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格爾”這個名字出現。

  光，光消失了。

  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消失。

  喬治感受到了絕對的黑暗，這黑暗是如此牢不可破，簡直能比肩巴巴托斯。

  什麽都沒有。

  不隻是光線。

  方向、重力、時間，一切都消失了，好像墜入永無止境的深淵，周圍的一切都是虛無。

  這就是黑暗嗎。

  輕微的歎息。

  這黑暗不能桎梏喬治。

  他回想起那一天——

  狂風在曠野之中肆無忌憚地吹拂，這聲音就像是海洋中掀起的巨浪一般雄渾。

  一望無際的曠野，滿地焦土，黑色如同被雷劈的數十米巨樹巍然站立，雖然它已經死去。

  一直向前望，在這地平線的盡頭，巨大城市的廢墟陳列在那裏，一柄巨大到通天徹地的黑色長劍斜插入城市的中心。

  滿地的屍骸，殘缺不齊、死狀恐怖，大多是被一刀斬成兩段，其中甚至還有嬰兒的。

  那裏就是阿斯加德。

  沒有任何人幸存，連神域都陷落，亙古不滅的傳說就此隕滅。

  曾經輝煌的神域已經完全成了鬼蜮，焦黑、幹涸，似乎很久沒有下過雨了。

  而在另一邊。

  那座本該名揚宇內的大橋也已經蒙塵，徹底失去了光輝。

  彩虹橋也倒塌了。

  整個海洋變成了黯淡的灰黑色。

  那個屠殺者，那個黑影，那個把世界陷入終極黑暗的人……是誰？

  一張宛如伏地魔的蒼白麵孔出現在他麵前。

  屠神者，格爾。

  共生體之神的造物。

  屠神者，格爾。

  ——一束光，撕裂了這該死的、沉寂的、永無止境的黑暗，喬治睜開眸子，他還懷抱著《聖經》。

  剛才那個神父在離開這裏的時候，把它給了他。

  當他重新回到光明之中。

  透過斜麵棱窗和南牆整塊壓花玻璃射進的自然光，在與豪華吊燈的人工光匯合後，在整個內部空間營造成了一片溫暖明快和端莊神聖的光影。

  正門口兩棵葉子黃透的大樹，給剛剛經曆了如此極端黑暗的喬治帶來了一絲不真實的視覺衝擊。

  他抬頭看了眼克拉克和蹂躪者落下時砸出的大洞。

  “要修好這裏怕得花個好幾千塊錢吧。”

  他撓了撓後腦勺，說。

  《聖經》被放在禮拜堂的座椅上，目光漂移到克拉克的方向——無法想象的猙獰與凶狂正纏繞著這曾經代表溫暖、正義與希望的人間之神。

  他在窺探黑暗。

  在光明中向往黑暗。

  現在，喬治確定了，的確有東西附著在克拉克的身上，這東西正是他完成第一個任務時，在某個已經死去的漫威宇宙殺死的屠神者格爾所擁有的神物。

  至黑朽刃。

  那是共生體之神的超級造物。

  而共生體之神，在漫威中的地位，大大抵就如同黑死帝之於dc宇宙，皆是宇宙誕生前的極致黑暗。

  過去的克拉克很強壯。

  但遠沒有這麽強壯。

  如今的他，就站在耶穌聖相之下，陽光透過花窗，在克拉克的臉上落下斑駁的光。

  黑色如鋼鐵。

  又如寒冰。

  包裹著他的身體。

  撕扯著喬治的視覺。

  現在的克拉克，看上去起碼有兩米高，盡管比起蹂躪者來說還是太嬌小，但相比過去的超人實在有些魁梧得讓人害怕了。

  穿著西裝的身影來到喬治身邊。

  那是重新化作布魯斯模樣的蹂躪者。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眼中是熾熱的火焰在閃爍，喬治甚至分不清那火焰是愛還是恨。

  布魯斯在喬治的耳邊低聲呢喃：

  “看吧，看吧，這就是……超人。

  這就是……偽神。”

  “轟——！！！”

  連蹂躪者和克拉克都沒有反應過來，喬治的拳頭已經轟然砸落在布魯斯的太陽穴上，隻那一瞬間，這顆頭顱就爆成一團血霧。

  汙漬沾染了喬治的半個身體。

  他擦去臉上的血：

  “滾回你去真神主宰那裏吧，布魯斯韋恩，這個世界和其他世界的布魯斯會為你們感到自責、愧疚與厭惡。”

