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黑暗與光
作者:六毛四      更新:2020-06-02 16:33      字數:3302
  /

  黑暗無盡光有望

  福禍兩難誰更難

  黑暗,無盡的黑暗。

  它不僅摧毀著人的眼睛,也同樣在蠶食著人的心靈。

  人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是最可怕的,但他們往往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真正讓人恐懼與害怕的,通常都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腳步聲低沉而緩慢,那感覺聽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弱小的女人在沙土地上拽著一袋子水泥前行,緩慢而無力。

  可此時此刻,那聲音在劉軍校和大胡子兩人的耳朵裏聽起來,就好像是一隻看不見的鬼手在一點點掐住自己的脖子,讓他們無法呼吸。

  劉軍校和大胡子蹲在那具幹屍的邊上,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自己稍微弄出一點動靜,那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就會朝自己這邊撲過來。

  腳步聲,分很多種,有的輕,有的重,有的一聽就是男人,有的一聽就是女人。

  大部分的人聽不出腳步聲的差別,可是有的人卻可以在瞬息之間聽出來的人是誰。

  臻品齋的陳掌櫃就是這種人。

  陳掌櫃,大名陳友德,是陳家臻品齋的第二任掌事人。

  第一任掌事人陳天華一共有七個孩子,三兒四女,陳友德是最小的兒子。可陳友德年紀雖然小,但是在鑒別古董冥器這方麵天分極高,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能看出玉器的好壞、出土地點與大概的年份,六歲的時候更是跟隨父親逛北京潘家園的時候,“撿漏”撿到了明中期的貓眼石。

  隨後的幾十年,陳友德憑借自己的一雙慧眼,可以說是叱吒江湖,混得了黃金眼的名號。

  一轉眼,四十幾年光景過去了,臻品齋更是在陳友德的努力下成為了天津古玩界頭一號的鋪子,名號可以說是響當當無人能及。

  隻不過,和老爺子陳天華比起來,陳友德野心更大,他要的可不隻是錢,如果要說錢,他們陳家要多少有多少,雖然算不上天津九河下梢裏的頭一戶,但也絕對跺一腳整個天津城都顫一顫的主兒,陳天華要的是另外一件東西。

  “你來了!”陳天華背對著門口,坐在一張船底木製成的茶海邊上,一邊喝著手裏的茶,一邊緩緩的說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一個聲音淡淡的說道。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一個很好聽的女人聲音。

  “我可以從腳步聲裏聽出來這個人是誰,難道你忘了?”陳天華說到這兒的時候突然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的接著說道:“你有心事?”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說?”那個女人說道。

  “因為你的腳步有一些猶豫。”陳天華喝了一口茶,然後用手點了一下自己旁邊的位置,說道:“來,坐,一起喝一杯,陳年的普洱,味道還不錯。”

  “不……不了。”那個女人有些猶豫的說道,“我這次來隻是想……”

  “不管你想什麽,先喝了茶再說吧!這麽好的茶沒人分享,豈不是有一些浪費了。”陳天華緩緩的說道。

  “好!”那個女人想了想,最終還是坐到了陳天華的旁邊。

  陳天華抬眼看了看那個女人,微微的皺了皺眉,接著給她倒了一杯茶。

  茶湯很濃,深褐色的茶湯飄散著一股極為特殊的香氣,似果木,又似花草,似苦澀,又似甘甜。

  陳天華倒完了茶,這才緩緩地說道:“你為什麽總是喜歡穿黑衣服?”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陳天華的話,而是端起手裏的茶,先是在鼻子下麵聞了聞,又一口將茶盞中的茶湯喝了下去,接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也奇怪,原本苦澀發幹的茶湯在進入喉嚨的一瞬間,猛然變的甘甜無比,一股難以形容的暖意跟隨茶湯緩緩進入了女人的胃裏,女人不由得歎道:“好茶。”

  “我都告訴你這是好茶了。”陳天華微微的笑道。

  “茶我喝了,現在我可以說說我的事情了嗎?”黑衣女人看著陳天華說道。

  “當然可以。那麽請問,你今兒突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兒哪?”陳天華問道。

  “為了我的孩子。”那個黑衣女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嗯!我猜到了。”陳天華用同樣的語氣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可是,我們的約定是,你給我,我想要的,我才能給你,你想要的,對嘛?”

  黑衣女人沒有說話,她看著陳天華,好像在等著陳天華說下去。

  陳天華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盞,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歎道:“這茶真的不錯,你不多喝幾口真的可惜了。既然你今兒來找我,我想你一定是拿到了我想要的,對嘛?”

