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陳可沒指望雜毛大鳥會像他聽到的那個笑話一樣護著身體掉進水裏，之所以這麽喊也隻是過過嘴癮。一來是對雜毛大鳥把他扔進水裏表示不滿，二來便是對雜毛大鳥表示感謝。

  是的，感謝的表達並不是隻有一種方式。對於一些不善於表達亦或者像蘇陳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來說，喜怒哀樂與他們說的話有些時候是不相幹的。

  雖然這聽上去有些矛盾，但事實就是這樣。

  蘇陳被扔進了池塘，卻從大鳥那得到了對他來說比較有用處的酒壺。雖說魚腸劍和避水珠極有可能是兩件不可多得的寶貝，不過蘇陳用不上。他隻想救人，救被自己氣得要尋短見的小公主，救同樣隻剩下一口氣的許黑蛋子。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他大可以一直用魚腸劍匕首要挾著雜毛大鳥拿到酒壺，甚至於讓雜毛大鳥載著他飛去山路上都可以。但蘇陳並沒有這樣做，非是他不敢，而隻是因為他從雜毛大鳥的語氣中判斷出了對方如孩子一般的性格。

  所以，當鳳鳥直接說出像蘇陳這樣卑鄙無恥的家夥也會去救人這種話的時候，蘇陳心中的那一根微弱的弦被觸動了。他沒有去想自己這種判斷到底對不對，他隻是憑直覺扔出了魚腸劍，將選擇權留給了雜毛大鳥。

  顯然，蘇陳贏了。

  除了一把能裝很多水的酒壺之外，還贏得了雜毛大鳥的認可。雖說這種認可讓蘇陳再次吃了點苦頭，但總比收獲一個純粹的敵人要好許多。

  蘇陳不笨，他很清楚農場主與馬匹之間的抉擇性，但他更明白雙贏的重要。

  看起來這麽做事有一些賭博的成分，但如果要蘇陳來說，他還是有那麽一點心理依據的。

  正如之前那樣，他蘇陳與雜毛大鳥之間，一個是威脅者而另一個是被威脅者，當這種關係一旦成立時。蘇陳的地位無形中就比雜毛大鳥高了一些，如果方式得當，那麽極有可能雜毛大鳥會一直讓步。但如果蘇陳忽然放棄威脅，主動與對方示好，那麽這種事件的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換而言之，這就好比蘇陳是一個經常欺負雜毛大鳥的小朋友，忽然有一天他沒有再對雜毛大鳥出手，而是說我今天不欺負你，我們做朋友你看好不好。那此時雜毛大鳥的心裏，極有可能會出現一種感激。或許是蘇陳主動降低了身份差，又或者是雜毛大鳥的受害者心理。

  但不論是哪一種，這都不是蘇陳想要的關係。他威脅雜毛大鳥也是迫於無奈，他想要的不是魚腸劍，也不是避水珠。他本就是來找水救人的，將選擇權留給雜毛大鳥，也算是對大鳥的一個尊重。

  與蘇陳所想的一樣，他手裏的這把酒壺的的確確是個寶貝。直至池塘上空的雜毛大鳥喊得有些累了，蘇陳才將手裏的酒壺換到了另一隻手上，看著那一縷池水從壺嘴中傾斜而出，蘇陳長長的呼了口氣。

  沒有理會雜毛大鳥的咆哮，蘇陳重新將酒壺浸入了水中，慢慢的拔下了蓋子。隨著那陣吸力再次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出現在了壺嘴上方的水麵上。

  “嘖嘖，別說是喝了，這麽多水連洗澡都夠了。”

  自顧自的嘀咕一聲之後，蘇陳重新打量起了周圍的環境。從天色到池塘，再從池塘到樹林。當然，在瞥至雜毛大鳥的時候，蘇陳自動忽略了對方。

  起初將蘇陳扔進池塘中的時候，雜毛大鳥還是很高興的，但當蘇陳喊出說他走了光之後，雜毛大鳥又進入了無能狂暴狀態，來回繞著池塘飛了一圈，言語中滿是對蘇陳的奚落。此時見蘇陳竟然又開始無視它，落在一棵樹上的雜毛大鳥不禁再次盯著蘇陳的方向喊了起來。

  “愚蠢的家夥！你是要把池塘裏的水都帶走嗎！”

  被大鳥這麽一喊，蘇陳才又重新看向了手中的酒壺。這一看不要緊，著實把蘇陳給嚇了一跳。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原本隻有巴掌大小的漩渦，此時竟是變大了數倍。

  顧不得和雜毛大鳥鬥嘴，蘇陳當即將水壺從池塘中拿了起來。順著壺嘴上方向壺中看去，黑漆漆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將壺蓋扣上以後，滿身水漬的蘇陳重新上了路。由於已經走過一次，所以輕車熟路了許多。當空中的日頭又向西挪了些許時，蘇陳又回到了上山路上。抬頭看了看，邁步朝上方奔去。不多時，便來到了小公主秦妍所在台階旁。試探了一下小妮子的鼻息，已是微弱之極。往更上的方向看了看，隻剩下一件單薄衣服的許黑蛋子也好不到哪去。

  來不及多想，蘇陳直接扶起了小妮子，喂了幾小口水之後，又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塊布料給小妮子擦了擦臉，做完這一切後。蘇陳才又提著酒壺跑到了上方許墨所在的台階旁，粗魯的給對方灌了幾大口水之後，坐在台階上自顧自的念叨起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許墨聽。

  “尋常人爬山多半是一蹴而就，可那畢竟隻是尋常的山。登的再高也隻能看見雲，若是趕著個落日什麽的也算是好景致。與這中洲山正陽峰可是比不了，爬上去能不能成為神仙我不知道，但是我清楚一點，爬不上去有可能會死。許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或許是被蘇陳言語相激，又或者是被蘇陳喂了幾大口水狀態好了許多。一直斜倚著欄杆的許墨在聽完蘇陳的話之後，竟是硬撐著身體坐了起來。一隻手慢慢抬起，直指蘇陳方向，不那麽幹裂的嘴唇動了幾下，卻沒有說出什麽。

  見此情形，蘇陳搖了搖頭，從旁邊的台階上重新提起了酒壺。微微眯眼，來到了許墨身旁。

  “許兄好毅力，之前在雲台上初見許兄時便覺得閣下日後定有一番作為。此時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來來來許兄，為表敬意，蘇某願以水代酒……許兄你眼睛瞪那麽大幹嘛？來！請滿飲此壺！”

  就在蘇陳準備再一次給許墨喂上幾口水之時，遠處一棵樹上，一隻身上長滿各色翎羽的雜毛大鳥不禁歎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喃喃低語。

  “這個蠢貨真的是來救人的？”