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人們終於回想起，曾一度被超人支配的恐懼。

  英國啟蒙時期的現實主義作家丹尼爾笛福曾經說過一句話——凡有可能，人皆欲為暴君，這是大自然賜予人類的本性。

  大抵便是這樣吧。

  先是被輿論所誘導，爆發了對超人施行霸權、集權的不滿。然後隨著反超人運動的進行，加大了遊行者的惡念，嫉妒與仇恨充斥了他們的內心，但現在還依舊處在一個觀望時期；最後，某個組織散布超人的另一些秘密——比如曾經威脅總統要全世界解除核武裝，這成為了一切的導火索。

  民眾本就是政客手中的工具，但這次，他們似乎鬧得有點大了。心中的暴君已然登上王座，他們每一個人都處在變態的興奮中。想想吧，他們曾讓全世界最強大的超級英雄膽寒，這將成為他們飯後最大的談資！

  但這一切已經超出了政府的預期，他們原本隻是想以此為契機，尋求和超人平等對話並做出要求的機會。

  超級英雄給所有人留下了一個固有印象——他們保護民眾，並受製於輿論。

  但他們忘了。

  克拉克肯特，現在應該被稱為不義超人。

  他殺死罪犯的手段比罪犯更加殘忍。

  他用暴力抑製暴力，用血腥鎮壓血腥！

  所有人都在看著超人，電視上直播著威斯敏特大教堂前的一幕。沒有哪個時候，這裏有如此的安靜，似乎在一瞬間真空，沒有了空氣傳播的介質。

  “哢嚓！”

  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響起，人們將目光轉向那裏。

  教堂裏被置換成超人的雕塑突然升上十多米的高空，它漂浮在那裏，旋轉著碎裂成細小的沙礫。

  克拉克麵無表情，他放棄對身體和生物磁場的操控，自由落體，轟然砸落到遊行的人群前麵。

  “你們在找我？”

  他的聲音從煙塵中響起，太陽光直射煙塵所產生的丁達爾現象使他宛如身處聖光之下。腳步聲響起，一聲聲如敲擊在遊行者的心上。

  隨著克拉克向前，人群紛紛後退。

  超人……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像突然之間，輿論就淹沒了他，他本來在美國，但大洋彼岸的浪潮甚至都要淹沒正義聯盟的所有下屬勢力。

  而那些媒體放出來的

  前段時間超人不曾出現給他們帶來的勇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

  狂風呼嘯，頭頂的雲層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駭人的閃電在其中蜿蜒。

  克拉克平舉雙手，整個紐約的人都似乎感覺到有巨大的壓力從天而降。

  不管是倫敦東部的凱瑟琳碼頭，還是倫敦西部的大本鍾，又或者另外三個大區，所有出售有關超人物品的商店或別的店鋪，窗戶轟然破碎，那些東西就像鴉群一樣升上天空。

  每條街道的行人都在尖叫，他們被衝天而起的商品掀起的旋風嚇到，那些東西都在往克拉克身邊匯聚，呼嘯著穿透商業大廈的玻璃，帶著破空的聲音。

  它們隨著氣壓上升，旋風拖拉著這些東西與氣旋狀的雲層相碰撞。雷電仿佛受到牽引一般從雲層中劈下。

  “超人！滾出地球！”

  在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下，遊行者經過了起初的震驚與恐懼，終於有人反應過來。

  幾個領頭者十分有組織，有紀律地站起來，他們身上穿著白色的大褂，與超人的披風形成對立，義正言辭地大聲呼喊著遊行的口號。

  “滾進監獄吧！罪犯！”“超人你這個異類，離我們遠點！”“接受法律的製裁！”……

  鞋子和果皮被投擲向克拉克。

  一道透明屏障憑空豎起，遮擋住了所有拋向他的雜物。

  超人的不作為，讓更多的人重新燃起勇氣——看吧，即便是如此強大的存在也不敢對我們動手！盡我所能羞辱他！

  整個威斯敏特大教堂的正前方上演著一出好戲，而這場好戲通過電視台被所有人看在眼裏。

  “轟！！”

  倫敦的天空突然燃起火幕。

  烈焰覆蓋了所有的雲層，那些商品全部在天上開始燃燒，雷電縈繞其中。

  火勢見風漲，即便沒有更多的可燃物，在狂風的拉扯下也越發猙獰，倫敦仿佛被籠罩在火幕之下。

  “看看他們，看看他們在做什麽，卡爾艾爾……你本該是和我們一樣的神明……”

  “閉嘴，阿瑞斯，我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

  克拉克嘴唇微啟。

  他又向前一步，念力形成衝擊波向外猛然擴散，人群如麥田般向外倒去。

  一片淩亂。

  他當然不會因為這件事情就選擇殺死他們。民眾從來都是被愚弄的對象，這一切都是政客的陰謀。

  但對因為利益問題而公開自己身份的天不知名組織，超人卻是恨不能親手殺掉它的指揮者。

  這麽長時間的布局……

  就要毀於一旦。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現在，阿瑞斯又在耳邊蠱惑著他。

  那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家夥在念力的操縱下掙紮著升上半空。

  “住手吧，阿瑞斯。”

  克拉克眉頭微皺，他低聲喝止。

  但在他的身邊，某個透明的身形也向前一步，隻一瞬間，精神力就攪碎了那幾個領頭者的大腦。

  腦死亡。

  腦漿和血液瞬間湧出，幾個人同一時間停止掙紮。如此的慘狀徹底震住了遊行者們，他們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超級聽力所聽到的東西遠超其他人所想像。

  超人能聽到他們有多麽恐懼。

  “你能感受到……他們有多畏懼你。”

  阿瑞斯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沒有死在哥譚。

  反而來到了克拉克身邊。

  他要蠱惑這個人間之神。

  “這不是恐懼，阿瑞斯，這是……敬畏。”

  “不管你用多麽華麗的詞藻來修飾，卡爾艾爾，你始終無法否認，人間之神……終臨王位。”

  克拉克沒有說話。

  他掃視四周。

  沒有做出解釋，隻是升空而起。

  他本來……準備來參加審判的。

  半晌。

  阿瑞斯冷笑一聲，他回頭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人群，嘲諷道：

  “愚民。”

  但沒人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