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雨瓢潑的中心城主幹道上，有一輛小綿羊在風雨中逆行，掀起路邊的水漬可能得有半米高。

  所有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過來。

  他們很好奇那是什麽人。

  但很快，這件事情就被人遺忘。

  畢竟，這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誰都隻能顧著自己。

  誰把過多的目光和心思投給一個毫無關聯的路人，那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下雨了。

  喬治努力地讓自己穩住這輛被改裝過的使用電瓶作為能源的粉色小摩托。

  一層細密的金色屏障實際上隔絕了所有的雨水——他本來在采訪一個被曝光有黑人歧視傾向的披薩餐廳老板，那個腆著大肚子的家夥正侃侃而談，外麵的狂風暴雨本來完全不能影響他們的心情。

  但韋德的一通電話讓喬治不得不趕快跑回去。

  花了二十分鍾，才終於趕回了近郊的格特納格林，這裏也被一層蒙蒙細雨給籠罩著。

  一個穿著黑甲的家夥把自己的頭盔取下來，叼著微冒火光的煙蒂藏在公交車站躲雨。

  超人可不會事無巨細到給這些下屬人員在每一個城市每一條街道準備補給站。

  看到粉色小摩托從拐角衝過來。

  他舉起右手打了個招呼：

  “嘿，小喬治！今天生意怎麽樣？”

  “是你啊，安德魯大叔，我以為今天值班的不是你……說起來，今天不是小拉蒙的家長會嗎？”

  “他馬上要讀大學了，我覺得他可能不太想要我參加。”

  安德魯大叔給喬治挪了點位置讓他也躲進公交站台裏麵，他遞給喬治一根香煙，

  “盧瑟老板給我們開出了很高的薪水，我很快就能在這裏買一棟房子了。”

  他的兒子，拉蒙森特裏昂。

  喬治曾經見過，就在隔壁卡沃爾第三大道采訪那裏的酒吧老板的時候。

  他們家以前在大都會。

  和超人是鄰居。

  不過他們很幸運，在大爆炸發生之前搬了家。

  這些天，喬治也算明白了一些事情。

  超人的禁衛軍裏。

  那些黑甲戰士，實際上也並不全是狂信徒——為了有充足的人手占領每一個城市，超人花費了很大的代價在退伍士兵之中招募了他們。

  這些人，就像雇傭兵。

  “我看到韋德又給小安迪買了很多零食都是些油炸食品，我說了也不聽。”

  安德魯大叔搖了搖頭。

  他坐下來，看著淅淅瀝瀝的雨水濺起小小的水花。

  把那根香煙塞進兜裏。

  喬治站起身，看向自己家門口的方向，他笑了笑，說：

  “今天晚上凱爾準備在家裏開一場小派對，也許你也能加入我們。”

  “算了，我還有任務在身，要是超人知道了，他肯定會不高興。”

  安德魯搖了搖頭。

  他拒絕了喬治。

  雖然依靠著強化膠囊，他也擁有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強大體魄，但在超人麵前，他們依舊孱弱地就像孩子。

  告別了安德魯大叔。

  又走了兩分鍾，喬治才終於回到了家裏——推門的時候，他正好聽到韋德在和凱爾在玩爐石傳說。

  安迪穿著牛仔吊帶褲，素白的肌膚就像珍珠一樣閃亮。

  她注意到了推門進來的喬治，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然後像一隻貓一樣跳到喬治懷裏。

  把臉埋在胸膛。

  “安迪，好想你。”

  弱弱的聲音。

  隻有每天喬治下班回家，她才會說一句話，這聲音輕而柔，像百靈在耳畔低語。

  喬治捧起她的臉蛋。

  他說：

  “喬治也想安迪。”

  “老實說你們每天都這麽膩歪，知不知道影響賊不好？”

  伊芙琳大大咧咧地推門進來。

  她走到安迪剛才坐的地方，從茶幾上拿起一大杯可樂，“噸噸噸”地往下灌，

  喝罷，伊芙琳抬起頭來看向喬治，

  “這也不是個事兒……我在中心城近郊，離這裏不遠的艾森豪威爾紀念大道幫安迪找了一家學校，我和校長是朋友，能讓她現在進去上學。”

  “不行！”

  喬治想也沒想。

  他意識到，可能就是伊芙琳讓韋德給他打電話，把他叫回來的。

  聲音都有些焦急了。

  伊芙琳可不知道安迪那些與普通小女孩完全不同的能力——甚至不知道安迪可能得有好幾百萬歲了。

  他可不放心把安迪送到學校裏去。

  “喬治，老師，”

  安迪舉起一塊牌子，指了指喬治，

  然後又指了指自己，把牌子轉了一麵，

  “安迪，學生。”

  “你想去上學？為什麽？”

  喬治撓了撓後腦勺，他把安迪放下，然後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伊芙琳，

  “老實說，是不是你給她灌輸了什麽思想？”

  “我一天閑得沒事兒幹了是吧？”

  伊芙琳翻了個白眼。

  她心裏低罵好心當成驢肝肺。

  但安迪碰了碰喬治的指尖，她領著喬治看向電視，然後低頭唰唰唰地寫起來。

  當她把牌子舉起來，他陷入了沉默。

  “安迪，想上學。”

  那上麵隻有這麽幾個字。

  細細軟軟的手指按在微微泛黃的宣紙木板上，安迪眨巴著大眼睛，睫毛微微顫抖。

  現在，喬治終於看到電視上本來在放什麽節目了。

  《穿條紋睡衣的男孩》

  一部反戰片。

  布魯諾是一個普通的德國男孩，因為軍官父親的一紙調令，他跟隨著一家人由柏林搬到了鄉下。很快，他就發現了新家附近有一個奇怪的農場，那裏有一群身穿“條紋睡衣”的人終日忙碌。因此，他就產生了去冒險的念頭。

  而在農場外，他遇到了一個和自己一般大的小男孩，也穿著同樣的“條紋睡衣”，他們很快就成為了朋友。但布魯諾後來才知道，這些穿“條紋睡衣”的人實際上是被關押的猶太人，但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麽所有人都阻止他們在一起玩耍。

  而在一次誤會過後，他想要幫猶太男孩找到自己的父親，因此他也換上“條紋睡衣”偷偷潛入“農場”中，卻見識到了真正的恐怖。最終兩個人互相握緊對方的手，和其他的猶太人一起，死在了的毒氣室之中。

  這是一個德國男孩和一個猶太男孩之間的友誼。

  “朋友。”

  安迪在喬治的手掌中寫道。

  後者抬眼看向伊芙琳。

  他終於點了點頭：

  “好吧，安迪可以去上學……不過我要去做一個老師。”

  反正距離那件事情還有好幾個月。

  暫時……作為一個老師，大概也沒什麽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