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任務引導，宋仁投來到那座造型精致的拱橋上。

  這裏地勢較高，加上橋身高高拱起，在中間可以俯瞰大半個生活區，此時街市依舊燈火闌珊，人流如織，盡管是虛擬世界，人們依舊熱愛著夜生活。

  歡慶活動繼續舉行，隻是中間多了很多大呼小叫的醉鬼。一隊隊NPC士兵全副武裝地巡邏，警戒，防止騷亂的發生。

  “你看到的大部分人，都是生活職業玩家，兼職玩家，低級戰鬥職業者……是連普通怪物都無法狩獵的人。”

  在橋中央，等他的那個人開口說道。

  宋仁投覺得這個人的身影有點熟悉，不過對方似乎特地隱藏起角色信息。直到他轉過頭，熱鬧的燈光映亮麵龐。

  “咦，你不是……那個召喚師前輩嗎？”

  微笑著點點頭，對方繼續之前的話：“他們都已經麻木於底層的渺小，雖然連狩獵日都參加不了，也過一天是一天。”

  “是你找我嗎？”

  哈哈哈，卓斯笑出聲：“不對，應該是命運的相逢。”

  “你一定很好奇，為什麽會接到這個任務？獎勵會是什麽？看到麵對的是一個普通玩家，是不是有點失望？”

  “那還不至於，命運待我已經很寬厚……而且，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召喚師吧？”宋仁投問。

  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周圍，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夜空逐一綻放。在明亮的背景中，召喚師前輩中隻剩下黑色剪影。

  他沒有正麵回答宋仁投的疑問：“波羅爾學院目前有近萬名玩家，盡管這段時間學院在各方麵的表現持續走低，但依舊保持著旺盛的活力。因為人是那種隨遇而安的動物，即使向上的道路狹窄甚至鎖閉，他們也會滿足於安逸的卑微生活。”

  “都是人間煙火，何來卑微之說？”宋仁投想起和白玫爾剛剛確定的關係，心中泛起溫暖的感覺。

  與其跌宕起伏，不如守著幸福，和她一起過普通的日子，也是一種選擇吧。

  “錯！所以我才要來找你。”卓斯伸手指著前方，“狩獵日期間，在黑暗森林裏，你也見識了戰鬥的殘酷了吧，對不起，那隻是過家家級別的玩鬧。別忘了你們為什麽會放棄肉體，來到這個虛擬世界！”

  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震撼人心：“記住，我們不是來這裏玩遊戲的，如果不能破局，人類文明就將和這個世界一起湮滅！”

  “命運的鐵輪轉動不休，弱者的下場，永遠是被碾碎！”

  宋仁投被鎮住了。

  確實，老媽之前也說過，這不是一個遊戲。它是地球麵對地外文明侵襲的最後避難所，也是保留反擊希望的基地。

  “我要……怎麽做？”

  看見對方很快消化了自己的話，卓斯露出欣慰的笑容：“重新介紹一下自己，我叫卓斯，學院裏的一些老人們會稱呼我為——戰神卓斯。”

  當晚，在拱橋中央，在熱鬧喧囂的環境裏，兩人進行了一次長談。

  卓斯是《創神紀元》的第一批測試者，於5年前就進入了這個當時還未成型的虛擬世界中。這批測試者風險最高，不少人因為莫名其妙的BUG永遠消失，當然，活下來的人回報也足夠豐厚。

  當時傳奇職業者並不罕見，但卓斯的職業——戰神則極為強勢，單挑BOSS都是小菜一疊，他為人又古道熱腸，極富正義感，四處懲惡揚善，維護遊戲秩序公平，頗受玩家們擁戴。

  但很快他就來到了發展的瓶頸區，等級達到上限，探索也達到了地圖邊緣…

  而就在那時，一群號稱來自“神之觀察所”的家夥主動接觸了他。

  然而在戰神卓斯看來，那是一群手段卑劣，自私自利的惡人。他們濫用手中權限，在底層世界製定不平等的規則，壓榨那些流浪的靈魂。

  舉個最致命的例子，創神紀元遊戲開發時，開發組製訂的核心規則之一，就是靈魂不滅。

  在這個前提規則下，即使遊戲裏魂飛魄散，都可以無數次複活重生，不會有永久的死亡。

  但神之觀察所的家夥卻擅自規定死後靈魂消散，僅僅因為擔心不斷強大起來的玩家撼動他們的利益。

  終於有一天，戰神卓斯帶領一批高級職業者奮起反抗，向“神之觀察所”全麵宣戰，這段禁忌的曆史被稱為“弑神之戰”。

  初步掌握了規則之力後，卓斯本來有不小的勝算，但是突然間一把來自背後的刀子，讓他防不勝防。

  他被刺穿心髒，口吐鮮血，重傷之際，轉頭望向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

  那個人同樣是傳奇職業者，死神索瑪！

  “為什麽？”他艱難地問，“我們的理想……”

  “很簡單，他們說動我了，如果不會死亡，那麽誰還會畏懼強者？”索瑪目無表情，抽出沾血刀鋒，一代戰神，就此從高塔墜落大地。

  當時，作為擊敗世界BOSS黑暗龍王的獎勵，卓斯獲得了一次複活的機會。

  第二條生命，他選擇成為一名召喚師，隻因為不再輕易相信別人了。雖然是全新的身體，但那道刀痕一直在心底。

  “原來是這樣……”宋仁投沒想到遊戲裏還有這樣一段精彩的故事，即使作為聽眾，聽完後也心緒難平，“所以我們，還籠罩在那些家夥的陰影之下嗎？”

  “沒錯，而且當初背叛我的那個人，已經身居高位。”

  卓斯笑了笑，仰頭感歎：“孤獨啊，懷抱著幫助底層大眾的理想，結果被共同宣誓的人從背後捅刀子，你明白那種孤獨嗎？你也是一樣，孤獨的人才選擇召喚師吧？”

  嗯，宋仁投心虛地摸了摸項鏈，其實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之所以找到你，倒不是因為你利用遊戲漏洞，單挑領主BOSS的這件事，別驚訝我怎麽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我還有很多老朋友。隻是我有一件東西，需要你幫我找回來。”

  “這個任務很危險，所以最後，我送你一件禮物吧。”卓斯的聲音突然蒼老而慈祥，和他年輕的外表相去甚遠。

  他把手按在宋仁投的額頭上，嘴裏輕輕念叨著，後者感到一股暖意傳入身體，四肢百骸湧動著熱流，舒服極了。

  係統提示：你接受了卓斯的靈魂饋贈，複活次數+1，目前：1次。

  什麽，宋仁投驚喜之餘，也心生疑惑：“你不是隻有一次複活機會嗎？怎麽……”

  此時，5級召喚師的身體表麵出現波紋一般的擾動，整個人模糊不清，他最後的話語傳來：“將來有機會遇到索瑪的話，告訴他，我依舊相信……”

  等擾動停止，眼前的召喚師似乎沒什麽變化，隻是頭頂上多了一行信息：

  “NPC：孤獨的旅人”。

  宋仁投不停地和他對話，也隻有三種回答：

  “你好，我叫卓斯，你有什麽事嗎？”

  “你好，我叫卓斯，我記不得過去的事了，可能有東西會讓我想起來。”

  “你好，我叫卓斯，我要去很遠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