  說完，他沒有再理會躺倒在地麵的蹂躪者，一步步走向麵容有黑色紋路攀爬的克拉克。

  他知道，蹂躪者的生命有多麽強大，他已經見識過這樣的生物了，在主宇宙。

  來自達克薩姆的親王。

  瑟爾甘德。

  他也被毀滅日病毒所感染，甚至比起現在的蹂躪者還要強上一兩分。

  “格爾死了。”

  克拉克開口說話，但喬治不能確定現在他還是他，或者說，喬治不知道現在掌控克拉克身體的還算不算他自己。

  但這個被黑色爬滿全身的超人做了一個健美先生的標準動作，然後說了一句，

  “我看上去怎麽樣？”

  “很漂亮。”

  喬治挑了挑眉，他來到克拉克麵前，屏氣凝神，

  “人模狗樣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誇我。”

  “隨你怎麽說。”

  喬治聳了聳肩，他抬頭看了眼耶穌聖相，

  “不過我現在很好奇，克拉克肯特，你現在還是你自己嗎？你是否還是超人？或者說，你隻是一個被黑暗共生體拔去自我意識的傀儡？”

  “我的答案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克拉克的身上，黑色製服在液體一般流動，喬治能感受到那下麵潛藏的肌肉力量有多麽恐怖。

  這頭猛獸。

  也許將要發怒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喬治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中心沾染上冰冷的黏稠物質，那東西被拉成絲又落回克拉克身上。

  喬治說：

  “老實說，如果你不是克拉克，那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喬治微微頷首。

  他發現了一些異常。

  至黑朽刃是共生體中的一個，但同樣懼怕高溫與特殊頻率的聲波，還有明亮的光線。

  就克拉克表現出來的。

  他似乎並不懼怕那些東西。

  相反，他趨之若鶩。

  當喬治說出那句話。

  整個教堂的溫度都在猛然間變得淩冽而滲人，克拉克毫不懷疑眼前這個現在依舊麵色溫和的男人是否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於是他舉起雙手。

  黑色逐漸褪去。

  那雙眸子裏又恢複清明。

  “我還是我，喬治。”

  克拉克眉頭微皺，他注視著喬治的眼睛，做好了隨時撤退的準備，

  “至黑朽刃給了我很多幫助。”

  “比如什麽？讓這世界陷入恐怖嗎？”

  “你不懂，喬治！格爾曾殺死諸神，他本以為那是最好的結果，可你看看那個宇宙發生了什麽？”

  克拉克一步步後退，他不是恐懼，隻是不想這麽簡單地死在這裏，

  “現在，我有新的理念，我要用更嚴苛的法律來治理地球！我要把秩序帶到這顆腐朽的星球上！”

  “別說了，克拉克，你得把它弄下來。”

  喬治步步緊逼。

  “轟——！！”

  瞳孔微縮。

  他看到克拉克升空而起。

  教堂穹頂徹底粉碎。

  “絕不——！”

  克拉克如此迅速。

  簡直成了一道閃電。

  可喬治搖了搖頭。

  在他眼中，克拉克慢得像蝸牛。

  微微下蹲。

  喬治要跟上克拉克的步伐。

  但輕佻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嘿，小喬治，還記得我們說過什麽嗎？”

  他停了下來看到身邊出現的那個家夥——

  搗蛋鬼。

  “你要幹什麽？”

  喬治皺眉。

  他不想和這些家夥產生交集。

  但搗蛋鬼就像一個頑童，在喬治周圍蹦蹦跳跳，高聲尖笑，他說：

  “你得遵守遊戲規則，還記得嗎？你不能殺死克拉克肯特！”

  “我沒想——”

  “共生體死，他就死。所以……你想清楚了嗎？”

  搗蛋鬼舔了舔他那誇張的嘴唇。

  喬治猶豫了。

  他看了眼正在逐漸重新長出頭顱的蹂躪者。

  半晌，點了點頭。

  然後指了指那具醜陋的殘肢。

  喬治說：

  “把他弄幹淨，別讓毀滅日孢子感染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