適合掌教去闖一闖的，識識這天下英雄又有幾多。”

  李自在笑了笑，轉身走下階梯。

  穀長老恍惚地盯著那道白衫背影，一瞬間仿若看到另一道略有些不同的背影，與離去的李自在身影重重疊疊，氣勢如虹的同時卻步履滄桑。

  穀老極震，揉了揉眼圈，隻聽見遠方李自在的聲音傳來。

  “青衛我會帶一半走，另一半留在島上，應對一些麻煩應是足夠，還有縹緲峰大長老會隨同我一起前往小寶境，穀老請放心，島上的諸事便拜托了。”

  李自在已走至遠方的陽光下。

  李自在帶走縹緲峰是怕縹緲峰在縹緲島上惹出什麽麻煩，帶走了也好放心些，順便還能嚐試看讓縹緲峰改邪歸正。

  但誰也不知道，一場風雲際會即將在這西大域的首會小寶境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