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精神鑒定書
作者:韓雪霏      更新:2020-06-02 14:21      字數:2202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華遠山的身旁走進範氏公司大廈,在職員大廳裏每一個人都站起身來,目睹著我們穿過他們走向董事長辦公室,他們悄聲議論著,但沒有人阻止我們,因為,華總裁的這張臉幾乎每個人都認識。

  我想這是華遠山故意而為之的,因為要去董事長公辦室根本無需經過職員大廳。

  漂亮的女秘書被嚇了一跳站起來,叫了一聲:“華總。”而華遠山的手已經推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

  那個名叫阿旺的男人大概已經得到了樓下保安的通知,正在寬大的老板桌前正襟危坐。他仍然是那麽清秀英俊,但也仍然擺脫不了從骨子裏透出的那股卑微之氣。

  即便他現在坐在範采薇的位置上,在我的眼裏,還不如四年前跟在範采薇的身旁獻殷勤的農村小夥,至少,那時候的小夥子帶給我的是一臉誠懇的真實感。

  這裏的陳設與四年前沒有多大的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主人變了。

  四年前初出茅廬的我,跟著王總編來到這間董事長辦公室采訪範采薇的時候,這裏顯得大氣而尊貴,而現在,我隻覺得一股陰狠之氣,這大概就是心理作用的緣故吧。為了不丟華遠山的氣場,我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

  “華遠山,你竟然帶個小報記者來,你什麽意思?”

  夏喜旺沒有想到,華遠山的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小小的我,驚詫之餘暴跳如雷,指著華遠山的鼻子高聲吼叫,又把女秘書叫進來大罵了一通,罵得她哭著奔出去。

  麵對夏喜旺的暴怒,華遠山平靜而且直入主題:“我有理由相信,采薇並沒有瘋。”

  “你有理由?哈哈,你有什麽理由?不要告訴我你的直覺之類的,那沒有用。”

  夏喜旺吼叫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拍在桌子上:“看清楚,這是精神科專家的鑒定書,白紙黑字,範采薇患有嚴重的精神人格分裂症,要不要我把這份鑒定書公布天下?”

  我對於精神鑒定上的那些術語一竅不通,但一眼就能瞥到那份精神鑒定書上的簽名:邢玉銘,張落塵。

  華遠山並沒有看鑒定書,而是看著夏喜旺的臉,說道:“光憑兩位醫師的判定並不能說明什麽,我會正式向司法部門提出精神鑒定,夏喜旺你記住,虧心事做多了,會墮入修羅地獄。”

  華遠山拉著我走出去,身後傳來夏喜旺的咆哮聲:“華遠山,你不要多管閑事。你憑什麽提出司法鑒定?你以什麽身份提?”

  忍不住抬眼望向華遠山,夏喜旺的話也是我心中的疑惑:他以什麽身份提出司法鑒定?他與範采薇究竟是什麽關係?但從他的臉上,我找不到答案。

  “我們是不是逼得他太緊,會把精神鑒定書公之於眾?”

  華遠山向後瞥了一眼砰然關上的董事長辦公室,說道:“他沒這個膽,除非他不想要這個公司。”

  我明白了,這是一家上市公司,一旦公布了前董事長的精神鑒定書,股值一定會大受影響,這也是為什麽夏喜旺很緊張我的出現的緣故,同時也是華遠山故意帶著我在他們公司職員麵前亮相的重要因素。

  從範氏公司裏出來,華遠山並沒有馬上開車,而是閉著眼睛仰靠在駕駛座上休息,或者隻是閉目思考吧,我不敢打擾他。

  一縷陽光透過車前窗打在他的身上,在光圈之中沉靜如畫。

  我靜靜地看著他略顯疲倦的臉龐眉心又是微微地凝蹙,忍不住將食指放在他的眉間,試圖將它撫平。

  他眉心輕輕一跳,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但沒有睜開眼睛,濃密而長的眼睫抖動著,漸漸地,平靜,而後沉沉地睡去。

  他醒的時候,已是午後。看了一眼身旁的我,沒有說話。

  而我慌慌張張回避的眼神泄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整整兩個小時,我就這樣花癡似的,坐在那裏,看著他熟睡的臉龐。

  他說:“我要到湄島去。”

  湄島是一座離市區一百多公裏的漁島,如果現在開車,也許還能趕上最後一班輪渡。

  “我可以跟你去嗎?”

  沒有回答。他的雙眸看著前方,已經打起來方向盤。

  心中的暗喜怎麽也掩藏不住啊!

  到達湄島的時候,已漸黃昏。

  八月的湄島,仍處於休漁季,除了綿綿的海風,寂寞拍岸的海浪,以及偶爾從島上飛掠

  而過的海鳥發出幾聲尖銳的鳴叫,整個漁島顯得靜謐且安寧。

  漁家小院的小門是敞開著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正在收拾著滿院晾曬的魚幹。

  這個女人一頭齊肩的短發,戴著眼鏡,看上去柔美文靜,與這個粗曠的漁島十分不相稱。

  聽見華遠山喚她:“劉姨。”

  劉姨愣了一下,一隻手端著魚幹,一隻手將眼鏡摘下看了看,露出了微笑:“是遠山啊,

  怎麽有空來看你劉姨了?”她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我,依然是笑容滿麵。

  “是采薇的事。”

  簡單的寒暄過後,華遠山直接向劉姨說出範采薇情況。

  原來這個劉姨竟是範采薇的繼母。

  她生長於這個漁島,後來在範家當了幾十年保姆,在她成為範太太之後不到兩年的時間,成為了寡婦,並且範老爺子沒有來得及給她留下任何遺產。

  範采薇在她的父親去世後兩天,將這位繼母趕出了範家大門。

  “劉姨,你看她長大的。這一次隻有你能幫到她。”

  我感到華遠山的懇求沒有希望,甚至有些殘忍。對於一個被掃地出門的繼母,你還有什麽理由去懇求她的幫助?

  劉姨放下盤子,坐了下來,淚水一滴一滴落在那些散發著陽光和海腥味的小魚上。

  “采薇這孩子,從小就太好強,總有一天要吃虧……”

  “劉姨……”

  劉姨抓著華遠山的雙手,連連地點頭,說:“你放心,孩子,該怎麽幫她我都會幫,隻要你告訴我該怎麽做。”

  那一刻的我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擁住了劉姨的雙肩,這位普普通通的漁家女子,渾身散發著魚腥味,但卻使我對她產生一股由衷的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