  “沒錯!”黑衣女人說道。

  “那麽東西在哪裏?”陳天華看著黑衣女人的眼睛問道。

  “你先別問東西在哪裏,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我怎麽確定你不會半路反悔?”女人同樣看著陳天華的眼睛說道。

  陳天華笑了,年近五十的他仍舊是一口整齊的白牙,他緩緩的放下了手裏的茶杯,伸手在邊上拿起了煙鬥點燃,抽了一口後才緩緩的說道:“我沒有辦法確定,而你也隻能相信我不是嗎?如果你想繼續這個交易的話,最好是先將那東西給我,而我……”

  就在陳天華話音未落的時候,突然從外麵傳來了“砰”的一聲巨響。

  與此同時,在中國大陸的另一個地方也同樣發生了這樣的一幕,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幾乎將整條石道都震塌了,伴隨著爆炸聲而來的劇烈衝擊波將蹲在角落裏的大胡子和劉軍校整個人都掀翻了出去。

  由於剛才的爆炸十分突然,猝不及防的兩個人不僅被爆炸帶來的衝擊波推飛了出去,更是險些被那股子聲浪震破了耳膜。

  劉軍校躺在地上緊閉著雙眼,耳朵裏麵如針紮一般,胸口更是想被千斤重的巨石壓住一樣,過了好久,才勉強將胸口裏憋住的那口氣吐了出來。

  可隨之而來的是嗓子眼一甜,接著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吐完了血,劉軍校這才覺得整個人好受了許多,他勉強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可剛坐起來,便聽見石道前麵不遠的地方傳來了一連串的槍聲。

  “這……這他媽的究竟發生了什麽?”大胡子在一邊咬著牙說道。

  “不知道!”劉軍校勉強回答道。

  “咱們……咱們要不要去看看?”大胡子喘著粗氣說道。

  還沒等劉軍校回答,那急促的槍聲突然停滯了,緊接著一陣陣慘烈的哀嚎隨即充斥著整條石道。

  那聲音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聽起來就好像是無數的惡鬼在地獄裏狂吼,讓聽見它的人不由得汗毛倒豎。

  這一切的變化來的極快,消失的也極快,準確的說,從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到它們徹底的消失,僅僅隻有幾秒鍾的時間。

  幾秒鍾過後,一切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平靜。

  黑暗,依舊是還是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寂靜,依舊還是那好似可以吞噬世間一切聲響的寂靜。

  唯一證明這些曾經發生過的,就是時不時從石道岩壁縫隙裏掉落的砂石。

  它們好像是沙漏裏的細沙一般,自顧自的掉落,仿佛在提醒著身處石道中的劉軍校和大胡子,時間依然在悄然流逝。

  又或者這是老天爺在警示他們,流失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他們的生命。

  兩個人沒有輕舉妄動,他們都是老江湖,他們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貿然朝事發地走過去的話,自己很可能就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這個時候,他們需要的是冷靜,需要的是等待,至於等到的是什麽,是機會?還是希望?甚至是死亡?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他們畏懼!

  畏懼前方那不明一切的環境,畏懼那突然出現又消失的腳步聲,同樣也畏懼這裏的黑暗。

  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必須必須冷靜,也必須等。

  劉軍校和大胡子靠在石道牆壁上等了一會兒,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的變化。

  又過了大概一根煙的工夫,劉軍校咬著牙,壓低了聲音說道:“走,我們過去瞧瞧。看看剛才哪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大胡子點頭說道。

  兩個人意見統一了之後,便各自掏出手電筒。劉軍校的狼眼手電筒在剛才的爆炸中受到了撞擊,他連拍了幾次才勉強將其點亮,或許是燈泡受到了撞擊,劉軍校手中的狼眼手電筒很明顯沒有了之前的亮度。

  可有光總比沒有光要強。

  人這種動物很奇怪,人十分依賴眼睛,十分依賴光。

  這不僅僅是心理上的作用,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人們會下意識的認為有光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就像是一個人在黑暗的地方走的久了,當他看見光的時候,他會情不自禁的朝那有光的地方走去,即便哪裏充滿了危險。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沿著石道走了大概十幾米,突然,在這條石道的前方不遠的地方猛然亮起了一縷光。

  一縷白色的光。

  一縷慘白如紙的光。

  讓這條本就充滿了詭異氛圍的石道瞬間又披上了一層神秘恐怖的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