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快黑了
作者:韓雪霏      更新:2020-06-02 14:21      字數:2206
  劉姨這一關總算是搞定了,同時我們也向漁島上的派出所報了案,請求他們對劉姨進行保護。

  華遠山通過各利途徑,讓司法程序走得稍快一些,經過半個月的努力,對範采薇精神鑒定的時間最終敲定下來,就是下周二,也就是四天之後。

  誰也沒敢舒口氣,更大的挑戰還在後頭。

  我在療養院的工作已經結束,對於沒有收集齊全的資料我已無能為力,邢院長很客氣委婉地向我表達了不再歡迎我的意思,而電視台的工作還沒有開始進行,我也沒有任何借口再繼續隨意出入療養院了。

  我時常會想到,那些被療養院無償收治的街邊流浪漢,隻不過是成為邢玉銘沽名釣譽的工具罷了,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邢院長很低調,不張揚,但卻以另一種形式宣示著他所謂的高尚情操,實際上,這些人自從被收留以後,並沒有得到合理的醫治,精神狀況十分堪憂。

  這也是我這些日子以來在療養院裏工作而得到一點體會,對於邢院長,從一開始的充滿敬意,到現在已是疑慮重重,本想繼續留下對這些流浪漢進行專門的調查,但邢院長顯然是很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我不得不離開。

  我在收拾好自己的資料,準備離開療養院,走過長長的病房走廊時,再看一次他們玩的木頭人遊戲。

  一個細小而清晰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冷然,我怕。天快黑了。”

  是範采薇的聲音。

  我看著她,這些日子以來,比初來時更加憔悴,如果剛剛來的時候是驚慌憤怒與掙紮,而現在的範采薇,臉上則是完完全全的恐懼。

  為什麽?我的心裏一咯噔,司法精神鑒定就在四天之後,如果出什麽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衝過去隨手翻起範采薇的手腕,有明顯被捆綁的痕跡,自從她很乖地在走廊上玩遊戲以後,就沒有被固定在治療床上了,而且看手腕上的傷痕,並不是病床上的皮帶圈留下的,而是繩索造成的瘀傷,這又是為什麽?

  “你乖一點,就不會綁你了。”幾個護士同時衝過來,將範采薇從我的手上搶過去,拉進了她的病房。

  範采薇在進門之前向我投來了求救的一瞥,那深深的充滿豈求的一瞥,至今仍在我的腦海裏時常浮現,我想我的一生都不可能忘記。

  她是那麽的淒然無助,將我這根稻草牢牢地抓著,而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拖入黑暗之中,隻有祈求司法鑒定能夠順利地進行。

  “天快黑了。”

  袁圓聽了我的敘述,將一根牙簽叼在嘴裏,象她一直以來最崇拜的福爾摩斯一樣在我麵前踱著方步做思考狀。

  “為什麽是‘天快黑了’?天黑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嗎?”

  袁圓的話調動起我所有的神經,直覺告訴我,天黑一定會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否則範采薇不會特意提醒我這一句。

  究竟發生了什麽令她產生那麽大的恐懼感?而重點是,天黑。

  我想我必須做點什麽。離司法鑒定隻有四天時間,卻又是極其漫長的四天,不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總覺得這四天不會輕易地過去。

  華遠山的電話一直聯係不上,許翹也一樣,我知道這些天他們忙得焦頭爛額,於是就給許翹留了條短信,決定今晚進入療養院一探究竟。

  進出療養院工作將近三個月時間了,但我基本上都是在白天,黃昏之前一定離開,現在,要在晚上進入療養院,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我的目光鎖定了袁圓。

  袁圓一看我盯著她,驚得連連後退,說上一回在大白天就已經把她嚇得半死,這次就是打死她一百遍也絕不跟我夜探精神病院。

  我對袁圓又是作揖又是討好還著幾分揶揄:“拜托,不是說有事找人民警察嗎?這點小事都不幫忙象是你們的承諾嗎?”

  袁圓說:“拜托,我是交警,是站大馬路指揮交通的交警,不是刑警好嗎?”

  看來不能以這種方式喚起她的職業自豪感了,我對她承諾一份麥家的全家桶也不管用,最後以三份全家桶成交。吃貨的精神世界,你懂的。

  乘最後一班公交車到療養院的門口下車,空氣中暮顏花的馨香撲鼻而來,大門和院牆上的已是一片藍色的海洋。每一次都是在黃昏暮顏花未開之時離開,這樣濃鬱熱烈地盛放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借口有資料和優盤遺忘在裏麵,看門的大伯和保安也是混熟了的,輕易就讓我和袁圓進去了。

  病房大樓倒是燈火通明,但辦公與宿舍樓則顯得清冷,由於其他人都不住在這裏的緣故,貌似整個辦公樓裏隻有喬陽陽和妙妙兩個人。

  為了給自己壯膽,袁圓特意沒有將她的一身警服換下來,然而一進療養院的大門她就狠命揪著我的胳膊不鬆手,牙齒咯咯地直打架,也使得我更加緊張。時不時從病房裏傳來的尖叫聲和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些醫生和護士都寧願長途跋涉回到市區也不願意在這裏住。

  療養院裏保安林立,但範采薇病房所在的樓層隻有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值班,令人驚奇的是,值班表上的醫生居然是張落塵,因為今天白天我從護士的閑聊中了解到,張落塵已經連續好幾天晚上主動替班了,他的理由是,在這裏多陪陪女朋友。

  我記得當時護士們都在調侃張落塵是二十四孝男朋友,而從喬陽陽的臉上並沒有看出什麽特別的喜悅。

  此時張落塵並不在這裏,可能在喬陽陽的宿舍吧,護士則在值班室裏看電視,我偷偷望了一眼,她好像趴在電視機前已經睡著了。

  所以,除了外麵的保安,這裏沒有人知道我和袁圓的闖入。

  出乎我的預料是的,範采薇並沒有被捆綁起來,而是自己蜷縮於床角,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窗外,見到我時,立即哭泣著朝我奔過來。

  “冷然,我怕。”

  我問她,究竟害怕什麽,而她對我“噓”了一聲,迅速地鎖緊了病房的門。

  “輸的人要開膛破肚哦。”範采薇附在我的耳邊悄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