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人，總要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巴裏，那是我們最重要的東西……良知的另一層次認知。”

  目光看向自己的食指，布魯斯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我曾經夢到你從未來回到過去，提醒我喬治奧斯特曼是關鍵，露易絲是關鍵，他和他所來到的那個宇宙是關鍵。那麽現在是時候了，把那鑰匙給我，讓我知道我該怎麽做。”

  他看著隱在自己麵前陰影中那紅色閃電般的身影，那是巴裏艾倫，他們之中最小的那一個。

  喬治剛剛離開。

  布魯斯敏銳地察覺到他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

  當然，巴裏艾倫是他提前預約的。

  蝙蝠俠總是有兩手準備。

  “我不知道，布魯斯，而且我不該出現在這裏，你知道的，也許未來未至。”

  巴裏搖了搖頭。

  他很嚴肅。

  如果超人知道了他在這裏……

  簡直不敢想象。

  “當我捫心自問，超人的瘋狂，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最後，人們還是更加需要超人，這樣一個指明方向的明燈……巴裏，你同樣強大，你本可以成為另一盞燈。”

  他抬起頭來，深邃的眸子裏是不知名的情緒——但這情緒絕不冷酷，也與審視無關，僅僅是拷問。

  發自靈魂的拷問。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坐直自己的身子，那身陰影中的蝙蝠戰衣似乎是蒙塵了。

  它很陳舊，也布滿傷口。

  這是布魯斯過去所穿的一套。

  這裏是蝙蝠洞，自從上一次在這裏被超人這折斷了背部，這裏就已經荒廢了。

  但今天，他們又來到了這裏。

  抬頭注視著巴裏的眼睛，布魯斯終於再次開口：

  “這麽多年來，你本來有更多的機會拯救世人，不是嗎？”

  聲音很低沉，也似乎是累極了。

  “不，我不能，布魯斯。”

  右手輕輕撫平自己膝蓋處製服的褶皺，巴裏也直視布魯斯的雙眸，他經得起拷問，他曾嚐試過拯救世人。

  也許吧。

  也許是這樣吧。

  實際上，巴裏有點猶豫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夠經受拷問，他曾答應過另一個人，要在這種時候站出來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但現在，一切都還是發生了。

  他實在不敢去改寫曆史。

  代價……太大了。

  讓這一切順其自然。

  巴裏艾倫在布魯斯的身邊坐下，他深知自己的不足，智謀、力量、意誌，他從來都不是最強的。

  但他已經開始質疑超人了。

  否則今天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喬治比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乘以三都要強大，你為什麽不去邀請他加入你們？”

  巴裏攤開雙手，他低聲說，

  “你知道，我都希望你們能打敗我們。”

  “這話有點拗口。”

  布魯斯點了點頭。

  他也麵帶微笑。

  看來，巴裏還是那個巴裏。

  但然後，他又嚴肅起來。

  早在很久以前，布魯斯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他們每一個，都太強大了，強大到無法受到任何事物的製衡——他，布魯斯韋恩，將成為人類的最後一道防線。

  現在也的確如此。

  所有人都臣服了。

  除了布魯斯韋恩。

  “我想你不能喝太多威士忌，老爺……你已經四十三歲了。”

  阿爾弗雷德終於準備好了布魯斯要求的美酒，他穿著最得體的燕尾服，單手托著托盤，盤裏放著兩隻高腳酒杯。

  立麵的酒液晃動。

  還有檸檬和精鹽盛放在旁邊，一看就不便宜——當然，這是對巴裏這樣的窮鬼而言。

  對啊，布魯斯已經不小了。

  他四十多了。

  回望過去，他做了些什麽？

  似乎除了打擊罪犯，就是在和小醜進行那些無聊的遊戲。

  “嘿，阿爾弗雷德……以後還是叫我少爺吧，”

  接過兩杯威士忌，端過檸檬，布魯斯抬頭對老管家說，

  “這樣顯得我比較年輕。”

  撇了撇嘴，布魯斯咬下半個檸檬，他回想起了自己的過往，很真實，也很虛幻，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想起來。

  他叫布魯斯·韋恩，因年幼時親眼目睹父母被殺害，從此立下了用自己的力量為父母報仇、打擊罪犯的誌向。成年之後，他成長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孤膽英雄，並長期活躍在打擊高譚市犯罪勢力的前線，在他的威懾之下，高譚市的犯罪率下降了許多，似乎一切都在好的方麵發展。

  但黑暗總是與光明並存的。“小醜”的出現，帶來了一輪新的混亂與癲狂，讓高譚市再次陷入了恐怖之中。瘋瘋癲癲的小醜不按常理出牌，他的所有舉動不圖名不圖利，隻圖挑動起潛藏在人心之中的惡念，破壞所有的秩序與規則。

  為了對付小醜，蝙蝠俠不僅要搬出他所有的武器，還要時刻提防著他對身邊的人下手。不但如此，小醜還一步一步地不斷挑撥蝙蝠俠的底線、人心的底線，逼迫他放棄自己心中的原則。

  “你的原則一大堆，而你認為它們能給你救贖……這世上的唯一生存之道就是沒有原則。”

  這是在審訊室中，小醜呲笑著對蝙蝠俠說的話。

  下一秒，他就被超人刺穿了胸膛。

  瘋癲的小醜沒有原則，所以他總是能挑動得起人心惡念。他認為，原則這種東西不過是一層單薄的糖衣，華而不實，隻要輕輕給出誘惑、給出威脅，它根本不堪一擊。

  事實真是如此嗎？

  不，布魯斯不這麽認為。

  “我們建立了這個聯盟……英雄的聯盟，正義聯盟，但現在，正義聯盟變了，巴裏，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我好像忘了些什麽東西，幫我找回來。”

  “另外，告訴超人，我們都很失望。”

  沉默。

  “你覺得你忘了什麽？”

  巴裏出聲詢問。

  也許這和喬治有關，

  “我真地希望這是一場遊戲，布魯斯，我會幫你的，但我得離開了。”

  他轉身離開。

  “當然，當然，那隻是一場遊戲。”

  看著巴裏艾倫漸漸遠去，布魯斯麵色平靜下來，他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